幸好梁萧请假了,不然那小狼崽子要是一直趴在旁边盯着他,等信息素淡了再咬上一口,那他这辈子就都别想干正事了。 请假? 说到请假,前不久梁萧才刚请过一次长假,理由也是家中有事。梁萧的家到底是什么“家”,居然让一个年仅十九岁的大学生三番五次地请假回去办事? 十九岁……林清呼吸一窒,心猛然一沉,念道,兄长早上提到的“陈氏私生子”,也是不足二十岁的青年。 这个荒唐的念头只出现了一秒,就被林清自行否定。 首先年龄相近不能证明任何事,A市有几百万十几岁的学生;再有,目前陈氏内忧外患,位高权重的现任掌权人怎么可能有空闲时间每天来A大上课;最后的最后,让林清得以肯定梁萧不是陈氏私生子的原因,便是那双干净透彻的眸子。 他不止一次凝视过梁萧的眼眸。即便其上有时会覆盖一层神秘莫测的阴霾、或是咬准目标的狠厉、抑或赫赫炎炎的爱慕,但那亮黑的瞳孔却始终清朗明快,如同一片无星也无云的寂静夜空,任谁都可以一眼望穿万里。 拥有这样一双明目的人,怎么可能会为了本不应属于他的权力与地位,而犯下手刃父亲与兄长、虐杀家族亲信此等十恶不赦的大罪? 另外,假使梁萧真的是陈氏的人,那么他昨晚只消在家中等待即可,根本没必要大动干戈地救下被自家人劫走的Omega。“禁、. 林清嘲讽般地笑了笑,笑自己的神经最近敏感得有些魔怔了。他摇摇头,甩掉脑中所有乱七八糟的想法,转而将注意力集中回眼前的资料上。 两个星期的时间过得飞快,转眼间,校庆日便近在当前。林清从衣柜里取出一套许久未著身的休闲款式正装,整整齐齐地穿上,然后站到镜子前,仔仔细细地折好袖口,抚平衣领。 由于多日操劳,他的眼角已显出疲态——不仅是他,所有参与校庆准备的学生会成员亦是如此。他用指尖沾水,闭上双眼轻轻揉了揉额头和太阳穴。何 自绑架事件之后已过了两周,梁萧也“失踪”了两周,然而不知为何,即便发情期已过,信息素已消散,脑中对梁萧的印象却愈发加深。 讲话时稍稍上挑的嘴角,清风拂过时软倒在耳鬓的发丝,在接过他递过去的零食或咖啡或茶水时,总是兴奋得微微颤抖起来的小指……学弟曾经的每一个表情每一个小动作,无论是他注意到的还是没注意到的,此刻都如幻灯片一般清晰地呈现在了他的脑海里。 一个个片段拼成图画,图画又汇聚成一条条细线,细线流动弯折,扭曲盘旋,将“想念”二字写满意识的最深处。 林清很想再见梁萧一面。他觉得自己应该再见梁萧一面。上个周末他与兄长通了电话,他说一切听从安排,两天后,便得到了订婚对象已确认的通知。 虽然订婚时间仍待定,但依兄长的办事效率,大概很快就能定下来。 所以在订婚前,至少在结婚前,他认为他有责任与思念过的人作一个认真的道别。— 可对方却连见一次面的机会都不给他,消息不回,电话不接,就好似初见那天突然闯进学生会时一样,又突然地从他的生活里消失。 罢了。林清念道,都是同校的同学,日后若有缘,再来叙旧吧。 镜中之人的气色已显得饱满了许多。林清披上大衣,围上围巾,缓步走出寝室。 校园里显出了与平时风格迥异的街景。巍峨的教学楼上方雕刻着一块巨大的牌匾,上书烫金汉隶“民主科学”四个大字——这是A大的校训。校训下方悬挂着一条长长的横幅,向来往的人们宣告今天是母校的七十岁生日。 学校大道被装饰上了缤纷的彩灯与各种可爱的吉祥物,主路两旁摆着林林总总的摊位:卖水果的、卖零食的、卖杂物的……还有举办跳绳、猜谜、打气球等各式各样活动的。 欢笑与惊叹声一阵阵地爆发而出,萦绕在周围久久不散。悦耳的吉他声由远及近飘来,伴随着的还有时而浪漫时而豪爽的歌唱之音。 然而对于这一切,林清都无福消受,虽说今天的大多数活动都是学生会一手操办的。他身为学生会干部,比起吃喝玩乐,有一项更重要的工作需要完成。 ——接待来访的社会各界名流。 说是“社会名流”,其实换个词语更为准确,那就是“知名校友”。A大自建校起的七十年间,曾培养出众多闻名遐迩的政治家、企业家、科研院士等顶尖层次人才,每年校庆回校拜访及演讲的人士络绎不绝。 而今日来访的这位校友,更是举足轻重。林清走到校门口,和其他几位学生干部打了招呼。 身后走来一队校领导。校长在最前方,其后是秘书、副校长、书记等。林清代表学生会与校长寒暄了几句,而后两队人便站成一排,一同等待访客。 片刻,一辆黑色轿车缓缓驶来,在校门口中央停下。车门开启,走下一位西装革履的男士。 男士腰杆直挺,额发整齐地向后梳起,突出棱角分明的面庞与英气逼人的眼眸。校长率先上前一步迎接,双方亲切握手后,便开始愉快地交谈。 来者正是A大近些年来最主要的经费来源之一——陈建睿先生。陈建睿生于A市的陈氏世家,是前任掌权人陈彦霖的旁系表亲,于陈彦霖当权后离开A市,在短短十几年间就将当时收购的一个创业公司发展成现今的世界五百强企业。文—— 然而即便已身为市值千亿跨国公司的董事长,陈建睿仍一直对母校A大念念不忘,单是近五年,就捐赠了一栋新实验楼、上百件贵重仪器、以及几千套新设备。 但碍于陈氏本家,陈建睿本人并不经常回来。前阵子恰逢陈老夫人八十大寿,陈家大办寿宴,他这才有机会回到A市,为舅母庆生,庆生过后,便应邀顺路来A大演讲。 所以对学校来说,此次与这位慷慨校友的会面可谓千载难逢,校方自然不能有丝毫怠慢。林清上一次见学校领导如此毕恭毕敬,还是在一年前市长前来礼堂发表讲话的时候。 领导们与陈董事长相互问候完毕,校长便转向林清,介绍道: “陈董,这位是我们的优秀学生代表——林清同学。小林,这位是陈建睿董事长。” 林清微微颔首,笑道: “陈董,久仰。”
第十三章 打断腿警告 “林同学,你好!”陈董事长像一位热情的长辈一样向林清伸出手,“我认识你,你是慧轩的学生,她经常提起你们。” “慧轩”说的是林清大一下学期的英语老师,张慧轩。张老师曾是学校教师队伍里最年轻的一位,讲课风格活泼生动,深受学生们的喜爱。在她去年夏天宣布与陈建睿结婚并离开A市时,不少学生都宛若失恋。 “不胜荣幸。”林清客套地应了一句,同时握上陈建睿的手。 这个人是Alpha。 陈建睿的外表和善,信息素却咄咄逼人,仅手掌中渗出的一点点,就令林清略感不适。但林清却并未感到意外,毕竟能成就如此一番事业的人,定不会是等闲之辈。 然而陈建睿的信息素虽强势,却散发着一丝凛冽的孤独感。林清集中注意力仔细感受,发现这Alpha信息素竟并未与Omega信息素永久结合。 林清想起一段不知从哪里传出来的花边新闻,新闻说陈建睿曾与一名青梅竹马的女性Omega坠入爱河,但后来那位恋人不幸早逝,现在他即便已与别人结婚,却从未忘记过曾经的初恋。 也有传言说,那名女性在十八年前陈氏集团的夺权争斗中,被陈彦霖枪杀致死,这给了陈建睿致命一击,逼得他在绝望中放弃争夺,败走至国外。 林清与陈建睿两人的手轻轻一握,就立刻松开。之后陈建睿又亲切地同他聊起张慧轩老师,他也一一礼貌回应。寒暄过后,校领导提议先到礼堂歇息,一行人便纷纷迈开脚步,浩浩荡荡地在校园大道上行进。 陈董事长和领导们走在前面,林清和其他人紧随其后。然而在某一瞬间,林清偶然看到陈建睿稍稍回头,瞥了他一眼,以不易察觉的速度眯了眯眼睛,目光陡然锐利。 但当林清再次看向陈建睿时,对方的眼神却恢复了和之前一样的温和友善。 领导们聊起学校这几年愈发强大的师资力量和生源质量,陈董则耐心地听着,适时发表高见,引得领导们频频点头,发出由衷的赞叹。 眼前的画面一片和谐,仿佛方才的那一刹那只是他一个人的错觉。 他摇摇头,心想自己此前与这位董事长素未谋面,陈建睿也常年居住于外市,不参与陈氏集团的事务,按理说,应当与他本人和林家都素无交集。 陈董事长的演讲慷慨激昂,振奋人心,交流会结束,他便在同学们的热情簇拥下离开了学校。而这对负责接待并组织会议的学生会干部们来说只是一个开始,陈董事长走后,还有其他几位重量级校友等待他们迎接。 所以这一日的白天,林清是在无数的演讲和座谈会中度过的。眼看窗外的天色渐渐黯淡,他身为晚会的主持人之一,一刻也不能休息,刚走出礼堂,就直奔体育场。 体育场上灯火辉煌,足有半人高的音响正不间断地播放着流行歌曲,人群三三两两地聚在场内,或站或坐,时不时向主席台投去期待的目光——这是校庆晚会的预热。 林清绕到主席台后,走进学生会临时搭建的化妆间。专门聘请的化妆师和造型师迅速迎了上来,把他拽到椅子上,为他换礼服、打发胶、往脸上扑粉。他端正表情,放松身体任由他们摆弄。 不一会,许姐走了过来,将一个黑色文件夹递给了他。他接过,打开文件夹,一边配合着化妆师的动作,一边复习台本。 手机铃响,屏幕上赫然写着“林宪”二字。林清知道兄长大概要和他聊订婚的事,便放下台本,欲起身出门接电话。无奈他还没完全站直,就被化妆师一把按回了椅子上。 “同学,先别动。” 林清没办法,只得先挂断电话,再给兄长发一条短信解释。半晌,兄长回复说,两家将于一个月后正式宣布联姻,订婚宴会安排在位于市中心的霁月大礼堂,到时林家大部分亲戚、朋友都会出席,与林家存在合作关系的各个世交家族也会收到邀请函。个 他苦笑着放下手机,闭上眼睛长叹一口气。这场订婚宴是为他定下终身的宴席,是彰显林氏实力的阅兵式,更是宣告继承人身份的仪典。 未来,从踏入霁月大礼堂的那一刻起,他就会被名为“家族利益”的锁链牢牢绑缚,就算视线所及之处天地闭合日月消逝,漆黑的骨灰盒也要把他永久囚禁在林家的灵堂里。 化妆师提醒林清可以走动了,他便僵硬地站起身,抬眼望向屋内的落地镜。镜中之人端庄文雅,清新俊逸,精致的面庞素若白梅,显得一双剑眉星目愈发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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