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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说了。” “是这样的，我这兄弟前几天脚崴了，现在脚踝肿得很大，稍稍一用力就痛。” 萧衍忽视齐乐洋的脸，直接开始观察齐乐洋的左脚踝，说：“脚抬起来。” 齐乐洋听话地动了动腿。 他握着齐乐洋的脚踝问：“脚崴几天了？” 指尖触上脚踝的熟悉的温热感让齐乐洋一瞬间失了神，他忽然像是被拉回到了9年前那个初冬，萧衍也是以同样的姿势，握住他受伤的脚踝。只是同现在不同，萧衍那时害怕他疼，会在抹药的时候给他轻轻地呼气。 萧衍抬眸，见眼前人不回答，又耐着性子问了一遍：“脚崴几天了？” 比起9年前的萧衍，现在的萧衍更沉稳了，连带着说话的声音也变得低沉了不少，褪去青涩的轮廓更加分明，让人觉得有些遥远。 齐乐洋慌了神，不经大脑思考就回答：“夏至那天崴的。”齐乐洋没有说是3天，也没有说是几号，反而是说了个夏至。 他咬咬嘴唇。说这是试探也不足为过。 萧衍握着脚踝的手顿了顿，手上的力度没控制好，疼得齐乐洋没忍住“嘶”了一声。 “抱歉。”萧衍松开齐乐洋的脚踝。 “可能是软组织挫伤，你先带他先去拍个片。”萧衍递了张申请单给叶木。 “哦好，谢谢萧医生啊。” 出了办公室的门，齐乐洋紧绷的神经才稍稍放松，他有些脱力地被叶木扶着。 “你怎么了？你跟那个萧医生认识？看你们俩刚刚的表情都好像不太对啊。” 齐乐洋摇摇头：“先去拍片吧。” 放射科人特别多，齐乐洋等了半个小时才到他，拍完后又等了五分钟才拿到结果。 他拿着结果回到302，进去前，他让叶木不要扶他，他自己进去。 “你这样别等下摔跤了。” “我自己可以，真的，待会出来了你再扶我。” 叶木看了眼302的门牌号，又看了看倔如牛的齐乐洋，似乎明白了什么，便也没再坚持，让齐乐洋自己扶墙进去了。 萧衍拿着齐乐洋的X光结果看了一会，说：“是软组织挫伤，你现在这还不是很严重，吃点药就行，不要吃辛辣食物，多吃蛋白质丰富的食物，最好不要左脚用力，适当热敷。”说完他低头写了张药单给齐乐洋。 齐乐洋愣愣地看着萧衍，没有接那张药单。 办公室的窗户开了一条小缝，带有热气的风吹进来，吹动了停在空中的那张药单，纸张发出声响，良久之后，齐乐洋说了句：“对不起啊。” 这四个字声音极小，比刚刚风吹纸张发出的声音还小，轻飘飘地落在了萧衍的耳朵里，像是惊涛骇浪。 萧衍没有回答齐乐洋的话，手仍保持着递药单的姿势，执着而倔强。 齐乐洋垂眸看着自己的手指，指尖因用力握拳而有些泛白，他松开拳，掌心留下了指甲嵌入的印记。 他揉搓了那几个指甲印：“你还在生气吗？” “生什么气？”萧衍抖了抖纸张，回问道。 齐乐洋张张嘴，原本想好的措词被这四个字噎住。 是啊，生什么气？自己又有什么资格去问这句话。 掌心的血液渐渐回流，苍白的皮肤也终于带有一点血色。齐乐洋耸了一下肩，像是放下了什么，又像是做了什么决定。 于是抬眸，接过了那张停在空中许久而因重力下垂的药单。 齐乐洋拿好药单站起身，道了谢：“谢谢萧医生。” “不客气。”萧衍低头盯着桌面上的文件，不再看他。 他这语气平淡，听不出情绪的起伏。 离开之前，齐乐洋鼓起勇气对着萧衍说：“对了，萧医生，你刚刚说的注意事项我不太记得了，能不能加你微信，有什么问题方便问你。”这理由太蹩脚了，但他想不出更好的能获取萧衍联系方式的办法了。 他刚刚在想，如果萧衍真给了，要么就是放下了，要么就是没放下，总之无论如何他都还有50%的机会。 - “你和萧医生认识？”拿完药回到车里叶木还是忍不住开口问了齐乐洋。 齐乐洋系好安全带，没有回答，而是自顾自地拿出手机看刚刚加上的微信。 萧衍微信的头像是黄昏海滩上落日余晖下俩人的影子，那影子齐乐洋再熟悉不过了。 见齐乐洋始终紧盯手机，叶木又开口问：“嗯？怎么不说话？” “认识。认识很多年了。”
第三章 9月初的京市早已入秋，但气温仍是居高不下。烈阳的光照透过树叶的缝隙落于地面，形成一块又一块的小光斑。夏风拂过，光斑随着树叶的晃动而移动位置，像是风突然就有了实物，推动着光斑前进又后退。 萧衍站在3楼走廊边盯着那块光斑看了许久，直到余光瞥见了一个人的身影，他才将视线换了个目标。 ——楼下花坛边站了一个男孩儿，男孩儿穿了一件普通的圆领白色T恤，下半身是件水洗牛仔裤，白色的帆布鞋一尘不染，鞋带却散乱地垂在鹅卵石上。 男孩儿低着头看手机，刚好有一抹阳光落在他白皙的脖颈上，晃得萧衍眯了眯眼睛。 突然，男孩儿坐在了身后的花坛上，他把手机放在自己的右侧，弓下身子，将下巴抵在膝盖上，指尖在鞋面上翻飞，而刚刚那抹阳光也从他的脖颈处移到了小臂上，像是一圈金色的、虚无的纹身。 男孩系好鞋带，将鞋子左右甩了甩，确定鞋带不会再散开后才拿了手机站起身来。 他看了眼手机，抬起头环视了一周，朝着一个方向挥挥手，那个方向没过多久就奔来一个人，那人猛地环住男孩的脖子，将他带离了花坛边。 也带离了萧衍的视线。 萧衍又靠近了走廊一些，探出头去，想找寻男孩的身影，奈何人早已跑远。 - “哎我去，我又想上厕所了，你先去教室吧。”冯凡龙捂着肚子，面露痛苦地对齐乐洋说。 齐乐洋有些担忧地问：“你没事吧？” “没事，估计就是昨天在家又是吃冰的又是吃辣的，有点拉肚子了，你先去，我去去就来。” 齐乐洋点头，看向冯凡龙狂奔向厕所的背影喊道：“教室在3楼3班，别走错了。” 冯凡龙没有回头，举手给了他比了个OK的姿势。 齐乐洋转身自己上了楼。 他心情大好，跨台阶都是两阶作一阶跨，嘴里还哼着小调。其实他也不知道开心什么，可能是今天第一天开学，一切都即将有一个新的开始，也可能是和要好的朋友分在了同一个班级。 上学期期末进行了文理分科，齐乐洋在纠结了半分钟后，果断选择了理科，而坐他身旁的冯凡龙凑过来瞄了一眼他的选项，也跟着选了理科。 齐乐洋和冯凡龙从初中到高一一直是同桌，俩人的感情也可以说是共同经历过“生死”的革命友谊，齐乐洋看了看冯凡龙在理科那个框框里画上了勾，突然就感叹：“这分班是随机的，以后咱俩大概不能做同桌了。” “你要相信，我们有缘，高一瞎分班都分到一起了，我觉得这次咱也能分到一起。” “那就借你吉言咯。” 结果还真应了冯凡龙的话，分到了一起。 上到最后一阶时，拐角处突然出现两个奔跑打闹的男生，齐乐洋赶忙侧身躲避，却还是躲避不及被那两个男生撞了一下，他错步踩到了再次松散的鞋带上，鞋带交缠在一起，绊了齐乐洋一下，导致他重心不稳，惊呼一声仰头向后摔去。 齐乐洋来不及挽救，心想，不会这么倒霉吧，开学第一天就摔个四脚朝天。 可下一秒，他就落入了一个滚烫而坚硬的怀抱。他一时没反应过来，愣怔了几秒后，才回头看身后人。 许是逆光的原因，又或许是这一摔把他整个人摔懵了，他没有看清身后人的样貌，只觉得有一层朦胧的光笼罩在那人的面庞上，但他藏在眉毛里的那颗痣齐乐洋却看得清清楚楚。 他似乎觉得这颗痣有些眼熟，不知从前是在哪见过。 “对不起啊，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齐乐洋的思绪被耳旁的道歉声给拉了回来，他回头一看，是刚刚打闹的两个男生，正有些无措地看着躺在别人怀里的齐乐洋。 齐乐洋迅速地从身后那人怀中脱离，扯了扯起了些褶皱的衣服，咳嗽了两声，对着两个男生说了句没事。 两个男生走后，齐乐洋才认真看了看刚刚托住他的人。 是个比他高的男生，齐乐洋在心里比了比，起码高了15厘米。男生眉骨很高，鼻梁挺立，面部的线条锋利流畅，穿了身纯黑的T恤，周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场，看起来是个不太好相处的人，可齐乐洋却在他平静的面色中窥探到了一丝……局促与羞涩？ 也许是错觉，齐乐洋心想。 直白的打量目光让男生感到不自在，他移开了对视的视线，手指摩挲了一下衣服边，齐乐洋这才意识到自己这样着实不太礼貌。 齐乐洋连忙道谢，男生又重新看着他，摇摇头，意思是没事，便转身下楼。 齐乐洋眼疾手快拉住了男生的手腕，说：“诶兄弟我叫齐乐洋，3班的，你呢？” 男生垂眸看了眼手腕，睫毛扇动一下，低声说了一句“萧衍”，声音不大也不小，齐乐洋却听得真切。 他松开萧衍的手腕，喃喃重复道：“萧衍。” “哪个衍......诶，人呢？” 萧衍走得极快，他捂着狂跳不止的心脏三步并作两步走，直到到了一层，他才长呼一口气，仿佛刚刚是在进行一场憋气运动。 他幻想过无数次在什么样的场景下以什么样的方式和齐乐洋相识，唯独没料到是这样如同狗血偶像剧的一幕。 但他不讨厌，甚至有些兴奋。 - 3班在这一层正中间的位置，齐乐洋抬头确认了一遍班级号才走进去。此时教室里已经坐了不少人，他去讲台处跟老师报了道后，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他这位置在第五排，不算后也不算前，对于他来说刚刚好。 他低头拿出手机给冯帆龙发微信。 ——齐乐洋：来了没？给你占了位置。 消息刚发出去没多久，冯凡龙就出现在了教室门口，他朝里扫视了一圈，看见了在位置上在对他挥手的齐乐洋，他扯嘴对齐乐洋笑了笑，也去老师那里报了道。 报完道后，冯凡龙有些虚脱地走到了齐乐洋身旁的位置。 走近了一看，齐乐洋这才发现冯凡龙的脸色很差，嘴唇还有些苍白。 齐乐洋给冯凡龙拉开椅子：“你没事吧？” 冯凡龙坐下后趴在桌子上，懊恼地说：“有事，我肠子都快拉出来了。以后再也不又吃辣又吃冰了，再吃我就跟你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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