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出群后,他看到几分钟前凌初年给他发了消息,问刚刚怎么回事。他一半实话一半谎话地蒙凌初年,凌初年没回复他,他以为凌初年睡着了。 殊不知,此时的凌初年在翻群聊天记录。被移出群后,还能看到他们先前的聊天内容,从晚上十点钟江书书发的第一条消息,凌初年得知他们在进行征文比赛的颁奖。 什么征文比赛? 凌初年没听说过,他按照江书书的指路提示,摸去了学校贴吧,在上万个帖子中发现了新大陆,对他的睡眠质量造成了很大影响,甚至一度心悸,让他误以为自己又犯病了。 他不能告诉陈誊,他昨晚孜孜不倦地把他和陈誊“相识相知相爱”的过程浏览了一遍,虽然离谱,但有的地方,不得不感叹旁观者的火眼金睛。还被推荐去收藏了好几篇获奖文章,不同的世界观,不同的人设,彼此间藕断丝连的纠葛。 “陈誊。”凌初年侧身问,“你逛学校的贴吧吗?” “不经常,怎么了?” “没事,就问问。”凌初年放心了。 凌初年曲肘撑着额头闭上了眼睛,假寐。但和陈誊说过话后,他的瞌睡虫跑了一半,取而代之的是那一段段跃然于屏幕,深入他内心的文字,鲜明而扰乱心扉。 街边的早餐档挤满了穿着各色校服的学生,陈誊略过他们,慢慢地移到凌初年的身上,从毫无防备的睡颜,最终停留在被阻隔贴裹得严实的腺体。 凌初年的腺体痊愈了吗?有没有后遗症?贴阻隔贴是不是不只是因为有综合症? 陈誊目光幽深,问题一个个蹦出来,而凌初年如芒在背,即使不靠视觉,他也能感受到陈誊的灼热注视,害得他连姿势都不敢换,怕陈誊趁着单独相处,又跟他剖白,他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只有高三生返校,偌大的校园空荡荡,人影稀疏,分班表贴在教学楼下的公告栏上,提前到的同学已经开始搬家了。 江书书把分班表拍下来,发到了六人群里。凌初年和叶阔在火箭班,杨忱和江书书去了保苗班,陈誊和季未白则成了保送班的种子选手。 陈誊和凌初年一起上楼,在四楼正巧碰上了季未白帮江书书搬书篮,高三的教室在另一栋楼,距离还挺远,所以学校预留了一上午的时间给学生们搬东西。 “要搭把手吗?”陈誊上前。 季未白双臂发力,把书篮抬起来,说:“不用,去帮杨忱吧,他摔断了腿。” “怎么回事?” “他说是见义勇为。” 陈誊惊讶:“那他不好好在家歇着?还来学校瞎折腾。” 季未白评价道:“身残志坚。” 一旁的凌初年不知为何,领略到了季未白的冷幽默感。 他们一进教室,果真看到杨忱右腿被石膏包成了粽子,手边还倚着一根拐杖,他大爷似的坐在桌子上,对叶阔“指手画脚”。 “不用收拾整理了,先搬到教室再说,你看你都出汗了,过来休息一下,我东西又不多,不赶时间。” 陈誊走过去,瞥了瞥杨忱的腿:“听季未白说,你的脚断了?” “妈的,季未白那混蛋居然造我谣!”杨忱拄着拐杖,怒气冲冲要去找季未白算账,被叶阔按住了肩膀。 “消停点,别把另一条腿也折进去。” 杨忱就此作罢,坐回原位,手扶住伤腿艰难地抬起展示:“喏,没断,不严重,过一个月就好了。” “真的是见义勇为?” “那当然。”杨忱闷声抱怨,“誊哥,不带你这样的,还质疑我的人品。” 他的话刚落地,叶阔就解释了全过程:“我们昨天出站时遇到了一个老人被偷了钱包,他看见了小偷,追过去把钱包抢了回来,还擒着那小偷要找巡警,一不留神让人给跑了,他又追了出去,一口气跳下七八个楼梯,摔的。” 陈誊揶揄道:“人生总是充满了戏剧性,英雄。” 杨忱不悦地挥开他,转向凌初年:“你有什么东西要搬的?我们一起。” 陈誊一掌拍他的后脑勺:“没事少献殷勤。” 杨忱捂着头龇牙咧嘴,喃喃道:“小说里写得没错,他就是见色忘友,以前他不是这样的,他不动手的。” 不过,他的cp全世界第一甜。 除了叶阔,没人知道他在嘟囔着什么。凌初年看着杨忱比放假前还黑的脸,说:“我就几本书,走一趟就可以了。” 他顿了下,有些别扭:“我可以帮你搬一些。” 杨忱噌地抬头,差点感动到流泪。 “收敛。”陈誊淡声道。 杨忱立马接:“明白!” “中午去哪里吃饭?”他又问。 “再说吧。”陈誊绕过一地狼藉,去他和凌初年的座位,“问问江书书。” 中午,六个人齐聚学校外的寿司馆,点好单后,江书书勾着杨忱的脖子到角落边嘀嘀咕咕,不知道在商量什么,杨忱频频回头看凌初年,凌初年不明所以回视。 杨忱回到自己的位置上时,不停地在陈誊和凌初年间来回逡巡,眼睛发亮光,黝黑的脸渐渐红润,宛若陷入爱河的少女。 凌初年浑身不自在,有种被看穿的感觉,怕被发现猫腻,不动声色地挪了挪椅子,远离陈誊。 陈誊把他的小动作看在眼里,不予理会,反正该知道的都知道了,他再掩耳盗铃,也改变不了在场其他四个人对他表白的事心知肚明。 江书书说:“誊哥,学校通知上说你们保送生可以自己在家准备考试和面试,你还来学校吗?” “还得去,学校比较有学习的氛围。” “那你打算报哪些学校?” “暂时没考虑清楚。” 江书书第一次见陈誊无规划行事,不由得多嘴:“你当初要是去了京华大学,就不用废脑子想这些了。” 凌初年静静听着,出了声:“什么?” 江书书很会来事,抓紧机会给陈誊博好感:“他可厉害了,高二就被京华大学破格录取了。” 凌初年用询问的眼神看向陈誊。 陈誊谦虚道:“我从初中开始就喜欢参加各种竞赛,高一也报名过好几个,都取得了还算不错的成绩,高二上学期就被通知保送了。” 叶阔回忆道:“当时学校可夸张了,外墙拉满横幅。” 季未白补充:“还有显示屏。” 杨忱拍腿,倒吸了一口凉气:“广播站天天广播,我耳朵都起茧子了。” 江书书把芥末全挤到酥粒小辣鸡寿司上:“还有更夸张的,不仅登了校报,市报头条也有,听说每一个家长群都发了一遍。我打赌,学校迁校区都没那么隆重。” 陈誊置之淡淡一笑。 下午,学校在礼堂召开高三动员大会,领导们在台上激情澎湃地发言。 台下光线微暗,凌初年见左右两边的人都在认真听讲,按耐不住骚动,偷偷挨近陈誊,压低声音问:“你被保送,为什么不去?” 温热的气息呼在耳廓上,陈誊可耻地红了耳朵,便得寸进尺地拉进距离,简直要把自己的耳朵送到凌初年的唇边。 他说:“其实这件事我思考了很久。我觉得我不该走那么快,成长得太快会让我失去一些人生本该经历的过程,那样我就不是完整的我了。” 凌初年驳道:“可是,如果你去了京华大学的话,你现在可能已经取得了更多的成就,也会变成更优秀的人。” 陈誊轻微摇头,不太赞成凌初年的说法:“我只是一个普通人,因为热爱而去做某些事,又因这份热爱而获得荣誉,荣誉为我开了绿道,但这不是我的初心。而且特权一旦使用多了,容易迷失本心,到时我可能会为了得到优待,充满功利性和自私地去竞争,去欺负比我弱势的人。” “换句话说,比起轻松地度过一生,我更喜欢挑战和磨砺,有失败有成功,有挫折有机遇,能学到书本上没有的知识和道理。” 凌初年消化着陈誊的话,与自己一对比,他们的确是两个世界的人,价值观和人生观相差甚远。 他获得的教育教他,要自私自利,要虚与委蛇,要为达目的不择手段,要用手中的财富、权势和人脉打通取得成功的最短路径。 “澜姨和津叔不反对吗?” “他们都尊重我的选择。而且他们也认为,我应该拥有足够阅历后再去承担巨大的责任,以免不能分辨是非,误入歧途。” “我父……”凌初年原是用父亲这一称呼,临嘴又改了口,生硬地说,“我爸爸,他不会管我的意愿。他安排了一条路,我就必须去走。” “没事,你现在是自由的,你想做什么就去做,不用害怕不用担心,我会一直陪着你的。而且,你现在不只有我,江书书、季未白、杨忱和叶阔都是你的朋友,我的爸爸妈妈、爷爷奶奶也都是你的亲人。”陈誊握住凌初年搭在腿上的手,“你可能不知道,你在别人眼里有多么的出类拔萃,又有多么的难以企及。” 他话语一转,昏暗中的眼睛格外烁亮:“幸好我没去,不然可能遇不上你。” 凌初年被一堆肺腑之言砸得晕头转向,哑言片刻:“但我还是会来溯州,会住到你家。” “可我们再次相遇的时间就会推迟。” 陈誊强调了“再次”,但凌初年没注意,也没深究。 “少了很多能和你相处的时间,我没有把握你会喜欢上我。”陈誊不自信道,“万一等我从京都回来,见到了你,喜欢上了你,可你又喜欢了别人呢?你到时看都不会看我一眼。” 他被自己的假设吓到了,心里一阵后怕。 陈誊疯了一样胡言乱语,凌初年的手都被他抓痛了,又制止不了他。 口袋里的手机振动了一下,他任由陈誊发神经,掏出一看,江书书在六人群里发了一条消息,瞬间身体僵硬,冷汗狂冒。 “小道消息,过几天京都那边有学生来律和学习交流。”
第61章 据江书书了解,这次的跨省学习交流由京都的高校联合委员会牵头,他还弄来了一份参与此次活动的学校名单,其中就有凌初年曾经待过的学校。 自从得知这个消息后,凌初年整天心神不宁,晚上更是噩梦不断,主角无一例外是凌城,他那个名义上的弟弟。 “你不舒服吗?”林晚晚关心地问,她没和陈誊一个班,反倒意外与凌初年成了同桌。 凌初年猛地回神,视线重新聚焦,攥紧了笔又放松:“不是。” “我这里有提神的青草膏,要不要闻一下?” “不用了,谢谢。我不是很习惯那个味道。” 过了一会儿,林晚晚偷偷地放了一颗青柠糖和一颗茶糖在他的手边。 下课后,林晚晚去外面装水,恰好碰到隔壁班溜达过来的陈誊,两人打了声招呼。就在陈誊要走进班时,林晚晚叫住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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