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曾经做过最疯狂也最勇敢的一件事就是,晚上偷偷溜出门,乘上某辆能够到达郊区的公交车,去看月亮和星星。 所以,他才不是陈誊所认为的那样,是一个不会坐公交车的少爷。 陈誊遗憾道:“好可惜,在市区看不到星星。不过,等放暑假,去我爷爷奶奶那里,晚上会有很多星星,一整片星空,还有萤火虫。” 那天陈誊提起这件事,凌初年没答应,但也没拒绝,不过陈誊已经把他放入自己的规划里了,只要凌初年不回京都,那肯定得待在他家,可以串通温小姐,让凌初年跟他一起。 陈誊的算盘打得啪啪响,可惜凌初年听不到,他还傻乎乎地应和道:“那一定很漂亮。” “那当然,到时你就知道了。” 凌初年突然看到一个白色的东西嵌在沙子里,不太起眼,如果不特意寻找,一般很难注意到,他蹲下身捡起来,是一枚贝壳,陈誊告诉他它的名字叫椰子贝。 “可以用来做手工,标本、风铃之类的。你要是喜欢,我可以做出来送给你。” “你会?”凌初年略微惊喜。 “嗯,挺容易的,有空带你去我做义工的陶艺手工店玩。”陈誊小小开了一下屏。 没办法,第一次喜欢人,一定要把自己最好最完美的一面展现出来。 “那这是什么?”凌初年手里又多了一块紫色的类似石头的东西。 “海玻璃。”陈誊接过举起,在夕阳下折射出斑斓,“人工废弃玻璃被海水海沙打磨后形成的,有很多种颜色,还有多色混杂在一起的。” 凌初年的眼中映着流光溢彩,不可思议道:“真奇妙!” 他们一起捡了很多贝壳海螺和海玻璃,陈誊还给凌初年普及了一下它们的名字和种类。 凌初年欢快得像个小孩。 走累了,他们就坐在樵石上,一起看海上日落。 天际的橙阳缓缓下沉,用尽最后的力气散发着余热,水波璨璨,浪花滚滚,海面一片祥和。 他们就这样望着,没有说话,谁都不愿打扰了这个宁静的时刻。 等到夜幕降临,华灯初上,海滩上又热闹起来了,有人兜售鲜花,有人贩卖工艺品,惬意的人在高谈阔论,失意的人在发泄苦闷,海洋见证着许多人情世故。 陈誊扭头,对凌初年说:“来溯州之后,你好像都没有好好逛一下。” 不待凌初年回答,他从礁石上跳下来,再次朝凌初年伸出了手,深邃的桃花眼点缀了不远处的灯火阑珊,显得格外炯烁和深情:“尊贵的小少爷,不知道我能否有幸,和你共享一段夜市之旅?” 凌初年噗嗤笑出了声,眉眼舒朗,摇弋生姿,是海上最靓丽的一道风景,他搭上他的手,说:“给你这个面子。”
第39章 “你饿吗?”陈誊问,在心里规划游玩路线。 凌初年跟在他身边,说:“不饿。” “那我们就先去乘游船吧。”陈誊低头滑动手机屏幕,打开小程序,边买票边介绍,“夜游溯州是溯州旅游的特色项目之一,乘船经过溯江的核心河段,会看到很多新地标建筑群。通常天气好的时候,人满为患,但总要去感受一次的,不然白来溯州了。” “好。”凌初年没有异议,全听他安排。 陈誊经常来海边,对这一片区域了如指掌,附近有地铁站,他们等了一会儿,地铁慢慢驶入,停下来后,陈誊拉着凌初年,与三三两两下车的人擦肩而过。 “欢迎乘坐溯州轨道交通2号线,请坐稳扶好,本次列车开往江枫路,下一站南城广场。” 凌初年坐过公交,但没坐过地铁,一时还挺新奇,正襟危坐,眼睛却好奇地扫了周围一番。 每一列车厢都是连通的,比起公交,容纳量更大的地铁虽然乘客更多,却没给凌初年带来太强烈的窒息感,他反而有闲心观察起其他人来。 不过,他没想到,他在看风景,自己也成了别人的风景。 “你好。”对面一个穿牛仔背带裤的女生突然走过来,坐到凌初年旁边和他打招呼,给他递了一张素描纸,笑盈盈道,“看你们太养眼了,实在没忍住。” 凌初年不太喜欢和陌生人接触,不动声色地挪离女生,不与她靠那么近,从她手中接过了画纸。 纸上寥寥几笔,却完美勾勒出了陈誊和凌初年的神态和气质,以及他们之间那微妙的不易察觉的暧昧,看得出功底深厚。 陈誊在和他妈妈聊天,汇报行程,紧接着收到了一笔巨款,让他好好带凌初年玩玩。 他听言,想凑过去看看,但他和凌初年的距离在他不知道情况下拉近了,一转头,嘴巴差点碰到凌初年的耳朵,幸好紧急刹车了,他缓了一口气,下巴垫在凌初年的肩膀上,低眸看画。 然后抬头,笑着对女生说:“谢谢。画得很好看,我很喜欢。” 女生大喜,激动地说:“你们一定要幸福!!!” 凌初年迟钝了一下,陈誊嘴特别快,在凌初年明白过来女生是什么意思前,就已经接下了话:“会的。” 等女生下车后,凌初年皱起眉,疑惑地问陈誊:“你为什么要骗她?我们明明不是情侣。” 纯情而不自知。 陈誊将画夹在书里放好,藏起小心思,佯装不以为意道:“她挺开心的,否认了多尴尬。” 他后知后觉地问:“你介意?” “没有。”凌初年说。 但他总觉得好像哪里有点不对劲,却又说不出来。 五分钟后。 “列车即将到达风华商贸,请下车的乘客做好准备。” 出站走了几百米,到了码头,果然如陈誊所说,排队上船的人很多,等了将近半个小时才轮到他们。 游船驶动,水花溅起,渐渐离岸,随着行进,繁华的都市夜景进入视野。 江风缓缓,陈誊化身为临时导游,贴心地为凌初年提供服务。 “现在经过的地方是溯州外滩,曾经是民国时期著名的商业区,很多老字号聚集在这里,还有一些保留下来的大戏院、歌舞厅和曲艺馆等,现在开发成了商旅区,休闲娱乐一体化。里面还有一条很出名的金融街,全长约八百米,街道两边伫立着各种寓意的雕塑。我爸他们律所就挺喜欢来这里搞团建。” 凌初年极目远眺,在彩灯的照耀下,能看到一排欧式风格浓郁的建筑,繁复而精致,不由得想象民国时期的歌舞升平。 “抬头。”陈誊说,“看到那个发着光的塔没有?” “好高呀。”凌初年说,塔身两边粗中间细,高出了周围的所有建筑,颇有傲视群雄的气概。 陈誊看到凌初年眼中迸发的光,欣喜于他的喜爱,更为自己的城市而骄傲。 “它叫溯州塔,也是一座观光塔,溯州的著名地标,在上面可以俯瞰溯州,还有摩天轮和旋转餐厅,可以三百六十度旋转,热门的网红打卡地。” 凌初年抓着栏杆,扭头惊诧道:“可以边吃饭边看风景,听起来很浪漫。” “对。”陈誊弯弯唇角,又在挖小陷阱,“有时间我们一起去。” “还有这里,临和广场,溯州市最大的广场,有约两公里长的木栈道和面积超过1.5万平方米的浮湖岛,包含了市立图书馆,省博物馆,少年宫和金融中心。” 全程下来,陈誊尽己所能,带给了凌初年最好的观光体验。 “接下来,我们要去哪里?”凌初年背着书包,兴致勃勃,凝在身上的寒冰也在无形的安慰中消融了,终于不再充满防备和警惕,透露出了稚气又讨人怜爱的一面。 “步行街,吃小吃。”陈誊说,他感觉自己好像在带小朋友春游,情不自禁地揉了下凌初年的头,但又怕被打,立马缩回了手。 见凌初年没管他,居然有点暗爽。 细想之下,他比易尘差在哪儿呢?只不过出现得晚而已。 易尘能做到的,他也行,而且他还会做得更好。 溯州如今最热闹的步行街,被改造过却依然保留了从前的繁荣,聚集了南来北往各大美食小吃,其中不乏诸多溯州特色美食,一到了晚上,整条街飘着香气,烟火人家,不外如此。 煎堆摊前,正打得火热,老板从面团上捏下一块,三两下擀成面皮,勺好馅料裹上,搓成圆球,再放到芝麻花生盘里滚了滚,下到高温油锅,油花腾腾,待它们浮起来后捞起装袋,一气呵成。 “这是煎堆,过年的时候差不多每家每户都会做,关于它有很多传说。比如,女娲补天的时候,人们不忍心看到她那么辛苦,于是做好煎堆,系上红线,放在屋顶上,用来帮助女娲。又比如,灶王爷和灶君娘娘每逢小年就要上天庭面见玉帝,于是人们便做煎堆,让他们带去献给玉帝。” 凌初年听得津津有味。 前面还排着几个人,陈誊问:“要甜的,还是咸的?” 凌初年目不转睛地盯着老板动作,想了想,说:“都要。” 片刻后,两人拿着两大包烫手煎堆从排队长龙中挤了出来,陈誊经验老道,让凌初年趁热吃。 凌初年没试过在大街上吃东西,不过现在也没多在乎自己的形象了,吹了吹,一口咬下去,表皮黏连,中空内陷,薄脆酥香,混着滚烫热气,满腔香甜。 “好吃吗?” “唔。” “有什么馅?” 凌初年咽了下去,说:“好像有豆沙和椰蓉。你尝一下就知道了。” “那我吃个咸的。” “咸的有什么?” “腊肠碎和腊肉碎。” “那咸的都给你吃,我不要了。” 陈誊无奈地笑了笑。 果然还是很挑剔。 几步之外,又有卖姜埋奶的小摊,陈誊买来一杯,凌初年喝了后,很喜欢这个味道,惊喜地看向陈誊,评价道:“甜的,带点辣味,奶香浓,好喝。” 之后,陈誊又买了绵软的山药红豆糕,嚼劲十足的脆皮年糕,晶莹嫩滑的钵仔糕和酸酸甜甜的山楂奶皮卷。 一条街逛下来,两人不仅手里拎满了袋子,肚子也撑饱了。 在路的尽头,赫然屹立着一家只有几十平方米的书店,名字简单粗暴,叫做博尔赫斯书店。 博尔赫斯是陈誊最爱的诗人,没有之一。 他跟凌初年分享:“这家书店是溯州最早的一批书店,为致敬博尔赫斯而建立的,历史悠久,往上数三层楼都是它的地盘,不止卖博尔赫斯的书,还有很多社科人文类书籍,而且与众不同的一点是,它的书籍摆放方式参照了博尔赫斯的习惯,按作者姓氏字母分类。” 凌初年想起了‘零度以上’的诗,问:“澜姨花店二楼的诗是你写的吗?” 陈誊愣了一下:“怎么猜到的?” “很简单呀。”凌初年说,“既然在澜姨店里,又是原创诗,首先从她的亲朋好友出发,我只认识渡叔叔和你,当然在你们两个之间用排除法了。渡叔叔很忙,而且那些诗句虽然看起来好像很成熟,其实未脱稚气,所以可以排除渡叔叔,不就只剩你了,刚才你自己告诉我答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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