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誊刀工娴熟,沿着牛肉的纹理切好,依次加入料酒、盐、糖、清水、淀粉和花生油,用手抓匀,最后打入一个鸡蛋。 “誊哥,放姜没?”江书书问。 “忘了。”陈誊拍了两块姜,一转身差点撞到凌初年,怀里的西米被吓到了,猫毛竖起,虎叫一声,跳到地上贴着墙根,迅速逃离这个是非之地。 变故发生得太快,凌初年愣住了。 陈誊用肩膀推着凌初年,让他去客厅坐着等。 凌初年求之不得,也不留在那里碍手碍脚了,小小的厨房站三个人都嫌挤,加上天热,没一会儿就流汗了,他本来想出去吹空调的,可就他一个人无所事事,心里过意不去。 一切准备就绪。 空调调低到十六度,汤底沸腾,咕噜咕噜冒着泡,空气中飘着一股子辣味,盛着菜的碟子摆满了一桌,先下肥牛卷、牛肉和毛肚。 几个人围着炉子,直咽口水。 夏天吃火锅,刺激! 等待的过程中,也打开了话匣子。 呲! 杨忱给每个人都倒了一杯冰镇可乐,然后开始吐苦水。 “你这两天没去学校,真不知道我们生活得水深火热,那老秃头天天在后门盯我们,惊悚。” 老秃头——隔壁班班主任兼他们的化学老师。 “还有,一上课就点我,一上课就点我,烦都烦死!”杨忱仰头一饮而尽,借可乐消愁。 叶阔插话:“他记着你呢,其他科都能考八九十,就化学考个七十多分,拉低他的教学质量。” “这能怪我吗?能怪我吗?不就一次吗,就邪门了,他教我之前,我还能考八十多的,我去……给我留点!” 杨忱说话的功夫,锅里的肉已经被洗劫一空了。 江书书夹着一块肥牛卷,蘸满料,吹凉一口吞了,爽得灵魂起飞,说:“所以要保持中庸之道,你看我,保证每科分数差不多,就不会被找茬了。” 陈誊一边听着“时事评判”,一边为人民服务,把剩下的肉类和娃娃菜一齐倒进锅里了,叠起空盘子腾位置,厨房里还有一些菜。 江书书吃着碗里的,盯着锅里的,随口道:“你又不是最惨的,凌初年的手机还被缴了呢。” 凌初年咬了一小口肉,听到自己的名字,旁边的陈誊恰好看了过来,轻轻“嗯”了一声。 陈誊问:“你怎么没跟我说这事?” 为什么要跟你说?凌初年内心闪过疑问。 不过现在的氛围很好,他不想扫兴,未免不必要的吵架,绕了个弯子,委婉道:“我忘了。” 江书书却当真了:“这都能忘,你不上网不玩手机吗?” 凌初年谦虚道:“很少。” 他对电子产品没什么依赖性,而且时常有来自京都的陌生电话打进来,让他一度产生了手机ptsd,因此眼不见心不烦,能不碰手机就不碰手机。 江书书仰天长叹:“难道这就是我和学霸之间的差距吗?哦,对了,你们暑假有什么安排?我妈一口气给我报了好几个补习班,我的爬山计划没了。” 还有一个星期就放暑假了,由于要升高三,他们将度过史上最短暑假,只有十二天。 陈誊说:“去我爷爷奶奶那里。” 陈誊的爷爷奶奶退休后,回了乡下老家,他每年暑假都是去那里过的,直到开学前几天才回来。不过那里网不太好,容易失联。 杨忱说:“去旅游。在苦逼生活到来前,我一定要先爽个够。” 叶阔给杨忱夹了一块鸭血,镜片后的眼睛眯眯笑:“能带我一个吗?” 杨忱豪气:“行呀!” “兼职。”季未白的回答不出所料。 轮到凌初年了,但他没有任何准备,如果他还在京都的话,估计是在准备出国的雅思,或者和杨忱一样,出门游玩。 江书书先问:“你回京都吗?” “不回。” 从离开京都起,他就没想过要回去。 一个弃子而已。 陈誊见状,说:“要不你和我一起去我爷爷奶奶那里吧。” “呦呦呦。”江书书小声起哄,被季未白塞了一筷子肉丸,堵住了嘴。 晚上,陈誊献宝似的把他买的蛋糕用盘子装好端出来,对在客厅抱着猫消食的凌初年说:“来尝尝这个,蛋糕店新品,巧克力熔岩蛋糕。” 凌初年走过去,他刚刚嘴馋,解决完一根雪糕,实在没肚子了,但见陈誊殷勤,勉为其难地用勺子挖了一块。 “怎么样?好吃吗?”陈誊干脆盘腿坐在地毯上。 凌初年评价道:“有点腻。大体上还可以。” “我试试。”陈誊接过凌初年手中的勺子,“确实甜了点。” 陈誊又挖了一块,递到凌初年嘴前。 “吃完它,别浪费了。” 凌初年看着那把勺子,如临大敌般退了几步:“我不喜欢吃太甜的。” 陈誊看着凌初年慌忙逃进房间的背影,勾起了笑,口腔里的蛋糕甜得发腻。 在暑假来临前,他们得先面对一场至关重要的考试。在此之前,还发生了一件事,易尘找来了凌初年的班级。 说巧也不巧,或许是缘分使然,易尘的新戏在律和高中搭景,他看到了荣誉榜上的照片。 那晚陈誊站在凌初年旁边,少年长相出挑,挺打眼的,所以易尘对他的印象比较深。 既然是年年的朋友,说不定两人同班。 联系不上人,易尘不得已出此下策,碰碰运气吧。他到理(一)班时,陈誊和凌初年正在激情地争论一道数学题的解法。 被拍了肩膀,凌初年回头,看见了易尘,惊讶被他身后汹涌的尖叫声淹没了。 凌初年没说话,易尘倒先问他。 “怎么不回我消息?”
第36章 易尘出现得太突然,凌初年被打了一个措手不及,手里拿着草稿纸忘了放下,班上女生要签名的欢呼声将他从愣怔中拉回来。 “啊啊啊!!!易尘易尘,看我看我!!!” “呜呜呜!!!我出息了,终于见到真人了。” “姐妹们,快来,尘尘在我们学校,啊啊啊不说了不说了,我要去要签名,让一让让一让!!!” “尘尘,吃饭没?要不要来包薯片!你代言的!!!” “……” “抱歉呀,我现在有事,没时间签名。”易尘挂着标准的暖男笑容,双手合十,微微鞠躬,“如果想要签名的话,放学后可以去你们学校的操场,我在那里拍戏。谢谢大家的喜欢。” 要是易尘的助理知道一向谨慎的大明星不仅一个人偷偷溜走,还在百忙之中给他揽了一个开签名会的活儿,肯定会气得去跳律和大门前那条江的。 教室内外被围得水泄不通,“老秃头”闻声赶来,摩拳擦掌,准备将理(一)班一网打尽,结果刚到走廊就被挤在人堆中,任凭他气急败坏地呐喊、威胁,都没用,还有不少人当着他的面拍照,这一会儿,网上肯定照片满天飞了。 凌初年猝不及防地经历了一波当红明星的排场,反应过来后,知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带着易尘去了空旷的体育器材室。 在他起身时,脑袋一重,被扣了一顶帽子,略宽的帽沿压着头发,遮住了视线。 陈誊淡然自若地收回手,刚才还言笑晏晏的脸,此刻面无表情。 易尘顺着看过去,见是陈誊,对他友好地笑了笑。 陈誊礼貌地扯了扯唇角,但没多少温度。 “看来我的猜测没错。”注视着粉丝控制不住尖叫,却自觉分成两排,目送凌初年和易尘离开,江书书摸着下巴,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他默默遗憾了下没要到签名,不然转手卖出去,又能小赚一笔。 陈誊仿佛没听到他说话,低头整理和凌初年讨论的结果,把两种方法都写到练习册上。 江书书来劲儿了,胳膊撑着桌子,握拳采访他:“誊哥,情敌来了,阵仗还挺大,请问你有什么感想?” 陈誊不由得顿了一下,微微撂起眼皮,不太明白“情敌”的说法从何而来,忽然又想起似乎从凌初年转学到律和的第一天,他们就莫名其妙地传出了绯闻,无论怎么澄清,都架不住它愈演愈烈的趋势。 这些人,难道有预知未来的本事? 经过多日的反思和探究,陈誊现在已经欣然接受了他对凌初年的感情。在易感期期间,他特别想得到凌初年信息素的安抚,可一个alpha要是开口跟一个omega提这种要求,就算不被当成流氓,也会被认为心存不轨的企图,而且凌初年一直贴着抑制贴,根本不会漏出一丝信息素,所以他只能黏着人,像个变态一样,偷偷沾染他的气息。 幸好凌初年很单纯,只将这些行为归结为alpha处于易感期的性情大变,加上两人日渐熟稔,因此很能够从他的角度出发,大发慈悲地理解他。 其实,起初,他也可以将这些行为认为是千百年来遗传的基因在作祟,可那几个至今都不能回首的梦,打破了他对自己的认知。不过,可能是因为家庭和睦,又有父母做表率,于他而言,在这个年龄,突然喜欢上一个人,是一件挺稀松平常的事,除了会格外注意对方外,生活好像没有什么变化。 时至今日,偶尔回想起他们针锋相对的场景,真的会忍不住发笑,谁都没想到故事会朝着这个方向发展,不得不感叹命运的巧妙。从机场第一次见面,他们就互看不顺眼,凌初年没来由的讨厌他,而他也看不惯凌初年的少爷脾气,到凌初年刻意针对江书书,却意外被他发现了伪装下的善良,再到他和凌初年在路边的争执冲突,凌初年无意间展现出来的小孩性子,然后就是凌初年为江书书出头受伤,他们在停电的雨夜向彼此敞开了心扉,还一起去看海,心平气和地讨论为什么讨厌他的问题。 明明只过去了几个星期,却好像已经认识了很长的时间。 他也不知道是何时开始心动的,如果没有这个易感期,或许他还察觉不出来。 但该怎么追呢?陈誊没有头绪。 “依我之见,该出手时就出手,自己把握住了才是真的。”没人跟江书书唠,他也能独自生辉,且句句至理名言。 陈誊终于开口了:“季未白,管好你的人。” 然后起身,出了教室。 江书书立马蹦到杨忱的座位边,等候已久的杨忱伸手拉上了窗帘,眼里分明冒着“来活了”的信号,作为头号“磕学家”,他们拥有极其敏锐的八卦嗅觉,趁着一片混乱,掏出手机,开始搞事业。 天时地利人和,“凌晨cp”同人征文比赛现在开始。 体育器材室。 凌初年松开了易尘,转身把门关上。 “你找我有什么事吗?”他问。 “发你消息不回,打电话也不接。拍戏的时候,场务在换荣誉栏,正好看到了你朋友的照片,就想碰碰运气,看看能不能抓到你,看来我的运气还不错。”易尘摘下凌初年的帽子,替他理了理乱了的头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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