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初年怔了怔:“有吗?” “嗯,婴儿肥没有了,眼睛的颜色比以前浅了很多,下巴尖了。”易尘透过镜面端详着凌初年,与记忆中的那个穿着学院风制服的小孩放在一起,像是在模糊的轮廓中填充颜色,鲜明了不少。 凌初年没想到他能说得那么详细,连他自己都没去观察这些变化:“你都还记得?” “那么可爱的人,怎么忘得了。”易尘发自内心地感叹。 小孩长成了少年,漂亮得无与伦比,以往所见美人美景,在他面前,全都黯淡失色。 从前便念念不忘,见着了,就更加不舍得挪开眼。 易尘的妆不浓,聊几句天的功夫,就卸干净了,他换上常服,再听了经纪人一顿嘱咐,拉着凌初年来到一个隐蔽的停车点,把人塞进车里,系好安全带后打开导航,去他让助理临时预订的法式餐厅。 易尘对溯州的路况不太熟悉,也没习惯国内的驾驶规章,车子在机械女音的指导下缓慢行进。 “你怎么在这里?” “你什么时候回国的?” 两人同时问出口,易尘没停顿,先回答了凌初年的问题。 “有一段时间了,打算回来发展,你呢?” 凌初年说:“我在这里上学。” “为什么来这里?什么时候来的?这里离京都挺远的,伯父居然会同意。” “来了几个星期了。”凌初年避重就轻,头转向外面,摁下车窗透口气,一想到易尘出行不便,又赶紧升了上去。 易尘抽空扫了眼旁边的人,见他好像不愿多说的样子,把满腔的疑惑通通压了下去。 他现在确实非常急切地想要了解凌初年,想把这些年的空缺补回来,在回到原先关系的基础上,再推进一步。 不过,还是得慢慢来。 他能感觉得出两人之间的生疏。 是太久没见了。 顾及易尘明天还要拍戏,助理订的餐厅距离剧组很近,饶是车速卡得慢,十几分钟后也到达了目的地。 餐厅的装潢精致华美,法国宫廷风与古典主义相结合,玻璃吊灯辉煌,灯光莹莹,绅士淑女,衣香鬓影,在悠扬轻松的音乐中进餐。 凌初年走进门的那一刹那,仿佛身处曾经参加过的某一个宴会中。 那时,他是瞩目的中心。 而现在,他只是一个擦肩而过的路人。 他们的位置靠窗,转头就能看见绚烂的江景。 易尘戴上口罩和帽子,进了包厢才摘下来。 “看看,想吃什么。”易尘把菜单推给凌初年,“你好像还瘦了很多。” “没瘦。”凌初年翻开又大又厚的菜单,说,“我的体重正常。” 自从来溯州后,凌初年就没出入过这么高级的餐厅,而是跟着陈誊去小店铺大排档,现在坐在这里,反而有点不自在。 凌初年随便点了几样,易尘觉得不够,又加了几道。 凌初年听到他报出一串菜名,心想两人肯定吃不完那么多,很浪费,但碍于易尘的热情,没有说出口。 “你明天要上课吗?” “不用。” “那开胃酒要香槟。” “好。”凌初年将餐布折成三角形平铺在腿上。 没过多久,服务员端来了香槟,为两人倒好酒,一篮餐前面包先上桌。 凌初年将三根手指放进装着柠檬片的洗手钵里清了一下,然后撕下一小块面包,涂抹上黄油,放入口中,慢慢咀嚼。 易尘擎住杯脚,淡黄色酒液在随着手动在杯中轻轻晃漾,他抿了一口酒,问:“两年前,你为什么突然就不和我联系了?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凌初年知道易尘肯定会提当年的事,但没料到他连铺垫都不铺垫,开门见山。 “因为我分化成omega了。” 他没打算瞒着易尘,只要易尘回了京都,在那圈子里随便一打听,就会知道,那还不如他直接告诉他。 易尘气定神闲的表情逐渐变得凝重,他放下酒杯:“他们对你做了什么?” 易尘知道凌家有重alpha轻omega的传统,他在出国前就听说过,凌初年在出生第一百天时去做过第二性别分化检测,结果显示他以后会分化成S级alpha,所有人都坚信他会成为一名顶级alpha,凌家甚至不通过选拔就直接把他当成下一任继承人培养了。 如果他突然变成了omega,那他在凌家的日子必定不会好过到哪里去。 曾经站得有多高,有多少人仰望和追捧,从云端掉下来时就会有多少人拉踩和毁坏。 易尘皱起了眉头,没听见凌初年回答他,还想继续问下去,对面的人却朝他露出了一个淡淡的笑。 “过去的事我不想再提了,现在挺好的。你是分化成alpha了吗?” 易尘只好放弃追问:“是,a级。” 凌初年脸色稍微变了变,但没有在易尘面前失态。 易尘轻笑一声,缓解气氛:“你小时候可黏糊了,左一个易尘哥哥右一个易尘哥哥的,现在和我倒有些疏离了。” 凌初年张了张口,不太好意思叫出儿时对信赖的人的称呼,恰好前菜上来了,一道接一道,有鱼子酱龙虾、烟熏三文鱼的marinade和佐餐红酒。 用餐时不交谈,让凌初年逃过一劫。 接下来是主菜,凌初年切了块鹅肝菲力牛肉的松露酥皮派,然后喝了口冰冻果子露,再继续尝了下法式香菜芝士焗蜗牛。 甜点在最后一道,前面他还挑选了两款奶酪。 从小学习的课程里有各式各样的礼仪文化,加上不知多少次的实战经验,凌初年对这一流程得心应手,没有出过任何差错。 但在他放下刀叉的瞬间,却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他忽然觉得自己已经不适合这种场所了。 或许是脱离那个环境太久了,久到他无法做到像以前一样,完全融入其中。 在餐厅坐了一会儿,易尘坚持要送凌初年回家。 “你一个人住吗?” “不是,我住在我妈妈的一个朋友家。” 凌初年下车前,和易尘交换了联系方式,易尘又揉了揉他的头,温声说:“我最近都在这边拍戏,有空联系你。当然,你要来探班也可以,提前告诉我。” “好。”凌初年抿了抿唇,低下眼睛,神情不太自然,“易尘哥哥注意安全。” 易尘眼中闪过一丝惊喜,但还没来得及回应,人就隐没在夜色中了。 凌初年顺着路灯往陈誊家里走,却在半路看见前面的路灯下站着一个熟悉的人。 身形挺拔修长,衣摆被夜风吹动,张扬的眉眼,比天上的星光还要璀璨。 “你怎么在这里?”凌初年快步跑过去。 陈誊抱着西米,不温不热道:“遛猫。” 凌初年弯下腰,轻轻点了点西米的鼻子:“那你干嘛抱着它?” 陈誊嗅到凌初年身上有车载香水的味道,听到他的话时,脸色出现了短暂的僵硬。 稍纵即逝。 “它走累了,跳到我身上,让我抱它。” 他垂眸看到凌初年被揉乱的头发。 第二次了,凌初年乖乖让别人碰了两次头发。 “喵~喵”西米尖锐地叫了两声,陈誊才发现自己掐得有点紧,手指都陷进了猫毛里,稍微松了松力。 “你怎么愁眉苦脸的?”凌初年直起腰,发现陈誊的表情有些臭。 陈誊内心别扭,撇开眼不看他,伸手接过他提着的包装袋。 “这是什么?” “餐厅没吃完的甜点,我打包回来……你别走那么快,等等我。”凌初年追上去,与陈誊并肩。 两人沉默了一段路,凌初年想和陈誊聊会儿天,但一看陈誊的神情,又把话咽了下去,不自讨没趣。 上楼梯时,陈誊终于憋不住了,停下来问:“你和那个易尘是什么关系?没听你提起过他。” 凌初年惊讶:“你认识易尘哥哥?” 哥哥? 陈誊眉梢挑了挑,心里一阵不爽,语气也不由自主冷了下来:“我妈最近追星,追的就是他。” “哦。”凌初年说,“易尘哥哥是我小时候的邻居,不过他十二岁就移民去了英国。” “你们一直没联系吗?”陈誊问。 “没。” 陈誊莫名松了一口气。 “有什么事吗?” “也没什么大事。”陈誊随便撒了个谎,“想帮我妈要张签名。” “那下次再见到易尘哥哥时,我让他签一个。” “还有下次!”陈誊反应很大,把声控灯都震亮了。
第32章 空气凝滞了几秒,无人的楼道归于沉静。 陈誊那句话是下意识脱口而出的,连他自己都被头顶突亮的光闪到了眼睛,不适地敛下睫毛,复而又抬起,正好对上了凌初年投来的探究视线。 凌初年站在上一级楼梯,背光落下的阴影笼着两人,他半垂眼皮,沉默半晌,冷不丁地说:“你不太对劲。” 他的目光过于专注和直白,仿佛要穿透陈誊这身皮囊,直窥内心。 心慌无由蹿起,陈誊搂紧了猫,夺路而逃。 错身的瞬间,凌初年抓住了他的手臂,其实只是轻轻一握,没有产生任何阻力,但陈誊的脚没有迈出下一步。 “你真的不认识易尘吗?总感觉你好像不太喜欢他。” 凌初年的声音和他贴着陈誊皮肤的手一样,温凉温凉的,在三十多度的天气里,颇有降温解暑功效。 “我为什么要喜欢他?”陈誊陡然拔高音量,又快又激动,更像是在心虚地掩饰着什么。 狭长的狐狸眼微眯,紧勾着人不放:“我的意思是——” “如果我和他同时掉进河里,你会救谁?” 凌初年的解释卡在了半途,一时跟不上陈誊的节奏,脑袋歪了下:“啊?” “救我,还是救他?”陈誊收脚退回去,与凌初年平视,神情和语气都无比认真。 凌初年反倒不看他了,松开手:“在旁边看戏。” 陈誊倾身逼视他,目光幽幽,一字一顿地说:“你、好、无、情。” 听起来就好像凌初年是个渣男,辜负了他。 凌初年向后退了半步,五指盖在陈誊的脸上,要将人推开:“易尘他会游泳,而且江书书跟我说过,你以前还拿过市游泳比赛的金牌,你们能自己游回来,为什么还要我去救你们?” 陈誊的眼睛露出指缝,锁住他不动,幽怨很深。 凌初年不敢和他对视,干脆闭拢手,摸索着向上,把那一双桃花眼遮住了。 陈誊一只手兜稳猫,腾出另一只手扣着凌初年的腕部移开,重见光明,还不肯就此放弃:“如果我们都不会游泳呢?” 凌初年不接受这种不会发生的假设。 陈誊不满地哼了声:“你好无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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