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尚云峯一句话怼了回去，“你不忍心，明红就不开心。” “要不让阿暄给明红补习？”明鸥想了想，提议道。 “阿暄成绩好，和明红还是同班同学，周末和朋友呆在一起压力不会那么大。” 尚云峯不太赞同：“尚暄那小子不是个当老师的料。” “哎，你先问问阿暄的意思嘛，阿暄不答应我就再找老师。” 尚云峯点了头，同意了，但其实不抱太大的期望。 尚暄答应过他在学校照顾好明红，如今看来是阳奉阴违。尚暄连基本的照顾都做不到，何谈给明红补习呢？ 尚云峯回到家，尚暄正在游泳。 “尚暄，来一下。” 波浪划开，尚暄浮出水面，将湿漉漉的黑发往后撸去，“爸，什么事？” 他已成年，但还是年轻，骨架宽阔，薄且流畅的肌肉覆在身上，水珠正往下滴落。他双手一撑，手臂鼓起肌肉，直接从泳池边缘出来了。 “晚上风大，先把衣服穿上。” 等尚暄穿上浴袍，尚云峯才问：“明红在学校里情况怎样？” “他？”尚暄略微思索了一番，回答说：“还行吧。” 尚暄说的尚云峯是半点不信，他继续问：“说具体些，成绩，人缘，适不适应。” 尚暄这才明白尚云峯是知道了些什么，找他算账来了。 “明红慢热，而且比较安静，应该还没有完全适应，不过时间久了会习惯的。” 他无奈一笑，“就是成绩这方面——” “明红没有因为压力太大而退学，我觉得已经算很不错了。”话里竟将责任推给了明鸥和尚云峯。 明红入学前参加了摸底考试，成绩一言难尽，校方看在明鸥和尚云峯的面子上答应让明红入学，但只能去普通班。 说是普通班，实则是“少爷小姐班”，这班里的学生都家境富裕，父母背景深厚。校方不愿得罪权贵，便设了个普通班让少爷小姐们进校刷资历，反正他们日后的发展自有家庭安排，不归校方管了。 明鸥一听，当时就火了。明红是来学习的，不是来这儿混日子的。他好不容易将孩子找来，说什么都要让明红进了一中最好的班。尚云峯推波助澜，让校方不得不点头同意。 尚暄说：“明红和班上差距太大，学校的环境不适合他。” “那你做了什么？”尚云峯进一步问，脸色沉了下来，“我让你照顾明红，你做了什么？” “你明叔叔特意拜托你，你又做了什么？” 换成尚云峯的下属在这，现在已经腿软了，但尚暄是他的儿子，他居然不慌不忙地解释道：“这不能从结果反推原因吧，现在的局面不是我造成的，我照顾他难道就能让他的成绩突飞猛进？他学习能力不强，不适合一中的环境，再怎么帮助也于事无补。” “所以你觉得明红适合什么环境？” 当然是破破烂烂的县高中了。 尚暄没有正面回答，只说：“你们不能拔苗助长。” “拔苗助长。” 尚云峯重复了这四个字，“说的好啊，拔苗助长。” 就差没明说明红不是这块料了。 尚暄：“……” 怒火并未如期而至，尚云峯甚至十分平静，“很精准的用词，尚暄。” “我一直很好奇是什么给了你这么大的底气，是家境吗？但家境带给你的教育没能让你有个好的品行，夸赞助长了你的傲慢，成绩蒙蔽了你的双眼。你变得不知感恩，不懂反思，还不敢正视自己的错误。” “不过你有一点说对了，人不能拔苗助长，我太高看了你。” 尚云峯离开了。 夜晚气温很低，风卷起枯叶在地上打转，尚暄的心变得空茫。 ---- 尚云峯：尚暄你也不是这块料哈。
第5章 = 以普遍的标准来看，尚云峯的人生称得上励志和成功。出身寒门，依靠自己的努力进入了高等学府；毫无背景，凭借对商业的敏锐创业成功。短短数年，他成为市值千亿的上市公司总裁，同时婚姻幸福家庭美满。 对独子尚暄的教育，尚云峯也颇费功夫。他并不是经常发火的父亲，他解决问题靠沟通。 尚暄上学比同龄人晚，因为他觉得学校教的东西自己都会了，一年级就无师自通地学会了逃课，次数过多屡教不改然后被校方开除，第二年才开始老实上学。 一年级被校方开除后，尚云峯开车去接尚暄。尚暄至今记得尚云峯和他说的话，“现在你还小，我有义务照顾你，替你承担责任，但等你长大了，成年了，你需要自己承担责任。” 尚暄那时并不能理会其中深意，但不影响他对父亲的信赖和崇拜。他想成为父亲那样的人。 等尚暄成年，尚云峯以伟人的告诫祝福他：“务必谦虚谨慎，戒骄戒躁。” 尚暄觉得自己做到了，然而尚云峯认为，他远远不够。 尚云峯对他失望了。 - 这周上课，明红又出糗了。 前几周计算机课的老师生病请假，其他科目的老师乐得代课，所以这周明红才来到一中的计算机房。 他的眼里满是惊羡，手指抚过能映出他身影的电脑屏幕。 县高中其实有建计算机房，以丰富学生的眼界，可苦于经费的压力，电脑款式都较为陈旧，计算机课更是形同无物。明红早就听闻市里的高中不仅有计算机房，还都很新，如今是第一次见到。 “不要碰，手会弄花屏幕。”尚暄冷冰冰地提醒。 明红便缩回了手。 明红已经习惯尚暄时不时的冷漠，他知道他在尚暄心里是个不讨喜的人，也知道碍于尚伯伯的要求，尚暄不得不对他有所照顾。所以明红习惯校园的生活后，很久没有麻烦过尚暄什么事了。 一中的计算机课不算水课，老师讲的内容和编程相关，用的语言是VB。 老师讲完内容就给学生布置了作业，用if函数做个简单的程序，交完作业后就能自由活动了。 这个作业不难，想清楚逻辑后就能完成。 但明红数学差，不会用计算机，更别提计算机语言，老师讲的内容于他而言像是天书。 他低着头，两个手指笨拙地在键盘上敲击，很久才写完一个句子。 系统检测出错误，自动标红，弹出警告。 明红手足无措，不知如何是好。 尚暄早就交了作业，这时正在浏览网页——某集团的Q2财报。 旁边的男生还在催他，“尚哥别看你的报告啦，快来和我们打游戏。” “等会儿。” 尚暄的侧脸冷漠而英俊，明红不愿打扰，他犹豫着敲了下回车键。 侧边突然伸来一只手，碰到了明红的手指。 尚暄贴过来，离明红很近，半边肩膀都快压到明红了。 “不会吗？”他问。 明红点头，眼睫轻颤，不自觉拉开了和尚暄的距离。 尚暄没说什么，他斜着身快速在明红面前的键盘上敲打，一行行代码列出，没有错误。 他点击保存，导出，简易的程序完成。 “好了，交吧。” “但是……这不是我的作业。”明红小声地说。 “……” “那你删了吧，别交了。” 尚暄坐直身体，觉得明红真是个死脑筋。 他难得的示好被明红拒绝，心情糟糕，在游戏里大杀特杀，场场都是MVP。男生在一旁鬼吼鬼叫，“尚哥天秀！”“秀到我头皮发麻！”“尚哥可以去打职业了！” 明红对此视若无睹，他不好奇尚暄在玩什么游戏，依然用他那儿“两指禅”功夫，慢吞吞地写代码。因为太认真，他鼻尖还冒出了细汗。 难死你得了。 临近下课三分钟，老师检查了下作业，发现还有人没交，便问了句：“还有谁没交？” 没交的作业的人用不了网，大家互相看了眼对方的屏幕，游戏、番剧、购物平台，没有人还在写作业。 “老师。” 白嫩的手臂举起，明红说：“我还没交。” 低低的笑声响起，明红觉得窘迫，可他觉得人要诚实。他担心老师没听见，又说了遍：“我还没交。” “行，我知道了，你继续写吧。” 事实上并不是所有人都明白VB要怎么写，但他们会抄，会请同学代写，反正计算机又没有期末考试，那么认真干嘛。 只有明红，老老实实地写，再老老实实地承认自己不会。 下课铃打响，明红还是没有写完。 程序总是报错，明红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只能一行一行地修改。 班上同学陆陆续续地走了，明红坐在位置上，心里有些着急。课间只有十分钟，他要再写不完下一节课就迟到了。 老师上完课也要关门了，他和明红说：“没写完就不写了，你先回去上课。” “可这是这节课的作业啊，没写完没关系吗？”明红问。 老师觉得好笑，“你不写都行。” 明红懵了。 难得碰上个老实学生，老师笑道：“本来就是为了让你们安静坐会儿才布置的作业，不然来了教室就想着玩游戏。” “不过我看你对计算机感兴趣，有没有参加竞赛的想法？” 明红猛摇头，“不了老师，我水平很差的。” “哈哈。”老师觉得这学生可真有意思，他拍拍明红的肩，“好啦，上课去吧，别耽误了。” “好，谢谢老师。” 明红和老师再见，走出了计算机房。 然后被尚暄叫住了。 尚暄不知怎么没和其他人一起离开，明红便以为尚暄是找自己有事。 “阿暄，你找我有事吗？” 没什么事。 尚暄说：“要上课了，走吧。” “哦。”明红走到了尚暄身边。 他比尚暄矮半个头，尚暄只要偏头就能看见明红纤长的眼睫和柔美的侧影。 除了脸蛋和家世，明红处处不如他，但尚云峯偏偏高看明红一眼，甚至因此对他失望。没人比尚云峯更能体会明红的难处和不易，自己儿子成了年轻时自己最厌恶的那类人，说“失望”还太委婉了。尚暄想通其中关窍后难得后悔，暂且不论尚云峯在成长中对他的影响，单单从儿子的角度出发，他也不能这样阳奉阴违。 明红见尚暄一直打量他，不由摸了摸自己的脸颊，疑惑道：“怎么了？是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尚暄移开视线，“没什么。” 但还是忍不住说：“明红，以后有什么不懂的可以来问我。” 这是尚暄能做出的最大让步。 他耐心差，厌蠢症严重，一想到要把知识点和明红翻来覆去讲好几遍就觉得烦躁。但为了让尚云峯对他有所改观，尚暄不得不这么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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