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断没解释:“三、二……” “等等等等!主……主……主人您好?”陈久久绞尽脑汁地蹦出一句。 “不对,喝吧。”裴断点点桌子。 陈久久似乎也知道这行不通,认命喝了下去。 持续玩了几个来回,关绪靠“改革春风吹满地”“活到老学到老”等无法评价的词语活到了最后,和他进行最终角逐冠军的人选,竟然是刚好认字的海归裴断。 两个人在为冠军之争做着激烈的比赛。 裴断:“偷梁换柱。” 关绪:“柱……柱……注意安全!” “全心全意。” “……意……大利面。” “面面相觑。” “去你麻痹……我不是骂你啊。” …… 这是一场看不到硝烟,也看不到结尾的战斗。 向念百般无聊地吃了个鸡米花,揽住谭尚竹:“真会玩啊。” 谭尚竹和她头靠着头,十指交叠在一起:“这是人家的情趣,我们可理解不了。” 向念低下头,凑在她耳边低声说了句什么,谭尚竹笑了一下,抬头亲了亲向念的脸颊,接着小情侣抱在一起自顾自地说起悄悄话。 “……我喜欢你。” 此话一出,这桌安静了一瞬,连裴断都愣了一下。陈久久看看裴断,又看看关绪,接着开始起哄,一旦有人开了头,其他人就容易跟着做,小助理和方诗敏一头雾水地跟着起哄。 告白者本人关绪尴尬地摆着手:“我不是,我没有……不是,别误会。” “谁误会,没人误会。”裴断偏头看了眼陈久久,“你误会了?” 陈久久笑意盈盈:“我可没有。” ……这话谁出来连关绪都不信。 关绪尴尬的不行,忙低下头喝了口酒镇定镇定。 “行了,我输了。”裴断一手拎起酒杯,斯文地喝下他今晚的第一杯酒,“结束吧。” 陈久久道:“你怎么就输了?接不上来还是不想接啊?” “……”关绪低着头又给自己盛了杯酒。 兴许是注意到关绪的不自在,裴断敛了笑意,淡淡地看了一眼陈久久:“当然是接不上了,怎么,你接的上?” 陈久久笑嘻嘻地耸耸肩道:“我也接不上。” 方诗敏早就觉得今天关绪的状态不同寻常,异常沉默,以前他一上头可是人群里最闹腾的那一个,今天竟然一直头也不抬地喝酒,实在是奇怪。 于是她偷偷问道:“小绪,你和他们认识?” 关绪提溜着眼珠,顾左右而言他:“嗯……算是吧。我再点几瓶酒,都喝完了。” 方诗敏摇了摇桌上的酒瓶,空的。十几瓶酒一扫而空,而关绪一人承担了大部分,方诗敏转头看了看关绪喝到泛红的耳根和脖颈,担心道:“你悠着点,小绪。喝得太醉打车都没有人愿意接。” 关绪笑眯眯地摆了摆手:“放心吧,我有数哒。” 关绪爱喝酒这一点,亲近点的人都知道。只要有酒局,有人喊他一定会去,去了就纯喝酒玩游戏,长着一张让人不放心的脸却从不和女孩暧昧,也不会借着微醺和女孩亲嘴开房。 朋友们从没见过他喝到失控的样子,每次开始晕乎乎对着人傻笑,上一个厕所的功夫他就自己打了车回家去了,第二天又全须全尾地站在你面前。 关绪喝酒,所有人都放心。 女孩们到舞台前面蹦去了,关绪也趁机去上了个厕所。 关绪脑袋晕乎乎地,贴着墙走出来,闻到厕所门口的烟味,身体里许久未触发的瘾又缓缓冒出了头。他走出厕所,见厕所旁有几个穿着时髦的男人,围在一起吞云吐雾,没有犹豫就走上前,拍拍其中一个人的肩膀。 男人回过头,关绪微仰着下巴看他:“可以借根烟吗?” 几个男人都看着他,一时间没人说话,关绪见状,以为他们不愿意,于是抬脚就走:“打扰了。” “等等等等。”男人笑着拦住他,“小漂亮,别生气啊。” 关绪被他一拦,脚步趔趄地晃了一下,立马靠在墙上,轻轻挣开了他的手,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只见男人转头对另一个人说:“借不借?” “借啊,肯定得借。”一个寸头的男人笑嘻嘻地走到关绪面前,看了他两眼,从口袋拿出个烟盒,“不过我这烟不便宜,也不能白借。” 关绪比他矮半个头,矜贵地仰着下巴半阖眼睛看人,气场没有丝毫落于人下:“多少钱?” 寸头上下扫了他两眼,“两千。” ……你明明可以直接抢,却还要给我一根烟。 关绪翻了个白眼,转头就走。 “欸欸欸,等等等等!”男人连忙抓住他的手臂,又被关绪甩开,他也顾不得身后伙伴们的笑声,急匆匆地挽留:“一百,一百就够了……二十?等等,别走啊……免费,免费行了吧?” 关绪停下脚步,转身露出一个满意的微笑,伸出白净的手心:“谢谢。” “……”寸头一言难尽地看着他,抽出一根烟放到他手心,看着眼前的人低垂着眼,红润的唇微张,猫一样轻巧地含住烟蒂,喉结轻动,喃喃道:“好吧,也不亏。” 烟有了,还差火。关绪一抬眼,寸头条件反射地掏出打火机,一边疯狂咽口水一边把打火机凑过去。 就在这时,一个身影横空出现,揽住关绪的肩,把他往后带了带。 关绪的肩膀瞬间紧绷,在仰头看到裴断的瞬间又松弛下来。 裴断对寸头男笑了笑:“打扰了。” 在寸头反应过来前,裴断强势地揽着关绪走了。 寸头:“?” 裴断半推半搂地带着呆滞的关绪走到垃圾桶前,伸手摘下他嘴里的烟扔进垃圾桶,漠然道:“别乱抽陌生人的烟。” 关绪皱着眉,一脸“你破坏了我的好事”的不满:“我就想抽!” 裴断沉默地盯了他几秒,也不知道是叹气还是呼气,又拉着他去了一个相对安静的角落,从口袋里拿出烟盒,轻晃出一根烟,烟蒂朝外举在他面前,安静地看着他的脸不说话。 关绪愣了一下,往前走了一步,就着裴断的手含住烟蒂,从鼻子里很轻地哼了一声,像是勉为其难地接受了裴断的补偿。 裴断帮他把烟点上,关绪深深地吸了一口,缓缓吐出烟雾,餍足地靠在墙上,微低着头,露出的纤细后颈依旧泛着欲滴的红,在流光下像一簇浓烈的火。 “不是不让我抽陌生人的烟吗?” “我们是陌生人么,关绪。” “……不是。” -
第8章 意外 关绪一口一口安静地抽完一根烟,裴断也沉默地站在对面。 在这安静的角落,时间过得异常缓慢,关绪脑袋晕晕的,所有情绪都被酒精浸染得似是而非,此刻他提不起任何情绪面对现实。 一根烟的时间终究还是很短,关绪将烟蒂摁熄在黑色墙面,抬眼对裴断说:“我要回家了。” “我送你。” “不要,我要自己打车。”关绪也不理他,摇摇晃晃地径直朝门外走去。 走出酒吧的一瞬间,一股寒风似箭一样扎进关绪的皮肤里,还没等他打完一个寒战,肩上忽然重了一下,裸露的手臂被裹进严实的布料里。 关绪回头,见是裴断将自己落在卡座上的羽绒服披在他身上。 裴断从他身后绕到身前,关绪的脑袋也跟着他转。裴断拎着他的外套,轻声道:“手。” 关绪懵懵地抬起手,任由他把自己的手塞进袖子里,从头到尾拉上拉链,戴上帽子,裹得严严实实。 “我送你?”裴断微微倾下身道。 “不要。”关绪脑袋里全是浆糊,但还是循着本能回了一句。 喝晕了就打车自己回家,不要坐别人的车。这是关绪刻入灵魂的习惯。 “……做得很好。”裴断叹了口气,“但是你现在自己回去可以么?” 关绪忽然大声喊道:“我当然可以了!我怎么不可以了!我一直都可以!是你不可以吧!” 声音大到在外面游荡的几个黄牛都侧目看了他几眼。 裴断愣了一下,失笑道:“好好好,你可以。”他抬手抚上关绪的脸,温热的指腹在他眼下的皮肤轻蹭了一下,柔声道,“别哭。” 关绪听他这么一说更想哭了,眼泪像开闸的洪水,一颗一颗往下砸,把裴断吓得“哎呦”一声。 “因为我喝醉了。”关绪泪眼朦胧道。 裴断说好。 关绪把头埋进裴断的怀里,闷闷道,“因为我头晕。” 裴断揉着他的脑袋,说好。 关绪被裴断抱着,安静地窝在他臂弯里掉珍珠。熟悉的怀抱,熟悉的味道,在这冰冷冬天里给予他无限的迟来的安全感。 也不知道抱了多久,关绪渐渐止住了眼泪,依然没有抬头:“你明天能不能断片?” 关绪感觉到耳朵旁的胸腔轻震了一下,盛着笑意的声音在头顶响起:“好啊,我现在就已经断片了。刚刚发生了什么?你怎么了?为什么哭?” 关绪脸埋在他衣服里咯咯地笑起来,“我被你打了,你要赔钱。” “赔多少?十万够不够?” “不够,我都被你打傻了,十万怎么够!” “傻了吗?那怎么还能跟我碰瓷?” 关绪傻兮兮地笑着,又流下眼泪来。 他知道自己没醉,或许有一点吧,但是他清楚知道现在自己的行为很矛盾、很怪异,明天酒醒就会后悔,可他依然不受控地抱住裴断。 酒精会放大人的情绪,他只是很想很想,抱一抱裴断,像以前一样耍酒疯然后听他用这样的语气哄自己。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哭,可能是裴断的怀抱太暖和,可能是两年前的一滴眼泪直到今天才落下。 一直到最后,关绪还是坚持要自己打车回去。把这个醉鬼送上出租车后座,裴断对师傅嘱咐了几句,一转头,看见关绪趴在车窗上直勾勾地盯着自己。 裴断笑了笑,摸了摸他的脑袋,俯下身,用只有他们两个能听见的声音说道: “我可以断片,你最好记得。” - 第二天,关绪是被自己的催命闹铃吵醒的。 宿醉,加上楼下住户不知怎的吵了一夜,又是摔玻璃又是尖叫,让关绪头疼的快要转世,眼睛也肿的没有力气睁开。 他闭着眼睛接了电话,声音哑地仿佛刚被开水烫过:“喂?” 打电话来的是顺丰的快递,说因为上不了电梯需要关绪下来拿,但是关绪根本不记得自己买了什么贵重的快递,还需要当面签收。 关绪压抑起床气,套了个外套就趿拉着拖鞋下去拿快递了。 靠在电梯厢里,关绪勉强在酒精中找到一丝清醒,觉得应该是江姨又买了东西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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