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门口站着的那些人要么想往里走，要么刚准备往外走，碰到人也不会主动避让。照碌和姜行光在人群当中挤来挤去，费了好大劲才走进医院。
挂号、排队、会诊。 一趟流程进行下来费了不少时间。照碌想休息一会，就坐在诊室外的长椅上等着姜行光出来。
上下楼的电梯口就在旁边，时不时有人从照碌面前走过。照碌饶有兴趣地打量着每一个人，唯有见到和二狗胞弟差不多年纪的人时会刻意地收回目光。 照碌其实蛮好奇二狗和他弟今天在不在医院里看病，只可惜没有联系上他们的办法。
诊室的门紧闭着，所以隔着墙壁传出来的声音很微弱。照碌只听得出来其中混有姜行光的一部分，判断不出来诊治进行到了哪个环节。 等的时间长了，照碌不耐烦地用手指敲起了身下的椅子。骨关节撞得金属椅面叮叮当当响，听得照碌越敲越起劲。
“挺有意思。” 姜行光刚走出诊室就看见照碌背对着他“敲锣打鼓”，有样学样地敲了两下，引来照碌注意后顺手把外套递了过去。 “麻烦帮我看好外套，我现在去打疫苗，你可以跟着或者坐在这里等我回来。”
姜行光的伤口似乎已经被处理好了，不怎么影响行动，而且缠上去的绷带也换成了新的。
“我在这等你就行。” 照碌目送着姜行光走进电梯，若有所思地看着那件被自己卷成一团的黑色西装。
墙上的电子屏幕闪烁了一下，患者的名字由姜行光转变为了另外一人。 更让照碌在意的还是显示屏上方的指路牌，他确认卫生间就在箭头所指的方向，起身往着走廊尽头走去。
“......这衣服可真难穿。” 照碌铺开西装外套，套上胳膊，好不容易才穿在了身上。 他站在卫生间的镜子前面一看，发现大一码的西装披在身上的效果跟风衣相差无几。
从上到下的前几颗纽扣由照碌对着镜子依次扣好，轮到最后一颗纽扣时他按了好几遍也按不上，索性不扣了。
“看着也还行。” 照碌捋了会头发，甚至刻意摆出一副苦大仇深的表情，好打扮成姜行光的模样。 准备工作一结束，照碌将手撑在洗手池上，认认真真地看起了镜子里自己的倒影。演绎出来严肃没持续太久，他很快忍不住嬉笑出声，又趁着卫生间没人，开怀大笑起来。
咚。 从门口突然跑进来一个人，他撞到了照碌身上，随后滑倒在了地上。
照碌瞥见对方就是当时在医院门口撞见的那个人，他敛住笑容，想着绕过这人然后离开卫生间。
“(脏话)，遇到你真(脏话)晦气，老子事情都被你个灾星给毁了。” 这人不知闹了什么脾气，起身后还恼羞成怒地骂起了照碌。 骂完他还打算跑，可还没走出门口就被照碌从身后一撞，再次倒在了地上。
“我有说过放你走了吗?” 照碌瞪着通红的眼睛，抬起右臂准备给身下这人来上一拳。听见外面传来慌乱的脚步声，只来得及恐吓一句:“这次算你走运。”
保安出现在了卫生间门口，他和照碌大眼瞪小眼，没明白目前的情况。 一名行色匆匆的女士赶了回来，见那人被照碌擒住，伸出来的手指因惊讶还在不停颤动。 “就是——就是这人偷了我东西。” ---- 要是文章里有错字什么的会尽可能改正，不过有时候发现得比较晚。
第16章 有迹可循
东西被偷的那名女士不仅要求小偷给她赔礼道歉，还组织起在场人员给照碌噼里啪啦地鼓掌喝彩。 身为“围观群众”之一的照碌立即成为了全部人的焦点。 面对这么些人，照碌不太适应，他尴尬地坐在一旁陪笑。
原来那人看见姜行光就跑的原因是心里有鬼。 照碌从医院门口想到进卫生间后的种种，可无论回顾多少遍，他都想不明白自己怎么就成了抓住小偷的英雄。
热闹与人群一同散去，医院的走廊重归宁静。此后走过照碌面前的那些人不清楚刚才的情况，也不会继续称颂照碌的见义勇为。 照碌心里自在许多，他靠在长凳上等着姜行光来，不自觉等到了正午时分。
电梯第二十七次停靠在这个楼层，开门后是黑压压一片人。 姜行光从电梯里挤了出来，神色略显疲惫。不过更让照碌在意的还是姜行光此时两手空空，没像其他人一样提着盒饭或者别的食物。
“你怎么才来啊。” 照碌的肚子已经咕噜咕噜响了一阵，他等着和姜行光吃顿饭。所以没等姜行光走到自己面前，他抢先一步问道:“咱俩什么时候去吃饭?”
“现在就可以，在医院里的事情已经办完了。” 姜行光注意到照碌穿上了西装外套，蹲下身子帮照碌系上了最后一颗纽扣。 “得这样穿才对，但看着还是不怎么合身，下午我带你去商场买几件合适的衣服。”
“先等等，你看我现在像不像你?” 照碌朝姜行光嘲弄似地笑了笑。 姜行光起身后打量了照碌好一会，情不自禁地笑了。 “你这么一说是有些像。”
照碌和姜行光在电梯门前等了一会，听见身后传来一阵喧闹，一回头看见几名护士推着空病床跑进了电梯。 电梯内大概只剩下一个人的空间，要是照碌进去，姜行光可就得再等下一班电梯了。
想到刚才在走廊里看到的“紧急出口”标识，照碌往后走了几步，向姜行光提议道∶“咱俩还是走楼梯吧?喏，楼梯间就在那边。”
“也是个办法，我们走。” 姜行光慢慢悠悠地跟在照碌身后，哪怕看到照碌站在门前等他，仍然保持着不紧不慢的步频。 ——大概是针打完的副作用。
照碌耐着性子等着姜行光走过来，再替对方推开楼梯间。不料从门缝里冲出来一阵灰，呛得照碌直咳嗽。 他一遍往前冲，另一边拼命挥着胳膊，想将楼梯间里飞扬着的尘土通通扇走。
姜行光起初没敢往下踏，脸上也难免多出来一些不悦。不过他很快发现照碌这是在为自己开路，于是慢慢地沿着楼梯向下走去。
楼梯间没什么人会来，所以远离了科室内外的喧嚣，成了独立于医院而存在的一方天地。 “我记得医院门口有一家不错的面馆，我们走去那边看看?” 这话被姜行光说完一遍，又从楼梯间内不断传来回音，显得格外啰嗦。
照碌停下脚步，看着走在上一层的姜行光，用手搭成喇叭形状喊道:“你说可以去那地方咱俩就去。” 他的声音随着楼梯的走向不断盘旋而上，没过多久又传回了照碌耳边。
一楼通向医院外的侧门没有上锁，推开后楼梯间里的种种声响随之烟消云散。 姜行光当着照碌的面拍了几下裤腿，将灰尘尽数拍落，神情顿时舒坦许多。
咳。 照碌呛了一口，接连咳嗽了好几下。他刚才下楼时吸进去好几口灰尘，现在全堵在肺里，难受得要命。
姜行光试着用手拍打照碌的后背，想帮着照碌把喉咙里的东西吐出来。 照碌猛地一咳，吐出来一口粘痰。 “别拍了，再拍下去我非得被你拍死。” 随着姜行光停下动作，照碌干咳两声，挺直了背。
“刚才在楼梯间你就不应该跑得那么急。” 姜行光不动声色地用鞋底抹开了那堆吐沫，抬起头时见到照碌笑嘻嘻地朝自己伸出了手，很是不解。 “你现在又打的什么主意?”
“大好人，你现在可是伤员，不如把钱给我，我去给你把面买回来。” 刚在楼梯间时照碌就已经有了这个念头，现在只不过是把心里想法转述给姜行光听。
“可......我担心你办不成。” 光从声音里就能听出姜行光的为难。
“你信我一回，而且你走路肯定没我跑步来得快。” 照碌生怕姜行光不信任他，着重强调道:“待会我就跑回来了。”
“还是我跟你一起去吧。” 姜行光打算走去医院正门，可刚走没多久就被照碌拦了下来。
“我一个瘸腿都比你走得快。” 照碌埋怨地望着姜行光。 他之前在卫生间阴差阳错做成了好事，这回主动想帮姜行光做事反而困难重重。
“我没带零钱，你得带上我的手机。” 姜行光还是决定将手机交给照碌，在那之前，他不厌其烦地演示了一遍如何用手机付款。 虽然照碌听得一知半解，但他觉得自己已经学会了，就将手机往口袋里一塞，朝着医院外跑去。
大门外同样挤满了人，还能听见小商小贩沿街叫卖的吆喝声。 面馆。 哪有面馆? 照碌尽可能地在人群当中穿行而过，同时仰着脑袋往对面那条街上搜寻着面馆的踪迹。
他一不小心撞到了人。 “呀，你干嘛——” 尖细的声音攸地响起，本就杂乱无序的人群沿着另外的方向重新开始流动。照碌更加卖力地往前闯，好不容易远离了人群，一摸口袋，发现手机早就没影了。
照碌只好往回走，他急切地往外推着挡在自己前面的每一个人，另一边低着头寻找遗失的手机。 即便确认了手机的位置，照碌还不敢保证自己一定能把手机取回来。因此每当其他人迈步或者停驻下来时，他都得提心吊胆一阵。
经过漫长而折磨的一段路途，照碌俯下身，将手机紧紧攥在手里，朝着人最少的方向跑去。 等照碌最终挤出人群后，他仔细检查了一遍姜行光的手机，虽然还能正常启动，但屏幕边缘已经留下了一道裂纹。
直接摔在沥青路面上，再被人踩了几脚，这手机能保留全貌已经很不错了。 ......这些话当不成给姜行光的交代，可照碌想不出另外的借口，他只知道这完全是自己的过错。
抱怨抒发不出照碌的郁闷情绪，他靠在一边的墙面上，麻木地擦拭着那道裂缝。见裂缝隐约有扩大的迹象，照碌“呼”的一声又把手机给放下了。 对面开着一家面馆，似乎就是姜行光嘱咐他去的那家。
无论遇到什么状况，至少照碌得遵守给姜行光的承诺。要是姜行光吃面吃饱了，也许就没力气骂他了。 照碌晃着脑袋，忘却了脑中浮现出来的杂绪，过人行道走进了面馆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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