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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渣

时间:2023-11-09 07:00:02  状态:完结  作者:姑苏赋

  丁紫关上车门,大肚子女人气冲冲地跑出店门,在开走的跑车后用最难听的声音骂骂咧咧。

  后视镜映着半张纸白的脸,范洛专心把车开出转口,问丁紫:“怎么跟人吵起来了?”

  丁紫叼烟低头玩手机,说:“她脑残犯贱呗。”烟雾吐了一圈又一圈,密蕴在车窗。一圈圈分离,游走。

  她指甲上的红色指甲油掉了一块,但她没有注意到。手指灵活快速地在手机屏幕上敲打,随后手掌拍在范洛肩上,伸出去说:“卡给我刷。”

  “上个月不是才给你一张?”

  “早刷光了。”丁紫捏起矫揉做作的嗓音,“快给我,明天再帮你谈个客户。”

  “已经没卡了。”范洛说。

  “真没卡了?”

  “没了。”

  “家里不是还有一些现金?”

  “昨天去澳门输光了。”

  丁紫重重一拳捶在范洛身上:“妈的,你还当不当人?”

  范洛皱起眉,降下车窗:“你身上都是烟味。”

  “管这么宽?你自己不也抽?”丁紫说着塞了一根进范洛的嘴里,这根烟上都是她从地摊买来的香水味。

  民房之间缠着密密麻麻的电线,鸟鹊在上面做窝。范洛的跑车像行驶在鸟鹊布下的网笼中。拥挤的小路不平坦,杂乱的人群两边让开时都在抱怨闯进这个小世界的庞然大物。

  终于来到开阔的马路,范洛高高掉起的气松下来。这座城市的城中村像分布出来的一个又一个小陷阱,误入其中就得花好大的力气才能挣脱。

  丁紫拉下脸来不说话,把头撇到一边。车窗上是她难看到极致的臭脸。

  范洛心里思考什么时候甩掉她。街道两旁的店在放邓丽君的歌。这天是邓丽君逝世二十周年,车如流水的马路上那首《我只在乎你》正在游走。

  下午去跟客户谈单子,范洛早到了半个小时。他坐在沙发上,低头检查带来的资料。面前的镜子在播放他温和的翻页动作,银白色的头发下藏着一张一点也不像三十四岁的男人的脸。

  他依然习惯打扮得很年轻。蓝色的牛仔外套,白色的运动鞋。好像还是二十出头的大学生。

  姗姗来迟的客户,人走到门口已把手伸出老远:“范先生,你好你好,丁小姐介绍我来找你的。”

  范洛跟他的手握了握,握到一掌心潮湿的汗水。

  客户看见他吃惊地说:“范先生,你好漂亮。”

  范洛点头说“谢谢”。这句话他似乎已经习惯到麻木,跟来的还会有一句:“你好像娱乐圈那些小鲜肉。”

  比较用心的人会再拟出一个明星的名字。

  客户话很多。问他六年前为什么离开北京,为什么自主创业,以前是不是真的去过美国读书。范洛的眼神总是飘到窗外,跟客户说对美国的记忆已经很模糊,去没去过其实都一样。

  “我有一个外甥以前也去过美国读书,最近回到家里来,还特别爱吃西餐。”

  范洛飘忽到窗外的眼神,聚到了客户身上。这时才发现客户是一个微胖的男人。

  “姓什么?”

  “啊?”

  “您的外甥姓什么?”

  客户说:“哦,他姓李。你们不会认识吧?”

  范洛淡淡笑出来:“不会。”他把合作资料拿给客户,“陈先生你先看一下吧。”

  晚上范洛回到家中,丁紫将他的房间翻得天翻地覆,就如郊外搬回来的垃圾场。

  范洛平时不爱生气,唯有丁紫翻他东西时会把他惹毛。

  进门听到这个声音,他就已经先窝火。来到房间看见满地的衣服,相框,样衣,他便火冒三丈地吼过去:“你发什么疯?有病吗?”

  丁紫翻起眼狠狠瞪他,一脚踢开挡在身前的桌子,桌上的草图哗啦啦泄下去,在地上铺开一张一张。

  丁紫挎起包走出去,打开大门时骂骂咧咧:“神经病!”

  门用力地撞到门框上,整个屋子似乎都跟着荡了两下。

  满屋子的狼藉,跟台风过境一般。

  这是丁紫第二次做这种事。上一次她擅自主张帮范洛整理衣柜,从最底的抽屉里拉出一条孔雀蓝的内衣。那是范洛一年前的女朋友留下的。当时她眼睛张了张问范洛:“你以前的女朋友很有钱哦?”

  范洛坐在椅子上点烟说:“嗯。”

  丁紫脱掉上衣,解开她廉价的内衣扣子,把那条孔雀蓝文胸穿到自己身上,问范洛:“我和你前女友谁漂亮?”

  范洛没有抬头,眼睛盯住烟头上的火花说:“你。”

  丁紫笑嘻嘻地问:“为什么?”

  范洛说:“你长得像我朋友的老婆。”

  丁紫的脸板起来:“哪个女人这么贱,到处勾引男人?”

  后来丁紫就翻了范洛整间屋子,要看看里面还有没有其他女人留下的东西。在最顶上的柜子里,一只年纪很大的狐狸布偶,孤独地坐在里面。光线照进去时,狐狸布偶肥胖的身躯倾倒到一胖。

  丁紫把那只狐狸布偶抓出来,丢到范洛身上,嘲笑道:“这又是你哪个女朋友留下的?也是很幼稚。”

  那时范洛第一次对她发了火,问她:“你是不是有病?”

  丁紫讥笑的嘴角慢慢垂下去,回骂过去:“你他妈才有病!”


第三十八章

  苏黎世凌晨五点的天,一块块白布在黑蓝色的天空中擦拭,慢慢把它擦到清明,干净透澈。

  高沉手撑在书桌上,另一只撑着额头,呼吸声像一棵老树发出的叹息。他在桌上摸了小一分钟,才摸到那瓶小小的安眠药。

  柳佳的身影坐在床头,脸上的肉像睡衣一样宽容的往下垂,嘴角似被扯断的风筝线,再也飞不起来。

  高沉吃完安眠药,发现柳佳坐在床边静静看他,想再尝试睡一会儿的计划,出现了改变。

  “不多睡会儿?”

  柳佳说:“你觉得我有睡着?”

  高沉把身子转回去,手指在眉头上按了很久。他从衣柜里拿出衬衣,换到身上,随便整理了一下头发说:“我先去公司。”

  柳佳站起来,往前走了两步:“这个点你去什么公司?”

  “今早有会。”

  “有会也不可能五点就开。”

  高沉没有理她,离开房间去门口穿鞋。

  柳佳从房里赤着脚走出来,眼泪从眼睛里掉下,干燥的脸犹如突然滴油的蜡笔:“高沉,你能不能告诉我到底为什么?”

  高沉边穿鞋边说:“你再去睡一会儿吧。”

  柳佳撩起往下掉的头发,鼻子哭得像市区里的小丑般的红:“自从来了这里,你就对我不冷不热。我做错什么了?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高沉一夜没睡的头又沉沉痛起来。柳佳的脸在昏暗的晨曦光线中苍老无比,一个三十出头的女人,好像活了没有日光的五十年。身上已经在生菌,散发潮气。

  一只虫子从水管道底发出呼喊,祈求人类能够听到它微不可闻的叫声,能够拯救它。正如柳佳现在的哀求:“这六年你每天不是抽烟就是喝酒。你到底要我怎么做?不然你打我一顿,骂我一顿也好。”

  高沉说:“你不要闹了,待会把爸妈吵醒。”他在昏暗中寻找手表,没有手表他就没有认清时间的能力。手机上的数字总是看不到秒针流淌的时候。

  柳佳压抑起来的哭声比林里受伤的幼鹿还可怜,嗓音很哑地问:“你不是可以喜欢女人?到底是我哪里不够好?”她一边解自己睡衣上的纽扣,一边向高沉走过去说,“我也可以像你以前的女朋友一样,你想让我怎么样都可以。你觉得我很土,我会好好学习打扮,你要我开朗一点,我也可以做到……你是不是觉得我身材不够好?还是不够好看?我可以去美容医院……”

  高沉把柳佳凑过来的身体推开说:“柳佳,我没那样想过,你不要这样。”

  “不然要我怎么样!”柳佳大声哭嚎出来,被人称赞了半辈子的温柔体贴,这些年一片一片地掉落。没人想得到,她也会这么“无理取闹”。

  高沉看了一眼楼梯,压小音量说:“你不要这么大声,爸妈还在睡。”

  “如果不是爸妈,你早已经丢下我走了吧!”柳佳任睡衣大喇喇的开敞,两手捧住脸,“为什么是我不要这样!你可不可以也不要这样对我?当年你告诉我,你明明告诉我你忘记了,你明明告诉过我……”

  高沉扶住额头,站在门口闭眼叹出气。无名指上的婚戒,这时候亮得很刺眼。

  “我们晚上回来再好好谈谈。”他想起手表昨天放在客厅,走去客厅这短短的几步距离,也像在逃跑。

  来到客厅后,他站住。看见父亲的掌心撑在拐杖上,苍白头发下,沟壑横纵的皮肤,像岩石生苔一样多了几块老人斑。

  高沉沉默了一会儿,喊:“爸爸……”

  高父不会笑的两只眼,收进第一道射在黑石茶几上的阳光。

  他撑起拐杖,身体歪歪斜斜地站起,步履蹒跚向楼梯走去。

  高沉过去要扶他,他把高沉的手甩开。一步一拐,一个台阶一个台阶缓吞吞地爬上去。

  柳佳细碎的哭声沉淀在玄关处,一直流淌到客厅里。

  高沉定在玻璃窗旁,眼里全是天清明后的空寂。

  姑苏赋

  今天更了两章哦,不要落看前面那章


第三十九章

  高父在十月份的时候安静地去世。那天是个晴朗的天气,高母收完晾在阳台的衣服,一手抱住衣服,一手提衣篓。她询问坐在沙发上晒太阳的高父下午要喝什么汤,市区离这里太远,要喝汤得早上就先去把食物买好,或者叫高沉中午下班去买回来也可以。

  高父手指一下一下轻轻敲打拐杖说:“市区好麻烦,去一趟太麻烦了。”

  比起去市区麻不麻烦,高母更关心的是能不能买到想买的材料。她把衣服拿到客厅的熨桌上叠,问高父:“所以下午炖什么汤?”

  之后她没有听到回答,并且再也听不到回答。

  高父靠躺在沙发背上,闭紧了双眼,头稍稍偏到一边。阳光拂扫过他白得齐全的头发,在他旱地似的皮肤上留下温暖的痕迹,从他干白的嘴角,一路流到生满皱纹的脖颈,没过永远停止声响的胸腔。

  这场葬礼,谁都没哭得特别伤心。死亡是生命之旅的终点站。他途中可能车毁、可能油干、可能出现意外故障,他可能会和身边人尽其所能去修复这些意外,好让这段旅途继续行走下去。可他终会有到达终点的那一天。只不过是比别人先到了一点。

  家里人把高父葬在种满香雪球的土地下,墓碑对向洁净的天空和雪山。牧师说他的葬礼,是一场十月的春天,他将永远埋在十月的春天里,从此没有枯萎与衰败。

  那天柳佳穿了一身黑裙,头上戴着帆船似的帽子,帽子上的纱网在她微肿的双眼皮上留下网格的影子。她化了淡妆,嘴唇红艳艳的,像掉到地上摔开来的红石榴,红汁漫在地上。她放下最后一株白色玫瑰,离开的时候,她和高沉说:“下个月回国离婚吧。公公死了,婆婆要去住疗养院,你可以没有牵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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