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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渣

时间:2023-11-09 07:00:02  状态:完结  作者:姑苏赋

  范洛说他不知道:“第一次吃到这种菜。”以前在美国读书,吃的是美国菜。后来他母亲改嫁美国人,家里吃的仍几乎是美国菜。所以不管是南方菜还是北方菜,接触少的,在他眼里可能都有点奇怪。

  白天和黑夜切换的频率,就像林识源回家后常常会翻的那本小说。一下子两个月就翻过去了。

  范洛每天都会站在阳台上看外面的景色,看着秋天是怎么变成冬天,红色如何凋零。这一天,他看见了雪。

  白色的雪点从天上飘落,掉在枯枝和屋顶上。半个小时的时间,树枝和屋顶就积起了一层白。范洛眼睛里的色彩变成无尽的白,像水彩沉在水里逐渐褪了色。

  范洛凝望趴在栏杆上融化的雪花,说:“原来这里的冬天会下雪。”

  坐在客厅里的林识源惊讶地问:“你不知道吗?”

  范洛说:“我知道。”

  “南方不下雪我倒是知道。”林识源说。

  范洛没作答,手指触碰掉下来的雪花,冰冷刺进他的指尖,手指僵硬得像不会行动的人。他身体突然冷得发颤,眼眶骤然间红了,聚来一股水意。一股痛意从胸腔出往上刮。他扶了一下栏杆,身体弯下来,不由自主蹲到地上,蜷缩起身体,眼泪猛地冲出。他本来是想忍住的,可是越拼命去忍耐,便越会适得其反。他很突然地哭出来,哭声像一条溺水的,抱着一根木桩的狗在哀嚎。

  客厅里的林识源吓了一跳,跑过来问:“怎么了?”

  范洛抽噎着说:“我知道,我知道……”他两手抹掉眼泪,但眼泪还是在争先恐后的外涌,“只是我……我不想这样……我真的,我真的……”

  林识源蹲下来扶住他的肩膀:“知道就知道了,为什么要哭成这样啊。”

  范洛只是哭,没有理由地在哭。倒在了地上,用手臂挡住自己哭得很丑的脸,缩成一团大哭,仿佛有人拿刀刺进他身体里,搅动他的五脏六腑,疼痛从喉咙里拉扯出来,绵绵不断。

  没人告诉他,加州以外的世界,冬天会这么冷。


第二十五章

  公园的色彩变淡了,只剩黑和白,白占据主导位置,黑只有偶尔白色开恩的情况下,才会显露出一些边角。

  枯树干介于白和黑之间,两边都讨好的灰色。即不太明目,也不太暗沉。

  颜色适中的灰色下,站着一个棕色大衣男人,高挑挺拔,雪色中深黑的头发成了白色最大的恩赐,黑得显眼夺目。头发下,五官拼凑出来的是高沉的脸。

  范洛刚来得及惊叹这一幕相逢的戏剧化,高沉已经冲上来,抓住他的手:“你这两个月去哪了?为什么打电话都不接?”他声音稍显哑,一种极力克制也无法完全克制住的激动。

  高沉对他的关心再次出现在这张熟悉的脸上,范洛首先想到的是“久违”。紧跟着是愧疚。他对高沉心里感到的歉意又被加了好几公斤重量。

  沉甸甸的愧疚没让范洛把手抽回来,安静几秒后,语无伦次地说:“手机没了电,被人偷走了。那天被你家的阿姨赶出来,然后……然后不敢再找你,就住在了外面。”

  “你都住在哪?”高沉追根问底。

  范洛跳过他住在公园的那几天,简洁明了:“一个认识的朋友家里。”

  “你在这里有认识的人吗?”高沉的质疑是下意识的。

  范洛躲避他的眼神:“有认识一个。”

  高沉没有再没完没了下去,他松下了很沉重的一口气。这口气仿佛在他心里积压很多天,积成了一块厚石。再见到范洛的这一刻,这块厚石从他心里搬离。

  “跟我走吧。”高沉拉着范洛的手,大步地往前走去,雪地踩出深浅不一的鞋印,路是去向哪里的,范洛不清楚,也没问。

  范洛面对高沉从来没什么反抗力,所以他说跟着他走,就跟着他走。

  高沉在西城区租了一套房子。这套房子是他之前就租好的。他原想过向家里公开后,父母一开始会有些没法接受,那时可以让范洛先住在这里,他继续跟父母做思想工作。可没想到,父母的反应那么激烈,更没想到会有那么大一个意外发生。

  他一时没办法再看见范洛,也不能冷静去思考和范洛的关系。像只把头埋进沙里的鸵鸟,沉浸在自我逃避的世界里。等冷静下来,他才记起范洛来北京来得这么匆忙,什么也没带在身上。他自己一个人,该怎么办,该住在哪里?

  后来范洛不见了,他找范洛,去了很多家酒店找。再之后找北漂人士借以睡觉的公园,就在附近不远的那几个公园,天天来回走。

  高沉喜欢住高一点的楼层,租的房子有二十二层楼高。一室一厅的户型,装修很现代化。这里虽然比林识源的家好,但是从阳台看出去,看见的公园就像孩子用积木拼出来的玩具,一点也不好看了。

  “你这几天先住在这里。我白天不在,晚上会回来。”高沉安顿完范洛,似乎连坐一下的打算也没有,就要立刻出门。

  范洛紧忙问出掖在喉咙里很久的问题:“你爸爸怎么样了?”他以为是高父做了康复运动,身体好了很多,所以高沉愿意来找他。

  高沉的眉头凝重起来:“还是老样子。”

  答案不尽范洛的意,范洛本有的希冀,还没冒出芽苗,便死在土壤里。

  高沉看了一眼腕表:“我得先走了。白天保姆会来这里打扫和做饭,你不用担心。”他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来得及跟范洛说,拿起钥匙往门外走。

  范洛望着那扇被关上的门,默问:那之后该怎么办?是我在这里一直住下去,还是你又要气一次你的父母?

  随后,他听见钥匙在外面上锁的响声。心里荡起一丝不安,范洛走到门口,扳了扳门把。

  门从外面锁上了。

  高沉把范洛关在了这个房子里,不知道什么意思。夜里难眠,揣测高沉用意的几个瞬间,范洛甚至以为高沉是要把他杀死。然后在睡梦中,范洛便不断梦见高沉拿刀刺他,一刀一刀把他刺死。可梦里的他没有恐惧和害怕,反而贪恋、渴求高沉刺来的刀。死的时候,他倒在一滩玫瑰般的红色里,露出释然的微笑,他不像是在死去,而是拥抱了玫瑰。

  醒来之后,范洛陷入了等待的状态。他似乎真的在等高沉来杀他。可是之后的几天时间,他没等来高沉,也没等来死亡。每天等来的,只有高沉临走前口中的保姆。

  保姆是个年纪很大的女人,不太爱说话。来到这里只会打扫和做饭。

  高沉知道范洛的口味,所以保姆做的饭菜,都是范洛爱吃的。

  但是范洛没为此开心,他认为自己被高沉关起来了。

  过了一个礼拜,范洛才又看见高沉。他问高沉为什么这些天都不来,为什么要把他锁在房子里?高沉说忙,怕他又出去乱跑,会迷路。之后没说其他话。

  范洛低声嘟囔着:“一个人天天待在这里,每天感觉要死了一样。”

  高沉没有回应他,坐在沙发上看书。自那以后,高沉每天都来这里了。

  他们两个人的话变得很少,大概是在这种时机中,谁的心都不好受,谁都没办法好好敞开心胸说话。上床却有。有一天晚上,高沉坐在床头看书,范洛爬上床,从背后搂住他的腰,亲他的肩膀。书没半分钟坠落在地,然后高沉就将他反压在床头。

  这半个月的时间,高沉每天晚上都会来。做的事情不多,看书和跟范洛上床。

  高沉以前不喜欢看书,近来看的书尤其多。而且书本都用书皮包起来,看不见书的封面。原先高沉每次离开,都会把书一起带走。后来来得频繁,可能嫌麻烦,没再把书带走。看完一本书,就把书藏在柜子最里侧。

  那天白天,范洛在柜子里侧,把那些书翻找了出来。

  是和精神科有关的书,每一本都是。高沉看得很认真,里面有些地方用红笔划出来,做了笔记。

  范洛望着那些书,不觉身体颤抖起来,心里可怕地在想:原来高沉认为我有精神病,难怪他把我关在这里,他不是要杀我,是想把我送进精神病院。那他是不是感觉每天都在跟精神病做?

  他把书扔在地上,跑进了卫生间里。卫生间里的镜子,他很久没去仔细看过。自从那天在高沉家看了那面被打碎的镜子,他对镜子产生了恐惧。这天他压着心里的恐惧,强迫自己去面对镜子里的人。

  镜子里的他头发变得很长,染发剂褪色已久,脸又青又白没有血色,看起来真的像一个疯子。范洛突然焦虑恐惧起来,他像是已经看见被关在精神病院里的自己。

  下午保姆来了。保姆有可以进来的钥匙,但是这位保姆,每次很聪明地在进门后就用钥匙将门反锁,离开后也不会忘记在外面把门锁上。

  保姆来到这里,二话没说便进厨房做饭。

  范洛从衣柜里随便找了两件衣服出来换上,他看了一眼时间,高沉还有半个小时就会回来。

  他有注意到,保姆每次都会把钥匙放进外套口袋里,之后外套挂在厨房门口的钩子上。

  范洛从保姆的外套里摸出钥匙,打开反锁的门,走了出去。保姆在厨房里大火翻炒着他今晚的美食,他开门的这点细小的声响,还比不上一只会哼声的蚊子。

  来到电梯口,范洛看见电梯在往上行,停在这一层楼。

  范洛心脏猛然震了一下,他想是高沉提前半个小时回来了。他立马跑进楼梯间,眼前无边无尽的楼梯,一头猛冲下去,拼命地跑。犹如在逃离一个可怕的囚笼。

  突然,他又停下脚步,回头望去。台阶一阶一阶没有尽头,一直往上,他上一秒路过的地方,这一秒便无比陌生。

  他好像听见高沉跑出来大喊的声音,声声在喊“范洛!范洛”!

  每一声带着浓烈的痛楚。

  感觉“范洛”这个名字不像在叫他,像在叫一条走失的小狗,高沉十分焦急地在寻找,声音听起来有点可怜。同样叫“范洛”的这个人类,因为这个可怜的声音,眼泪一时涌到眼眶,但他没有因此停步太久,而是继续往下跑,一直往下跑下去。


第二十六章

  范洛跑了,高沉找不到他。父亲的身体像一台破损的机器,出现一个问题,就会引发无数个问题,毛病像一串氧化的珍珠链,烂黄的珠子一颗连一颗。母亲原先的乐观跟她的衰老速度一起变卦,沉默的时间逐渐比说话多。有时母亲一整天都不会说话,坐在病床前和父亲呆呆互望,脸色如她锈红的旗袍一般暗沉,眼影像枯萎的无尽夏,口红是蒙尘的红珠花。

  高母以前在家里是一事无成的千金小姐,嫁到高家来还是什么都不会做,平时的作用几乎是一个花瓶。所以即便高父现在瘫痪在床,她还是什么忙都帮不上。照料和打扫的事情有护工和保姆。她除了偶尔笨拙地喂一喂丈夫吃稀饭,起不到什么照顾的作用。现在连“花瓶”这点作用也没有了。坐在一个半死的人面前,迅速衰老给他看。俩人彼此看对方的惨状,看上好多个月,未来似乎也会这么平淡绝望地过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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