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等待齐康对我说些什么,齐康似乎也在等着我对他说些什么。 在回到宁县之前,我是很不想让齐康和丁晓君再碰面的,然而不想什么、什么就会来,还是碰到了,也还是被恶心到了。 在我忍不住想开口之前,齐康开了口,他说:“前面有一家面馆,是以前高中南门那家搬过来开的,要不要去尝尝味道?” 我回了句“好”,虽然我已经记不清高中时南门的面馆什么面比较好吃,也记不清那家店老板的模样了。 -- 我们很快就到了那家面馆,面馆的生意还不错,我们到的时候不算饭点,里面还坐了八成左右的食客。 穿堂的服务员还认识齐康,冲他打了个招呼,又用眼角的余光扫我,齐康很认真地对他说:“这是我的丈夫,姓许。” “许先生好啊。”那人冲我打了声招呼,并没有等回应,又问齐康,“你最近去哪儿了,老板这儿缺人,你要闲的话,明天过来就行。“ “我过几天就要去外地了,恐怕帮不上什么忙,“齐康有点局促,他看了看我,似乎是害怕我会生气,“我要两碗牛肉面,大碗的,再单要一份牛肉。” “一碗加葱一碗不加葱?”那服务业习以为常似的问。 齐康的表情有些慌张,他迅速地说:“两碗都要葱花。“ 然而,我并不是个愚蠢的人,我便知晓了,这家店是齐康和丁晓君以前常来的店。 我总爱将我和齐康青梅竹马挂在嘴边,但事实上,齐康和丁晓君相处的时日并不比我们短。 他们做了十多年的夫妻,足迹遍布整个宁县,倘若没有我这个意外,或许会继续纠缠下去。 你看,这么想,我仿佛是个插足的反派似的。 我仿佛是个插足的反派似的。 我心里不痛快,但等面条端来上后,我低头尝了一口,却发觉这家面条的确好吃,也的确符合我的口味——看来也是齐康精挑细选过的。 我们吃完了面条,齐康付了账,用绑定了我给他的卡的手机支付软件。 那服务员拿印着付款二维码的塑封纸过来的时候,还很新奇地看了齐康一眼,似乎是想问对方“你什么时候学会了这个”,但碍于我在场,最终没有说出口。 我们离开了牛肉馆,不远处停着我名下的车辆,我的司机和助理都下了车,等待我和齐康上车。 齐康停住了脚步,问我:“你刚刚叫他们过来?” “吃饭前发了消息,”我算得上坦然回答,“这样如果再遇到不想接触的人,可以连句话都不用说。” “我刚刚……不想和他说什么。” “是不想,还是不敢?或者,是又不想又不敢?” 我在齐康的身边落下了这句话,并没有听他的回答的意思,而是移步走向了车辆。 齐康很快也跟了上来,我们上了车,一路无话,很快回到了招待所。 我们不得不在这里再住一天,因为明天是齐康和丁龙约好见面的日子。 头一天见过了老的,第二天还要去见小的,我应该都很多年都没过过这种让我自己不痛快的日子了。 所以我在回到房间并关上门后,直接说:“明天你不要去见丁龙了。” “不是说好了,咱们一起去见么?”齐康被我突如其来的一句话弄得有点懵,“都约好时间地点了,孩子还在那边等着呢。” “第一,不是咱们一起见,是你去见,而我去旁观你;第二,丁龙不是我的孩子,也不是你的孩子,他和我们完全没有任何关系;第三,今天见了丁晓君我很不痛快,为了让我心情舒服点,我希望能取消和丁龙的见面。” 我认为我说得还算条理清楚,但齐康听完之后,却给了我一个我并不想要的回答。 “要么,我自己去见丁龙,你忙你的事,我去去就回?” 我被他这句话逗笑了,于是我笑着对他说:“你是不是认为,我是一个好脾气的、特别容易被敷衍的人?” 齐康摇了摇头,但他没说话,似乎正在斟酌言语,避免刺激到我。 “也别等明天了,要见面的话,今儿一起见。” 我顺手拿起了电话,拨通了张助理的号码,等待对方接通后,直截了当地说:“叫丁龙滚过来,我们现在要见他。” 齐康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墙上的钟表,但他什么都没有说。 我将手中的手机扔到了床上,对齐康说:“我厌恶丁晓君,厌恶丁龙,厌恶齐媛媛,厌恶这里的绝大多数人,齐康,你最好想清楚,别让你自己也成为我厌恶的人。” 齐康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他说:“许皓然,你这些年,变化真的很大。” “某种程度上,拜你所赐。” 如果当年齐康和我一起去了大学,或许我和宁县依旧会藕断丝连、残存一些感情。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3-02-21 21:56:23~2023-02-22 15:18:4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一羽 3个;kitay、我的心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Xavier 25瓶;许哒哒哒 6瓶;酸梅子、木然 5瓶;不负三生 4瓶;稀星 3瓶;这样、25534600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7章 但齐康偏偏做了最后一根压死骆驼的稻草, 也剪断了我与宁县的最后一丝羁绊。 余y言 u生 他是一切的缘由,偏偏他又茫然无措,仿佛真的不知道我现在的变化, 与他当年的选择息息相关, 仿佛真的不知道我曾经有多么深爱他。 ——我是告过白的。 在他二十周岁生日前, 在我得知他与丁晓君只是摆了酒席并未领证, 在我从旁人的只言片语知晓他过得“算不上好”的时候,我坐了一天一夜的火车,赶到了宁县, 堵住了刚刚下过夜班的他。 我风尘仆仆、气喘吁吁,以为自己是来拯救齐康的英雄, 但开了口, 却磕磕巴巴、满脸涨红。 我终于说出了那句“我爱你”。 年轻的齐康像看个怪物似的看向我, 他沉默了很久,他对我说:“抱歉,我已经结婚了, 我并不爱你。” ——抱歉, 我已经结婚了, 我并不爱你。 -- 或许过了很多年后,我会不情不愿地承认, 我当年的告白的确突兀又莽撞,再加上那时候我和齐康已经许久不曾联系,得到拒绝的回答合情合理, 我不应当为此而生气。 然而当时的我,却难过得仿佛天塌地裂。 我不止听到了齐康的拒绝, 更像是听到了房门彻底合拢的声音,我想让齐康回到我的身边, 然而无论是用言语、用金钱、还是用爱情都无法变更他的决定。 他心如磐石,也已经选好了想要走的道路,无论前方是鲜花还是荆棘,他都甘之如饴。 而我,不过是漫长人生的一段插曲。 他对我说“抱歉”,把“我爱你”留给了他的丈夫,纵使他知晓对方并非良人。 我总是逼迫我自己不去想、遗忘掉那些过往,因为齐康在过去的一些选择,的确伤透了我的心。 但偏偏做不到、忘不了,我见齐康还惦念着他那便宜儿子,心头竟然翻滚出了恨意。 倘若杀人不犯法,丁晓君父子恐怕早就被我大卸八块、千刀万剐了。 倘若……不犯法,齐康也不要在想着见那些我不喜欢的人。 然而,我还是要做个守法的公民。 所以我只能吞吐着棒棒糖,等着助理把丁龙送来。 齐康沉默了一会儿,他走到了行李箱前,从里面翻出了一个书包和几摞参考书。 这些书是他用过的,书包是他用自己仅存的那点现金买的。 ——他那点现金,给我买了祈福的红绸,却也给丁龙买了个书包。 他没有动用我给他的钱,或许是也知晓,倘若用了,我必定会发现,也必定会和他当面对质。 他此时此刻,看起来很像是一个好父亲。 一个忍辱负重的、挂念着儿子的好父亲。 我试图去理解他,抛开我所处的位置、站在他的角度去理解他,但我无法理解。 没有血缘关系,寄生虫和宿主之间,也能产生所谓亲情么? 在我的腹诽中,在我的忙忙碌碌中,丁龙被助理带进来。 丁龙长得并不像丁晓君,他相貌平平,因为吃得好,甚至有些肥胖。 我在他身上是看不出什么可爱的,但丁龙倒也有些聪明,进了门,直接冲齐康喊“爸爸”,齐康的手抓紧了自己衣袖——他的心理建设,几乎是白做了。 “一千。” 我开口说了一个数字,齐康和丁龙都转过头看向我。 “一千,丁龙,买你后退六步。” 丁龙听了这话,看了一眼齐康,但脚下却没有犹豫,很听话地后退了六步。 我取出了自个的钱夹,点了一千元,装进了档案袋里,漫不经心地说:“你们继续,不是要叙旧么?” 丁龙的目光盯着我装钱的公文袋,很有礼貌地说:“您同意我们叙旧么?” “同意啊,当然同意,”我又从钱夹里抽出了一叠钞票,“你们随便聊聊,想聊什么都行。” 齐康开了口,他说:“今天太晚了,改天再聊吧。” 我嗤笑出声,点了一千元继续塞进了档案袋里,对丁龙说:“去和你爸爸好好聊聊天,把他聊开心了,这一千也是你的。” 丁龙听了这话,倒是用了用脑子,他说:“我特别爱我爸爸,你的钱我不要了。” 他说得大义凛然,我却只想笑,于是问他:“脚上的鞋多少钱?” “……”他没说话,似乎也知道,这是个不应该在齐康面前提及的话题。 “你爸爸给你买的新鞋,舍得不要么?” 丁龙的表情变得犹豫起来,过了一会儿,他说:“天太晚了,我该回去了。” “刚来就回去,不大合适,”我将棒棒糖咬碎了,吞咽到了肚子里,“聊吧,就当我不存在。” 齐康和丁龙面面相觑,谁也不说第一句话,仿佛我在强迫他们做什么不可告人的事似的。 最后,还是齐康打破了沉默,他说:“我带了一些参考书给你,你回去好好学习。” “书就不用了,家里都有,”丁龙的声音硬邦邦的,并不领情,“书包也不用了,我刚买了新的。” “你最近,和同学们相处得还好么?” “凑合。” “你好像长高了一点。” “哦。” “最近成绩还好么?” “行了,你还有要问的么,我该回去了。” 丁龙的态度很不耐烦,也很不友好,似乎远远超越了齐康的预估。 他们之间生硬地聊了十多分钟,最后齐康再也想不出什么问题,只能抬起手,试图摸一摸丁龙的头发,很不幸的是,丁龙他躲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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