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现在偏偏就有谢云暄了。 他知道谢云暄家庭关系复杂,现在确实能衣食无忧,那以后呢?他明明也亲口说过这些钱都是需要偿还的代价。可能是谢云暄在自己面前撒泼耍赖的样子多了,展禹宁还真难想象他以后会平凡地工作。他可以不想,可展禹宁要做好兜底的准备。毕竟自己一个人怎样凑合也无所谓,却没理由让小孩跟自己过这种窝囊日子。 他是市侩的,扫兴的,瞻前顾后的,流于世俗的,斤斤计较的。展禹宁也反感所谓人生给自己带来的庸俗变化,但如果这些变化能比往先无需多想时更有底气,他也会欣然接受。 注意到他凝起的眉头,谢云暄猜他肯定在想什么严肃的事情,想反驳又闭了嘴。手机叮叮响了两声,是发来的买卖合同,让谢云暄先预览一下有没有问题。他大致看完,余光瞥到宝宝正趴在猫窝里百无聊赖地盯着他们。屋子里也没什么玩物,探索一遍就完了,谢云暄不去逗它玩它就没事干了。谢云暄起身往食盆里倒了点幼猫粮,折返回来问展禹宁: “我们到现在还没一起出去过吧。” 展禹宁近乎一个月都没有踏出过房门,他抬起眼扫过谢云暄又很快低下。谢云暄突然托起他的下巴,那浅色的眼瞳下意识地略微瑟缩,睫毛抖动投下一排晦暗的光影,遮住了瞳孔里倒映着的他的轮廓。 那日吴正硕问他懂看不见是什么感受,他心想他知道,像老师这样。 现在不哭了就好。 “淤血也吸收得挺好。”谢云暄说:“我们出门约会吧。” ---- [小狗的同人图产出](https://m.weibo.cn/7626690829/4940817867212061)←请点击,真的非常非常可爱!请点击然后多夸夸为爱发电的画手老师!
第78章 (1) “打架了?” 高尔夫球远远飞了出去,谢昀晞举着球杆极目远眺,不细看都知道这球和洞差得十万八千里。他嘁了一声,随手把球杆甩回桶里,迫不及待地问谢昀焕: “他亲手动的手?” “吴正硕找了六七个人堵他,关越算是被逼上绝路,不动手也不行了。” “哈哈。”谢昀晞仰头大笑:“六七个人算什么?那小疯子除非卸他根胳膊才知道消停。要换以前,他早该在吴正硕试图对他动手指前就把刀扎他手背上了,硬生生等到现在啊,不知道他都在顾虑什么。” 谢云暄骨子里是个很倨傲的人,所以从那天他屁颠跑来表示肯对自己低头时谢昀晞就觉得反常了。他好逞能,被打了第一个想到的绝不会是告状或忍让,定是要双倍奉还回去。更别提对自己说让自己帮忙解决吴正硕了。 换以前,谢云暄最多给他个收拾残局的机会。 只要不是自己挨拳头,他就不在乎后果,大不了是再坐几年牢。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他有一定的自毁倾向。 “我还当他是和那个小情儿混久了,真改性从良了,或者是都清高病到不舍得自己动手了。”谢昀晞对着谢昀焕眯起了眼睛,笑得很暧昧:“他还是没变,对吧?” “我不了解关越。” 谢昀晞目光流转,得意又懒散地靠在椅背上,近乎以一种兄长的慈爱口吻道:“也是,毕竟他是我看着长大的。” 是他用仇恨、折磨,甚至是自己的鲜血饲养出来,即将完成的作品。 谢云暄上次打得他可真疼啊。谢昀晞一笑了之: “吴正硕怎么样了?” “比上次要严重,先前确实是意外。这次完好的那只眼球玻璃体出血,眶壁骨折,压迫视神经,其他部位除了软组织挫伤就没什么大问题。”谢昀焕扶了下镜框,顿了一下才下评语道:“关越可能是故意只挑着他的眼睛打的...” “因为他不能杀人,又想报复吴正硕,最好是把自己的行为定位在正当防卫。”谢昀晞淡淡地开口打断他,微微扯唇笑道:“吴正硕为这件事恨了多久,现在又把另一只眼睛赔上了...怪他运气不好喽。” 他很敏锐。谢昀焕站在一旁,将他这副漫不经心,状似对一切不以为意的神态尽收眼底。玻璃镜片下眸光冰冷,他看着谢昀晞,不得不承认谢伯生养在身边的终究是不一样。 谢昀晞确实是和他最像的人。 “不过他还是想全身而退啊...”谢昀晞莞尔,他托着下巴想了一会,随后问道:“玻璃体出血要做消融手术啊,吴正硕做完了没有?” 谢昀焕话音一顿,才说:“第一次手术已经结束了。” “他们不打算放过谢云暄吧?” “闹得很凶。”谢昀焕接收到他的视线,随即继续往下解释道:“具体还要看手术效果...虽然是吴正硕先寻衅滋事,但他是独子。之前就积怨未消,如果两只眼睛都出问题的话,梁太太恐怕不会轻易罢休,而且吴家现在也没有以前受限制了...” “知道了。”谢昀晞站起身来,径直往外走道:“他在哪家病院,你安排一下。” 谢云暄之所以能摆出那副宁愿同归于尽的死样子,就是因为他始终在心理上端着架子,即使被蹂躏践踏得什么也不剩了,还强撑着一口气悬吊在彻底下落的边缘。 谢昀晞想,该把什么当作庆祝关越绝望的礼物才好呢? 谢昀焕脚步略微迟疑,才三步并两步跟了上去: “探病的人可能会很多,现在去可能...” “看看卧病在床的老朋友有什么不可以的?他可是费尽心机才攀上我的关系,还指望着我利用我帮他亲手对付我弟弟呢。”谢昀晞哂笑道:“我的账也没和他算清,谁让他真的敢动手了。” “顺便,也该带未出世的孩子见见爸爸。四个月大的胎儿可就能看到五官了,刚好一家人应该都在,一起庆祝新生命啊。” 他的口吻薄凉,字字超出了谢昀焕准备的范畴。谢昀焕眉头凝起:谢昀晞一直游离在外,到底什么时候牵扯进去的? 司机很快就把车开到指定位置,谢昀焕坐在副驾驶上,一路上看着导航地图里越来越短的绿色线条默默无言。 “余焕。” 谢昀焕立刻回头。 “下一次注射是什么时候?”谢昀晞手撑在脸侧,目光隐秘地落在了他口袋的空隙中:“能预先给我一支么?”
第79章 (2) “前面就开不过去了。”谢云暄停车道:“就在这里停了。” 展禹宁降下车窗,微微撑着身子逾越出窗外,远方咸湿的水汽拂面而来,目力所及的范围内看不到尽头,而模糊不清的视线终点,是天地界限的消融。 他以为谢云暄说的出门只是去市里逛逛,怎料想过一大早就将他拉了起来,一油门开上了国道。高速上开过的一个个服务区告诉展禹宁没有回头路就开到了海边。 和开玩笑一样,他第一次看到大海。 谢云暄停好车,顺手给他扣上遮阳帽后就下车绕到另一边。展禹宁从后视镜匆匆一督就局促地摘了下来,白色的帽沿很宽大,打着褶皱,像头箍一样卡在头上,更像是女士戴的款式。 展禹宁忍了忍,权当是谢云暄有意的捉弄。 他等着谢云暄给自己拿腋拐,没想到他绕到后备箱只是换了双凉拖,随后打开门直接背对着自己蹲了下来: “上来。” “这是在外面。”展禹宁膛目结舌:“...你疯了?” 谢云暄回过头撇了眼他:“不是给你帽子了吗,你戴好,不会有人能看到你的脸的。” 故意给他买女款就算了,怎么能光明正大地提出这种要求呢?展禹宁抓着遮阳帽不可思议:“婉宁那种小姑娘才会戴这种吧。” 谢云暄说的理所当然:“我就是找展婉宁要的链接。” “......” “前面就是沙滩,坐不了轮椅,拐杖也不方便,早晚都是要背的。”谢云暄背后的掌心颠了颠:“最后一次,快点的。” 展禹宁当班主任后真的脾气好了太多,尤其是和谢云暄待在一起后。他深吸一口气,认栽地将遮阳帽卡进头发里,抓着谢云暄的肩膀,慢慢地摸索着趴到他的背上。 可能是他太慢了,谢云暄等的不耐烦了,忽然之间一跃而起。六月的炫目日光从帽沿边一晃而过,向下的气流拍着展禹宁的脑袋,在耳边划出一声细响。突然加高的视野带着不安的失衡感,展禹宁扬着下巴,从谢云暄的年轻坚实的肩背上,看到更加一望无际的远方。 鲜冷的空气钻入展禹宁的鼻腔,恍然之间他好像遥遥听见了潮声。 谢云暄问:“...这样行吧?” 疑问没有得到回答。因为展禹宁咽完快从嗓子眼里冒出来的心跳,才发现那声音是从自己胸腔里传出来的。 明明只是高了几厘米而已。 “......” 谢云暄对此好像无知无觉,只是掐着他的腿根踮了踮,“大腿不要用力,放松,我背的动。” “...还有很远。” “你不记得你之前喝醉了,非要我背着你走回去吗?”谢云暄说着那个突然大雨倾盆的夜。他们浑身湿透地躲在公交站台下,他用香槟色外套盖住展禹宁,将他抵在灯牌下接的那个激凉的吻。他这辈子最暧昧的一天: “要不是下暴雨,我们就应该是走回家的,这点路算什么?” 他就是算准了展禹宁喝醉记不清了,不承认他就说展禹宁喝多了,左右都随着他说。但展禹宁这次好像放弃得太快了: “...行行行,你说的都有道理。” 谢云暄低低笑了两声,侧头贴了贴他发烫的脸颊:“你这么热吗?” “少说话。” 好丢人。展禹宁越发相信从目的地到过程中的一切都是谢云暄诡计多端的陷阱,否则他怎么会有一种自己已经习惯了被谢云暄背着的错觉? 这不是越活越回去了吗?展禹宁在起伏的肩膀中,垂着被石膏裹起来的一条腿闷闷不乐地想。 但谢云暄没说谎,从停车后走过一会水泥地就到了沙滩。而真正距离却海边还有很长一段距离。六月初,非旅游旺季非节假日,人少得可怜。可他本该是带毕业班的班主任,谢云暄也该是准高考生。这对原有的秩序实在冲击太大,以至于哪怕展禹宁听到了浪花的声音,却依旧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谢云暄踩进近岸的湿沙中,白色的波浪卷起砂砾埋起脚趾。海风灌进他的裤管,又将敞开的上衣吹得猎猎作响。只有踩到水的瞬间才感觉自己真的到了海边。猝不及防地,他的手臂向上用力抬起展禹宁,差点叫遮阳帽被迎面而来的风刮跑。 “展禹宁。” 这么久了,他还是没习惯谢云暄的不打招呼。随着风声,展禹宁差点砸进水里。他歪着身子从前面勾住了谢云暄的白色背心,一阵兵荒马乱之中,抬头看到的人生的第一片海。
118 首页 上一页 94 95 96 97 98 99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