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问展禹宁: “老师会外语吗?” 展禹宁的表情有点耐人寻味,但没有计较他的突兀问题: “我可以帮你看看,但你最好还是去问英语老师。” 他并不是个脾气很差的人,谢云暄用蒯鹏飞和陈林冀试探,都这么惹他了,最后竟也没苛责。下午的班会课上,还说那些零食是两位同学扰乱课堂纪律的赔礼,配合蒯鹏飞那副傻样子,最后硬是弄成了气氛缓和的合家欢。那时他站在学生群里,忽然一点架子都没有,如果不是那副被榨干的精神气,看起来和学生也没什么区别。 既然他亲爱的新班主任都这么大度了,谢云暄觉得,自己也可以亲自验收一下。 晚自习后司机将他接了回去,谢云暄在平台上找到了他的账号,直播间分区惊人地显示在成人区。系统显示他的直播已经很久没有开过,也没有往期的直播屏录。谢云暄等了很久,直到将近十二点,那个账号才打开了直播。 视频先是黑的,随即在蓝紫色的氛围光下,露出男人那张带着口罩的脸。 确实是展禹宁。 氛围光很好地遮住了他的疲色,暗淡的眼眸藏在细碎的发丝后,如同明灭将熄的星火。他穿着一件很大的衬衣,就是隔着屏幕,也看得出已经皱得不成样子。谢云暄直勾勾地看着他,而屏幕后对着摄像头的目光却时而躲闪,手指不安地摸着脖子,沉默而又安静。 像他窗外堪折的枯树枝。 谢云暄的心跳有一瞬的加速,随即无声狂笑起来,跟得了什么疯症似的。 差点以为找错账号了,居然真的是他,他的老师,在做成人直播。谢云暄笑够了,好半天才想起自己应该打开屏录。 他会干什么呢?解开裤子开始自慰吗?用前面还是后面?那开始的那副纯情模样是要干什么?吊人胃口吗? 展禹宁说了一句晚上好,或许是声音经过电波的解构表达,听上去低沉到有些忧郁。 谢云暄去冰箱拿了一罐啤酒,生怕那几秒错过什么精彩瞬间,特地将声音开到了最大,但自始至终都是静悄悄的。谢云暄疑心设备出了什么问题,急匆匆赶回去,发现展禹宁正伏案写着什么。 是教案。 谢云暄见过教案本,棕色的封皮,和展禹宁拿的一模一样。 这个疯子,开成人直播,打着氛围灯...写教案? 收音将他轻轻的呼吸声录了进去,播放在谢云暄耳边,带着鼻音的呢喃,有点可怜: “工作没做完。” 可能是早上冻的,有点感冒吧。谢云暄噗嗤一声将易拉罐打开,闷了一口。 可见度太低,他身后的背景空空荡荡,白墙上留有几个凹痕,可能是挂过什么东西,除此之外的一切都平整干净,干净到没有什么温度。 他等展禹宁等了很久,直到最后展禹宁说,他写完了,准备睡觉了。 去他妈的可怜。 【这是成人直播对吧?】 谢云暄的耐心碾落成灰,点了屏幕上面额最大的打赏,决定结束这场荒唐的闹剧: 【主播能自慰吗?】 展禹宁的表情愣了一下,松懈下来的时候没了那副精明的计较,半天才反应过来: “分区...标记错了,可以提供一下账号信息,结束后我将钱返回给您。” 这和娼妓标榜自己卖艺不卖身有什么区别,只不过是钱给的不够到位罢了。谢云暄又点了几下,一晚上他大概就花了大几万,整个屏幕都是礼物特效: 【不能做?】 “不能。” 垒砌的啤酒罐被击倒。 【多少钱能做?】 “不会做的。”屏幕对面的那双眼睛冷了下去:“我下播了。” 【等会。】谢云暄将易拉罐捏的嘎啦响,最后狠狠掼在地上: 【换件衣服总可以吧?】 展禹宁晃了一下,像是看到他直播间的个位数排名,权衡半天才说: “等一下,我不会在镜头前面换的。” 屏幕黑了下去,等再亮起来的时候,他已经收拾了整齐的一套。他找了件规整柔软的衬衫,扣子扣的严严实实,黑色的西裤线条简洁,显得他整个人都很利落——不过利落到只剩线条了。 【扣子解开。】 抬起的手指顿了一下,最后解开领口的纽扣,一直滑到小腹。食指从头挑开衣襟,露出被黑色皮带式chocker紧紧绑住的脖子。谢云暄才发现,展禹宁调高了视角,摄像头下他的喉结滚动,仿佛是自己做到高潮时捂住了他喉咙的压抑诱惑。强烈的视觉刺激让呼吸打了个结,而那双手继续慢慢往锁骨旁褪去,新鲜起伏的胸口就暴露在谢云暄面前。 明明敞开了,可暴露之下仿佛是无尽的空虚,情色成为冷寂的残羹剩饭,压倒性的黑暗将他的整个身影都溶成一个沉默的句点。 唯一的视线焦点,是他胸间有一颗小痣。 展禹宁抬着下巴,越过相隔的时空望向玩弄他的谢云暄,视线是冰冷的。 “你满意吗?” 不满意。 此时此刻,谢云暄看着讲台上和直播穿得一模一样的展禹宁想:你没带项圈。
第6章 == 【第一次是什么时候?】 “十六岁。” 【那个时候你还在上学吧?高中?】 “高二了,我月份比较小。” 【你是gay吧?】 展禹宁自嘲道: “你说呢?” 【第一次是主动,还是被强迫的?】 展禹宁久久地盯着那几个黑色像素点拼成的字,半天才缓慢开口道: “...不是强迫,他是我前男友。” 昨天也直播到很晚。 虽然不知道那个出手阔绰的“白日宣淫”是什么来头,展禹宁不觉得自己有什么吸引人的地方,但仅仅那天他收到的平台分成,就比他大半年工资还多了。 哪怕不是第一次收到打赏,看着一大笔提现到账,展禹宁还是觉得有点好笑。这笔钱对自己来说是数字,是因为没习惯拥有,对那个人来说也是一笔数字,因为不值得在意。 但没人不喜欢一笔意外横财。 那天本只是想随便播播的,现在因为那个人,展禹宁连着开了一周,没有一天睡着超过五小时,显得他气色更差了,隔壁的女老师对着他的大熊猫眼惊呼道:“天哪,带班主任这么累吗?” 展禹宁笑而不语,没能告诉她,那只是他贪心的代价罢了。 那个人有时候来,有时候不来,他直播间的观众总是来来往往,展禹宁没有和粉丝私信聊天的习惯,也没那个意思去问他还看不看直播。无端地延长了时间,就像是一条满怀期待的哈巴狗。 他让自己把裤子脱掉,展禹宁没脱。他的手摸到裤沿,勾了一下后便关了直播。 他肯定会生气吧。 解开扣子这件事就像是巴比伦彩票,不知道下一张是赏是罚。很多不好的开端起因都是想走捷径,轻松让人上瘾,而上瘾从来没有好下场。 展禹宁已经付出过代价了。 现在对他来说,“正常”比钱要重要,更何况他还有要支撑的人。所以即使像老鼠一样挣扎也没关系,他已经过了年少自命不凡的年纪,反正这辈子就是要这样过的。 每周例会后展禹宁的手机响了,是妹妹打来的。妹妹在上大学,现在隔三年一代沟,展禹宁快三十了,都不知道和她隔几条河了,摸不清现在大学生的消费水平,有点闲钱就会给她打过去。 电话一接通,展婉宁咋咋呼呼的声音就响了起来: “你去抢劫了?” “没有。”展禹宁捏着电话:“下个月不是那个什么...双十一吗,你去买点想买的。” “...这么煽情的话,能不能不要在电话里说?” 展禹宁低笑一声:“这煽情吗?” “太煽情了。” “可能是我到年纪了吧。” “少说这种话,你年轻着呢。” 女孩顿了一下,语气故作轻松道:“你要有钱就别打给我了呗,我现在够花,你攒着去看看病呗。” “你说这话就不煽情了?” 展禹宁从隔间的玻璃往外看,有自己班的学生拿作业在门口张望,应该是要问题,连忙对着电话应道:“大男人看什么心理医生,怪丢人的。而且我现在也不会做那种事情了,安心吧,嗯?挂了啊,有学生问问题。” 他快步从小隔间走了出去,来的人里还有抱着作业的谢云暄,展禹宁扫他一眼问: “周末作业都补完了?” 高三周末只放一天,周六还要把学生卡在学校答疑,展禹宁瞧着那群混小子就不是安分的类型,估计回去光顾着放松去了,回来随便抄抄,这会上课前才送来,他也来不及查。 谢云暄听懂了,拍着作业笑道:“周末作业很多啊,老师。” “我已经尽量将数学作业布置到最少了,你们呢?越来越过分,作业一改答案写的都一样,上课讲题还有效果吗?”展禹宁怒其不争道: “和他们说,以后周日返校的时候我就要查作业,交了作业再进班,没交就在外面站着补齐。” “知道了。”谢云暄看着他,摁在办公桌边的手忽然下压,俯身道: “可我是认真写的啊,跑操也是,罚站也是,老师为什么总是批评我呢?” “别和我贫嘴,你应该的,难不成你还你替我学的?”展禹宁卷起旁边的书,照着他的头敲了下去,但他右手没什么力气,下手并不太重: “前几次作业,他们都是抄你的吧?” 谢云暄做作地捂着头: “这都被老师看出来了?” 展禹宁回个他一个干笑,找出他的作业,回翻到前几次的练习: “你写那么草,填空题12写成D,我改了几本都在填空题写D,寻思着也没选项啊,改到你这本算是反应过来。”展禹宁划出那道题:“下次再被我逮到,连你一起罚。” 谢云暄低着头,却重点完全不在作业上: “之前就想问了,老师是左撇子吗?” 展禹宁动作一滞,随即把作业放回去: “好奇的可真多。行了,把作业搬回去,马上上课一题一题讲,通知下去啊,以后再抄作业被我逮到,选填就当大题解,每题都写过程。” 谢云暄嘴上哦了一声,还是不依不饶道: “到底是不是啊?” “我左右手都用。”展禹宁没好气地赶他走:“把心思放在学习上。” 谢云暄得到了答案,从善如流地收了这落座还不到三分钟的作业,走之前又说道: “对了,我看老师最近总叹气,好像很累...” 他的话音一顿,看着展禹宁的黑眼圈笑道: “要注意休息啊,老师,不能一开始就病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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