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 鱼汤 一年前,魏琛的家就已经从城南的旧巷子里搬出来了。 高三学习非常紧张,新家在学校附近,魏琛的生活就能轻松一点。 周日,他照常回家吃晚饭。 一进家门,他就闻到浓浓的烟火气,香味从厨房里弥散出来。 “哎,小琛回来了。” 男人端着一碗鱼汤从厨房里缓步走出。 “谭叔。”魏琛放下书包,走到餐桌边。 谭恂平两只大手在他肩膀上拍了几下,说:“复习一整天肯定饿了吧,快坐下,咱们马上开饭!” “嗯。”魏琛稍稍活动了一下有些紧张的肩颈。 沈晴给他端来一杯莲心甘草茶,说:“最近天更热了,你多喝点,清火。” 喝完茶,沈晴又问他:“中午的维生素吃了吗?” “吃了,妈,我没忘。”魏琛把喝掉半杯的甘草茶放到桌子上。 沈晴满意地点点头,解下围裙,复又关心地询问:“要是学校宿舍睡得不习惯就回家来,反正我现在开店不忙,晚上能去接你。” “我挺习惯的,而且住在学校复习更方便。”魏琛觉得他妈太焦虑了,于是把她引到餐桌前坐下。 谭恂平解下围裙,给魏琛盛好鱼汤,说:“小琛,尝尝看你谭叔的手艺。” 鲫鱼汤奶白奶白的,其中还有枸杞和红枣,虽然清淡但是令人很有食欲。 临近高考,魏琛每周只回家一晚,很难得。除了鱼汤,沈晴和谭恂平还为他做了许多菜,甚至还专门从店里带回来几只小蛋糕。 一边吃晚饭,三人一边随口聊着天。 谭恂平问魏琛复习进度怎么样了,会不会太累? 魏琛说差不多复习了三轮,不算太累。 谭恂平是个建筑工程师,魏琛知道他平时工作也忙,今天抽空来给他做晚饭,估计今晚回去得多花两个小时画图纸。 魏琛尝了一口巧克力蛋糕,说:“谭叔,您这回算是出师了。” “是吗?”谭恂平笑道,“都是你妈妈教得好。” 谭恂平工作之余喜欢研究甜品,一年多前他去蛋糕店遇到沈晴,就经常请她教自己做蛋糕。 那年冬天下雪,晚上很冷,路面积雪难行。 沈晴照常步行回家,谭恂平看见她便叫她上车。 他们在车上聊了一会儿,提到魏琛在学校晚自修,谭恂平觉得孩子雪天骑自行车很危险,于是把车调转了方向,去燕川一中接了魏琛。 从那天之后,谭恂平和沈晴之间的来往就变多了,再到确定关系,并且一直持续到现在。 对于这件事,魏琛接受得很自然。 而今天这顿晚饭,不仅是一顿家常便饭,更是对三个人关系的一种试探和确认。 魏明远的债务解除后,沈晴和朋友合伙开了蛋糕店,营收一直很不错,赚到了钱,她的朋友就有了单干的想法。 沈晴表示理解,甚至也被激发了想要单干的激情。正巧赶上谭恂平工作调动,要离开燕川去北寰,那里是首都,他被委派了更大且更重要的项目,因此去北寰就相当于升职。 晚饭结束后,谭恂平趁着月色开车离去。 魏琛帮他妈拿了药和水,坐在旁边等她吃完药。 沈晴的身体状况相比以前好了不少,哮喘不怎么发作了,因此吃药的剂量的频率都降低许多。 此刻,她吃完少许的药,对魏琛说:“华大在北寰,以后你回家也方便。” 回家。 魏琛反复地咀嚼着这两个字。 他明白了沈晴的言下之意。
第136章 玉深 考前最后一个周日,魏琛和朋友们去了燕川的孔庙。 孔庙建在山陵里,他们在日出前出发,沿着沾满露水的青石台阶一路上行,抵达山顶时,恰好望见朝阳初升,金光万丈。 他们在庙里喝了清粥,然后去正殿拜孔子。 程煦的两只黑眼圈比十只熊猫加起来还重,别人都拜完了,只有他拜了又拜,好像不拜到孔子开口答应他就不走似的。 江逾白问他:“你几天没睡觉了啊?” “不知道,反正这个月我就没睡踏实过。”程煦搓了把脸,“你看我现在是不是有点不一样?” 江逾白观察他片刻,说:“你瘦了好多。” 程煦长叹一声,表情痛苦:“一年三百六十日,风刀霜剑严相逼。” 叶蓁蓁说:“程黛玉,现吃什么药啊?” 程煦答道:“佐匹克隆。” -- 夏暑日长,燕川的考生都趁着早晨天气还算凉爽的时候来拜孔子,因此尽管时间尚早,庙里已经汇聚了许多的人。 人声渐沸,一群喜鹊在绿瓦上翩翩飞舞。 庙里有一棵两百年的大樟树,魏琛稍微算了一下,种于清朝嘉庆年间,和马克思同龄。 十年树木,百年树人。 树下有个老人在摆摊,他向魏琛招徕生意,说:“壮志凌云,妙笔生花!小孩儿,求个红绳好上岸嘞!” 江逾白走到摊子前,各色红绳琳琅满目。 “戴上红绳进考场,下笔如有神。”老人向他推销,“这一个是竹节编,取个胸有成竹的好寓意!” 江逾白挺感兴趣的,接过红绳仔细看,又拿着它和魏琛一起看。 魏琛手里拿了个莲花编,也很漂亮,和竹节编各有千秋。 “魏琛,你喜欢哪一条?”江逾白问。 老人听了,便问:“哪个琛字?” 魏琛说:“玉深。” “是玉中珍宝啊,你等等。”老人回头从一只梨花木匣里取出一条红绳,中央结有一颗白玉珠子。 老人说:“人长得俊,名字也好听,需要用白玉来配才能更有福气。” 魏琛拿着红绳,端详片刻,似乎若有所思,最后说道:“好,我买了。另外,我还想求您一件事儿。” -- 中午,庙里摘了许多大柚子,用清凉的井水浸了一上午才剖开,免费分给前来祈福的考生吃。 大梧桐树在风里沙沙作响,紧挨着屋檐,积下一片清爽怡人的阴翳。 魏琛坐在廊下编红绳,是从老人那里学来的莲花编。 对面江逾白玩着一颗白玉珠子,认真地看他编红绳。 “手给我。”魏琛说。 江逾白把左手伸出去,心脏砰砰跳。 魏琛用红绳在他手腕上圈了圈,确定好尺寸后,复又低头继续编。 白玉珠子穿进去,打好莲花结,魏琛把编好的红绳戴到江逾白的左手腕上。 江逾白开心地拿自己的和魏琛手腕上的红绳作对比,说:“真的一模一样!” 白玉伴着莲花结,仿佛月照红莲。 魏琛和江逾白的手牵在一起,便是双生月和并蒂莲。 魏琛的手很好看,素白如玉,修长如翠竹。被这双手牵住的时候,江逾白总是感到很安心。 此时,这份安心之上又多了某种更深的感情。 它们是魏琛亲手编织而成的,又被他牢牢地系在自己手腕间,仿佛融进了血肉一般,无法剥离。 竹林后,朱红的庙墙前,江逾白摸着魏琛手腕间的红绳,说:“再也不分开好不好?” 魏琛将他抵在墙间吻他,腰间十指相扣,青翠斑驳的竹叶里,两根红绳紧紧交缠。
第137章 小羊羔 在孔庙待到晚上,他们吃了素面,开始往下山走。 日落西山,晚风徐徐。 天空是橘粉色的,四角与墨青的树林相接,或明或灭。 魏琛望向远方逐渐积聚起来的乌云,悄然南移,灰蓝的水雾从林子里升腾起来,风在变大,山中即将迎来一场阵雨。 程煦跑去借共享雨伞,江逾白顾忌魏琛背着琴不方便淋雨,便紧随其后跑出去。 叶蓁蓁则已经提前和朋友下山了。 雨点开始滴滴答答地落下,干燥的台阶很快遍布水斑。 狭而长的石阶上,行人纷纷撑伞下山,拥挤不堪。 魏琛背着琴盒走进路边亭子里等待,眼看着霏微烟雨变成了瓢泼大雨。 他闲闲地想着今晚该教江渝白拉哪首曲子。 大约过了十分钟,他等到程煦撑伞回来,狼狈地跑进亭子里避雨。 “江渝白呢?他没和你一起吗?”魏琛问。 程煦抹了一把湿哒哒的额发,说:“没啊,我在借伞那儿没看见他,路上也没碰见。” “伞给我一把。” 说着,魏琛拿走了一把伞,冒雨跑出去找人。 山路上人太多了,都撑着伞或披雨衣,雨又大,遮挡视线,人眼的能见度很低。 魏琛一边找人,一边给江逾白打电话,却一直都是无人接听的状态。 人群中有人撞了他一下,他没空理会,心里虽然担心但是仍然保持理智,继续沿着去借伞的那条路线寻找。 他向上看,环顾四周,却很遗憾没找到摄像头。 山路上不比孔庙,这一带没有监控。 “江渝白……” 魏琛念着江渝白的名字,眼睛一刻不停地巡视过一个又一个经过的人。 “嘭——” 他又被人撞了一下,这次似乎是撞到了什么很硬的东西,从手臂上传来一阵钝痛。 “在找人啊?” 他听到身后有个男人问他,声音爬过嘈乱的雨声,有种滑腻的感觉。 魏琛霎时回头,却没看见人。 忽然,有人从背后捂住了他的口鼻,一股刺激性的味道霸道地冲进来。 几乎同时,有一双肌肉与经脉虬结的手臂抱住他,电光火石之间把他往旁边几个人怀里一推。 魏琛猛地撞上去,头很晕,下一秒便失去了意识。 -- 再睁开眼睛时,是一片昏暗。 魏琛发现自己趴在地上,不能动,手脚被绳子紧紧地绑住了。 随着麻木的五感慢慢恢复,他看见眼前站着七八个高大的男人,都是黑色的轮廓,他们身后是阴森森的树林。 更远处,苍白的残月落在曲折嶙峋的枝桠里,小到不成具象。 地面潮湿且粗糙,磨着他浑身的皮肤。 风很大,很冷。 虫子躲在草丛里叫,嘶嘶——嘶嘶—— “咳咳——”魏琛胸腔难受得仿佛已经破碎。 “你们……是谁?” 没人回答,众人反而都笑起来。 有个男人说:“你不是在找人吗?我问过你呢,现在找到了吗?” “他……咳咳……”魏琛喉咙里有血,“他在哪?” “你是问他吗?”另外一个男人走过来,手电筒疏忽照亮地上一个人。 江渝白手脚也被绑着,像只小羊羔,闭着眼睛,一动不动。
第138章 蝰蛇 他们……是杭金的人。 魏琛在心里做了判断。 一般的绑匪不会绑架自己这样的人,更不可能绑架江逾白,主动去挑衅市局刑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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