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琛阴沉着脸,一句话都不说,掰开江逾白抓住他的手指,然后把他白色T恤的圆领扯到锁骨下面,那里露出了暗红色的伤痕。 “你看看你自己!”魏琛死瞪着江逾白,又猛地把他的左手拉过来,袖子揭上去,白皙的小臂上赫然躺着一条可怖的伤痕,仿佛一条红蜈蚣附在上面吸血。 “不要!” 江逾白大口大口地喘着气,仍然不愿面对般地往后退,一边退一边踢地上的碎石。魏琛抓住他的脚踝把他拉过来,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道:“你以为我和你一样喜欢自残,喜欢这些血淋淋的东西吗!” 树梢的鸟儿受到惊扰,刹那间飞散。江逾白仰头看见一根白色羽毛盘旋着从空中落下,宛如一只坠亡的白鸟。 “血淋淋的……”江逾白失神片刻,忽然喃喃道:“那天也是这样血淋淋的,不,那天的血比任何时候都要多得多……” “你……”魏琛憎恶地盯着江逾白,瞳孔几乎压成一条细线,“我不管你是喜欢自残,还是喜欢把别人伤得鲜血淋漓,只要别把我牵扯进去,你就算是杀人我也不会拦着你!” “不,我就算伤了所有人也不会伤你的,你要相信我,今天的事情不会再发生了。” “你这样的人,疯狂到连自己也会伤害,你叫我怎么相信你?” “我……”江逾白使劲摇头,“反正我就算杀了自己也不会伤害你分毫。” “你能不能离我远点?别再出现在我面前!” 江逾白怔楞住了,然后异乎寻常地冷静下来。 他认真地看了一会儿魏琛的脸,才缓缓说道:“你是不是真的很讨厌我?不想和我扯上半点关系?” “是。” 江逾白的脸凉下去了,眼睛在结冰。 魏琛扔开他,从地上站起来,眼镜片上却布满了灰黄的尘埃。摘下眼镜后,江逾白整个人都模糊了,像溺在浑水里一样。
第12章 就算这样你还喜欢他? 日薄西山,树林里渐渐昏暗。 江逾白孤零零地坐在泥地上,校服胸前、背后全是大块的泥印子。他的脸上也沾满了灰尘,乱蓬蓬的头发里全是草和树叶。 金色的余晖镀在他的皮肤上,仿佛要把他塑成一座万古沉默的铜雕。 风吹过来,凉飕飕的,好像是鬼魂在朝他吹气。江逾白缩了缩脖子,要站起来。忽然,有人从背后抱住了他:“小白,小白……”那人湿热的鼻息往他后颈上黏过来。一只手往他胸前摸上去,掌心上有个明显的疤痕。 “你滚开!”江逾白猛地从他怀里挣脱出来,“别这样叫我!” 小白——像叫一条狗一样,让他觉得很恶心。 赵博搓着手,直勾勾地看着江逾白,“你为什么就不能给我一点机会呢?” “我要给你什么机会?”江逾白往后退了几步,和赵博拉开足有五米远的距离。然而这人却动了动腿,想要再贴上来。 江逾白亮出手里的刀,威胁道:“你要再敢过来一步,我就杀了你。” “小白。”赵博还是这样叫他,“你要杀我那是我的荣幸。”他的声音带着诡异的兴奋。 江逾白握紧了手里的刀。 赵博扶了一下鼻梁上的眼镜,伸出那只有伤疤的手给江逾白看。“这是你在我身上留下的伤痕,我太喜欢它了。”他轻轻地摩挲着那处可怖的疤痕,仿佛那不是疤痕,而是一颗昂贵的珍珠、一枚荣耀的勋章。 看到这个疤痕时,江逾白耳边又响起赵博在生物课上和他说的话:“我们是同类,适合一起下地狱。”他掀开自己的校服下摆,露出腹部带血的伤痕,然后一只手朝江逾白摸过来,要伸进他的裤腰里。 下一秒,教室里骤然响起赵博的惨叫声,老师和同学们纷纷回头,就看见江逾白用钢笔戳穿了赵博的手心。鲜红的血沿着锐利的钢笔尖岩浆似的流到作业本上、校服上和地板上。 每个人的脸都露出比血还可怕的神色,老师瞪大眼睛冲过来。赵博的眼睛里不是痛苦而是欲望,红得像一条扭动的舌头,要来舔舐江逾白的脸。 树林里黑漆漆的,赵博高瘦的身体藏在里面,像地上被光拉到变形的影子。他低沉着声音说:“伤痛、鲜血,它们能给我们带来快感,能让我们上天堂。小白,我们是一样的人,就应该在一起互相舔舐伤口、吮吸血液。” “我和你才不是一类人!” “是吗?”赵博死盯着他,冷笑道:“那谁和你是一类人?那个叫魏琛的?” “不许你叫魏琛的名字。”魏琛的名字从赵博这样的人嘴里吐出来,江逾白觉得他会变脏。 “你喜欢他是不是?” “关你什么事?” “可是刚刚我都看到了!”赵博的身体动了动,想要走上来的样子,“他说他讨厌你,让你离他远点,他让你别再出现在他面前!就算是这样你还喜欢他?” 闻言,江逾白拿刀的手有一瞬的不稳,刀刃在空中晃了晃,仿佛要切断什么。 赵博忽然伤感起来,幽怨地望着江逾白:“那个魏琛他根本不爱你。这个世界上只有我喜欢你,只有我爱你啊。我们这么相像,我们才是天生一对!你怎么就是不明白呢?” 江逾白好像听进去似的,想到这个世界上好像真的没有人爱自己。此时,他的心脏好像一个失水的桔子,皱皱巴巴,又很酸涩。 树梢上的乌鸦在啼叫,风往他的脸上、胸上和手臂上吹,仿佛要把他身体的温度全部夺走。 没有人爱我,江逾白无比清醒地想。 赵博走到正在失神的江逾白面前,从他手里拿过刀,在自己的手臂上割出一道伤口,血立刻流了出来。 “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味道比血腥味更美妙的了。”赵博几近痴迷地说,“小白,你也很喜欢对不对?” 江逾白的视线从滴血的刀刃移到赵博的的脸上,鼻梁上的眼镜框是黑色的,像两口枯井,眼睛早已投井自杀。 他想到了魏琛、魏琛的银丝眼镜,那是引诱人的栅栏。四年前,他忍不住诱惑翻进去,在里面偷到了一颗糖果,甜腻的桃子味,他真的很喜欢那个味道。 然而当他咬碎糖果之后,尝到的却是血腥味,整间屋子那么浓。他茫然无措,既惊恐又混乱,从此再也不分清自己贪恋的到底是魏琛、糖果还是那伴随伤痛的血腥……
第13章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魏琛放学后照常去西街的便利店做兼职,可隔壁饭馆的刘叔却突然打来电话,告诉他有人上他家来讨债,把他妈从楼梯上推下去了。 魏琛匆忙赶回家,就看见沈晴背对着他,正蹲在家门口擦洗被红油漆泼得一塌糊涂的门板。 他心里一绞,定神后走上前去。 “妈。”魏琛走到沈晴面前,把她扶起来,看见她脸上、胳膊上、膝盖上都有擦伤。他沉着脸,把沈晴搀回房间里,帮她处理伤口,又说:“那些人又来了?” “那些人”指的是魏明远欠债的债主,郑昊爸爸手底下的地头蛇。 沈晴叹了口气,“我求他们再宽限几天,等我发了工资,就把钱还给他们,可是……” “可是他们不讲道理,非要你现在拿出一百万是不是?”魏琛抬起头看她,眼神像把钝刀子,沈晴心里难受极了。 魏明远死后,债主纷纷上门讨债,身为全职太太的沈晴这才知道原来丈夫在外面欠了很多钱。她把存款拿出来,卖房卖车,还清了一千多万,还剩下一百多万的债。 之后,她带着魏琛从繁华的城西来到发展落后的城南,搬进这栋老旧的居民楼,按月付租金。 由于多年没有工作,她只能从头开始,在附近的一家西点房干收银。然而微薄的收入只能维持母子二人的日常生活,她又哪里能一下子拿出一百万来填魏明远生前捅出来的钱窟窿呢? 城南治安混乱,地头蛇横行霸道,讨债时如果一次拿不到足够多的钱,就会动粗。今天沈晴下班回家,一上楼就看见三个长相凶狠的男人守在她家门口,满地的烟屁股。 他们叫她还钱的声音响彻整栋楼,邻居们隔着门缝往外看,就看见沈晴被一个男人推下楼梯,在台阶上滚了好几圈,几乎爬不起来。 沈晴像砧板上的鱼一样躺在地上,看见头顶的人打开一大罐红油漆泼到门上。油漆从门上、墙上流到地上,然后流到她的身子底下,血一样浓稠、猩红。仿佛她和她的家都被人开膛破肚了一般。 “十天后我们还来,要是再还不上钱,就不止是泼油漆这么简单了。”那些人从她的身边踩过去,脚底的灰尘踢在她的脸上。 等人走了之后,隔壁饭馆的张叔上来把沈晴扶起来,对她说:“你还好吧?有没有伤到哪?我已经打电话给小琛了,他马上就能回来。” 楼下七十多岁的周奶奶爬上来,给狼狈的沈晴披上一件衣服,哀叹道:“这孤儿寡母平日里瞧着多可怜呀,那些人可真是够狠心的。” 他们走后,沈晴双手提着笨重的水桶,颤颤巍巍地从家里走出来,蹲在门口擦洗门板。住在对面的人从门缝里偷偷瞧她,只看见一副单薄的背脊,随着擦洗的动作而不断地颤抖,好像在哭似的,可当他们竖起耳朵仔细听时,却听不见哪怕一丁点哭声。 魏琛帮他妈上完药,替她掖好被子,说:“你好好休息,今晚我来做饭。” 沈晴注意到他侧颈上的纱布,伸手放在那里查看了一会,关切道:“你在学校发生什么事情了?怎么会受伤?” 魏琛稍微侧过身,把受伤的部位从沈晴的视线里拿开,眼睛里没什么情绪:“上体育课的时候不小心被树枝刮到一下,没什么要紧的。” “真的?”沈晴犹疑地看着他,“如果是和同学有矛盾那一定要告诉我,我去学校和老师……” “妈。”魏琛打断她,继而淡淡地笑了一下,“真的只是意外,你别多想。”他不想让沈晴知道郑昊来挑衅他的事,也绝不会让她知道他和江逾白的事。 沈晴把所有的话咽下去,幽幽地看了一眼魏琛——她这个儿子,理智、早熟,越长大越让人看不透。四年前那场变故更是让他的性情变得愈发沉默,仿佛天塌下来他都不会眨一下眼睛,只会一声不吭地自己扛。 算了,儿子大了她也不能管得太多,而且她愿意相信魏琛。 这样想着,她便缓缓地闭上眼睛休息,没再说话。 ---- 魏琛同学不仅学习好,还会做饭。 ✧(≖ ◡ ≖) 魏琛:刚开始那几年我妈做饭很难吃,我就试着自己做点。
第14章 剪不断理还乱的纠缠 魏琛把他妈安顿好后走进厨房开始做晚饭。掰开青菜的每一片叶子,用自来水冲掉缝隙里的泥,然后放在砧板上切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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