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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月底

时间:2023-11-05 21:00:08  状态:完结  作者:九一圓仔糕

  溺水般的窒息感,俞北被房翠翠拍回神智,低头大口呼吸,脑门冒出细密的汗珠。

  时骆赶来的时候,许余馨刚做完遗体处理,被工作人员推出冷藏室,放进灵堂中央透明的四方盒子。俞北站在不远不近的距离,快被无力感淹没却强行打起精神打点一切。

  外头通知他有亲友送来花圈,他抬头一看时骆正从外面走来,后面还跟着叔叔阿姨。

  时鹤竹在门口递给房翠翠帛金,骆虞岚低声道一句“节哀”,然后两人进灵堂给许余馨上香。俞北恭敬地回他们鞠躬礼,时鹤竹点点头微弯腰,骆虞岚在俞北肩上拍拍。

  时骆也给上自己那份帛金,俞北明眼可见的憔悴让他心疼不已。房翠翠见时骆单独包了一份,手顿了顿,“谢谢。”没多说其他。

  时骆摇摇头,走进灵堂。

  他望着摆在正中间的许余馨的遗照,有点愣神。刚听俞北说的时候,只觉得突然,现在在这儿,却感觉怎么也没法接受。前不久才跟他约好两人要经常走动的、笑得那么温和亲切的阿姨怎么就躺在冷冰冰的盒子里,以那么一种决绝的方式。

  时骆问俞北:“我磕头吧。”

  俞北微怔,又轻轻点头,随后也在原地跪下。时骆向许余馨磕头,他要对时骆回以同样的礼数。

  坐在外面的房翠翠看到这一幕,对坐在旁边的骆虞岚说:“时骆有心了,实在麻烦你们。”

  “哪的话,”骆虞岚说,“房奶奶,时骆这两天留下帮忙,你要不嫌弃我今天也留下给你搭把手,等哪个亲戚过来了我再走。”

  “你们来我们已经很感谢,”房翠翠推脱,“现在还在正月,我怕……”有些人家是忌讳正月里的白事的。

  知道房翠翠话里未尽的意思,骆虞岚说:“不碍事,我们不讲究这些。”

  房翠翠手掌揩过眼角,叹气道:“真的麻烦你们。”

  临近傍晚,陆续有亲友赶来吊唁,房翠翠和时骆坐在门口登记帛金的名字和数额,骆虞岚招呼着物品摆放、住宿吃饭问题。

  俞北迟钝又机械地给来的人鞠躬或磕头,始终面无表情。仿佛一个没有生气的提线木偶,靠周围密布交错的细线吊起,才站得平衡;只是,这种平衡是不稳的,是悬着的,哪怕提线只断掉一根,人也可能会跟着倒下。

  时骆担心俞北担心得厉害,抽空就隔着人群望俞北。他对许余馨的离开都有种无力的悲痛,更不用提俞北心里该是怎样一种他无法想象的痛苦。

  天黑下来,骆虞岚在隔壁不远的餐馆订好位置,张罗大家去吃饭。冬天还没完全过去,晚上自动降温,再加上这种偏远的山脚下配合毫无情感的音乐,待在这儿便禁不住地直打寒颤。时骆脚边一直烤着盆火,小腿杆儿都烤痒了,他站起来跺跺脚,抬头一看,发现俞北不见了。

  进去转了两圈也没找到人,他走到房翠翠身边问:“奶奶,看到俞北了吗?”

  “他不在……”房翠翠说,“诶,去哪了?刚还在那儿啊。”她张望着说,“你去边上住宿那个二楼看看,我们在那儿订了房间给过夜的人休息用,说不定在那儿。”

  “好。”接过钥匙时骆便急匆匆往住宿跑。

  站了一下午,死气沉沉的环境和时不时的恸哭压得俞北又快呼吸不上来;二十四小时循环不断的丧乐也躁得他头皮发麻,即使现在关上门窗,单调沉闷的旋律依旧寻着空隙就钻进来,在耳边回响。

  他长出一口气,从右边兜里掏出那封上午没敢看的信,不知道现在有没有办法读完。俞北在沙发上坐下,将折成三折的信纸慢慢摊平。

  「给儿子:

  福满,这大概是妈妈最后一次这么叫你啦,让我儿子这么辛苦实在不能厚着脸皮说我儿子“福气满满”,虽然你一直告诉我没关系,但妈妈对不起你。

  我们福满从小都很乖很懂事,能跟你成为母子,妈妈真的很幸运。这辈子就做到这儿吧,下辈子如果能再有这个缘分妈妈一定让你过有福气的日子。

  我磨蹭这封信磨蹭了很久,从做集体训练开始练。李阿姨她们画画,那个太难了我学不来,我就在边上读那些小时候讲给你听的故事然后想写给你的话,字我慢慢写还可以。

  再次住院,清醒之后我好像想起很多画面。这几年你辛苦了,妈妈为发病时抓伤过你跟你道歉,对不起我的小福满;为不仅没让你过好日子,反而为妈妈操心奔波劳累跟你道歉,对不起妈妈最乖最乖的小福满。

  待在这里面的人说自己像被关在笼子里的鸟,失去了自由失去原本美好的生活,但他们都还带着希望,渴望有朝一日能重新回归正常。被点醒这个问题,我开始困惑让我活下去的原因是什么,好像我唯一的希望就是你了,但我唯一的希望也因为我过得很糟糕。

  有时候会觉得很没意思,脑袋也是空的,每天最期待能看到你。说你烦人是假话,我怎么会嫌你烦。那天你送我去医院我才知道每次你来看我都要一个人坐车,颠簸那么久。

  无论我待在哪儿都是没了翅膀的鸟,自己很难活,也让你们很难活。我很痛苦,让你跟奶奶难过,我不想这样。

  我不能,也不愿成为你的拖累。

  我决定不要活了,你不要伤心,这是妈妈的解脱。我希望我们福满能没有后顾之忧。

  儿子,你要好好生活,其他所有都不要紧,但福满要健康,要快乐,要自在过以后的日子,好不好?一定要答应妈妈。

  就这样吧,想跟你说的话是怎么也不能停止的,可那样就写不完了。

  跟信放在一起的这张照片是我最喜欢的一张,我想带着它走,就拜托你了。

  要好好的哦。

  非常,非常,非常爱你的妈妈。」

  也许是有过情况好转,积极乐观的时候,但无法预料的状况和反复无常的发病始终像个隐患,终生无法痊愈的病情时常让人感到挫败。

  治疗的痛苦她不怕,身体机能远不如从前她也能克服,但如果意识到儿子要因为她一辈子背着一个不确定因素,被她坠着下沉,那是为了什么?

  她不要,不要连带着别人跟她一起活得苦楚。

  不知从何时起一眼就能看到头的日子,过到现在也够了。


第69章 又冷又漫长

  住宿的二层静悄悄的,一片漆黑,时骆一间间找过去。推开最里间时,借门缝漏进的一道笔直的亮,看见蜷缩在沙发一角的俞北。心里的焦急散去几分,时骆反手轻掩上门,朝俞北过去。

  悄声坐到俞北身边,低头贴上他额头,时骆抚着俞北的脖颈,将他连带蜷曲在身前的膝盖一齐搂进怀里。

  俞北没什么反应,但整个人像找到主心骨倚靠住时骆。

  时骆没出声,只是抱着俞北,下巴抵在他额前。俞北身体缓缓放松,脑袋撑在时骆颈侧,双手死死抓住他腰间的衣服。

  俞北呼吸间隔很长,缩在时骆怀中睡着一般,但渐渐颤抖的肩膀卸掉他正极力压抑的情绪。

  黑暗中,温热沾湿时骆颈窝。他抚背的手微顿,而后更用力搂紧俞北。

  怀抱瓦解了俞北的硬撑。他沙哑地开口,话语一句句如细小的冰柱扎在人心口,冰冷又刺痛。

  “哥哥,”俞北哽咽一声,“我没有妈妈了。”

  “以后,我没有妈妈了。”

  从发现这件事到现在快过去十二个小时,他一直尝试把自己摘出来放在离这件事很远的地方,但许余馨那封信令他不得不直面所有现实;那不是一封普普通通妈妈写给儿子的信,那是妈妈留给儿子在这个世界最后的东西,是一封遗书。遗书。

  看着信他有好多想说、想反驳的,可是一切都晚了。他没有一秒觉得许余馨是拖累,从来没有!那些妈妈说没讲完的话,他以后该上哪听呢?

  从前坚信着的生活方向,好没有意义啊,现在,像是风筝被抽掉骨杆,屋子没有了房梁支柱。

  所有事实都在拼命扇他脸,冷漠地讽刺他:总会好起来真他妈是放屁。那些他忽略的,掩藏在最深处的心情全部不受控地被释放出来。俞北抱着时骆,压抑着哭声却兜不住眼泪,努力绷着的那根弦,不需用力就这么断了。

  不停重复,反复低语,带着热度的眼泪不断顺时骆颈项滑下。时骆揽着俞北的头帮他擦拭,手心手背被泪水打湿;落下的热泪让指尖凉得发寒。即使俞北埋头在他胸口,他也能看到俞北此刻面色苍白,两眼通红,嘴唇干燥,茫然无助的模样。双臂箍紧俞北,时骆想给他温暖;让他依靠自己。

  房翠翠原本打算上来喊他们去吃饭,在门外听到俞北的话,捂着嘴瞬间泪流满面,失声痛哭。

  活了几十年,最对不起的竟是自己的儿媳和孙子。她原地站了会儿,转身佝偻着背下楼了。

  自那天在时骆面前暂时性地崩溃过一次,之后俞北的状态一直很平静,但时骆总放心不下他。在俞北不断强调“我真没事儿”后,时骆也似乎被说服了,不再总紧张兮兮盯着他。

  三天后该举行告别式。一大早便有一大堆专业人员聚集在灵堂有条不紊地开始忙活,分工为许余馨擦洗、上妆。

  俞北强迫自己站在许余馨附近。许余馨面容平和地躺在那儿,他直视许余馨;除了脸色有些不正常地发白,简直和平时睡着了没两样。尤其等上妆完毕,俞北总觉得下一秒她就会睁开眼睛,再继续冲他笑。

  只是当视线移到许余馨腐白的手腕,俞北霎时抠死了掌心。

  原本快深到见骨的伤口被缝合齐整,但线却不能再吸收,在白到发乌的皮肤上显得狰狞可怖。

  指甲几乎掐进肉里。疼痛能削减疼痛。

  又是那首丧乐。礼仪师在这循环万年的旋律中宣读许余馨生平,许余馨周围被蜡烛灯台照得通亮,堂内黑压压站着一群人,低头默哀。俞北站在最前面,抬头认真地和照片里笑得温和的许余馨对视;耳后的悲泣或呜咽又变得不太真切。

  走过仪式,离告别妈妈又近了一步。俞北从礼仪师接过遗照、骨灰盒和牌位,准备坐上送许余馨去火化的车。

  礼仪师问俞北:“全都由你拿吗?”

  俞北表情木然,随意地点头。

  礼仪师无法,只好看向房翠翠,“有没有其他晚辈?”

  房翠翠擦擦眼睛,默然几秒,心里做了个决定。她让礼仪师稍等,然后在别人搀扶下,从人群里找出时骆:“小时,你愿不愿送阿姨一程?”

  一听这话,旁边人都往这边看过来。

  时骆没多想,点头答应。跟着房翠翠走到最前头,从礼仪师手上接过许余馨的牌位,和俞北他们坐上同一辆车。俞北见时骆上来,让他坐在自己旁边。

  从刚刚仪式开始,时骆就觉得俞北状态又不好了,担心得要命。这会儿可算有机会能靠近他;借由外套的遮挡,时骆在下面悄悄牵住俞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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