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靠,真的疯了。”方昊宇不太利索地脱下头套,长时间泡在水里,头套又紧又重,还夹杂着泥巴的腥臭和怪味儿,感觉自己像一颗发烂的臭白菜。一把把头套甩到地上。 俞北也赶紧从头套里逃脱出来,大喘几口气,看着方昊宇还哈哈笑两声:“差点给我熏晕喽。” “笑屁啊,你这也太味儿了吧,”方昊宇凑近俞北,又立马跳开,“真的是不是人啊,什么狗招都想得出来。你看看实际做的跟当初跟我们讲的一样吗?这他妈是普通惩罚?我他妈一拳打穿一个也只是给他们一个轻轻的小惩罚。” 俞北长吁口气,“能怎么办,我们也只能习惯。跟咱说不疼,那大概是很疼。只怪最初我们太愚蠢,缺少变态的毒打和社会的历练。” “我真的是……赚差不多了以后绕着这个节目走。” 俞北拍拍方昊宇的肩膀,“赶紧努力。” “你咋回啊,这味儿到哪人不得怀疑你自带了化粪系统?” “我到后面水管冲冲,还好冬天穿得厚还能盖盖。我一会儿还有兼职。” “水管?那不冻死了!” “还有更好的办法吗?” “……”方昊宇无语,“你赶紧的,生病了更惨。” “嗯,你快回吧。” “得,我先走了。” 把脑袋塞到了水龙头下面,俞北拧开水,还好早几年前为了省钱推短了头发,倒也方便了现在的冲洗。酒吧兼职有衣服,晚上直接穿那身回吧。他就是有点儿担心时骆闻到自己身上这味儿。 无声地撇撇嘴,头搁在水下没动弹。这时候的水,不说冰冷刺骨也不可能是常温,但他不想动,只想静静被水闷着。俞北闭上眼睛,汩汩水流离他很近,细腻而柔和地淌过脑袋,滑下耳侧,浸润面庞;被包裹住的他仿佛暂时逃去了另外一个世界,平静没人打扰的地方。 撑在水池台上的手渐渐扣紧,像是试图死死抓住,又像是想要将它一把捏碎。浸在水下憋着没有呼吸,数分钟后氧气耗尽,几近窒息,张嘴一呼,一小流水猛地钻进鼻腔,呛得他清醒过来。扶着水池大口大口喘气,眼珠通红,整个人湿淋淋的。 想到如果把自己弄生病那就没办法赚钱了。俞北抹一把脸,抬手关上水,收拾完穿好衣服,立刻朝酒吧赶。 走到室外,忽的被风一吹感觉头有点冷,脑仁也被太阳穴一跳一跳地扯着疼。俞北无力地甩甩头,坐上公交,浑身没劲儿地侧头靠在玻璃上,膝盖微抬抵住前排椅背,手揣在兜里,余光瞟向窗外。太累了,从内到外只有深深的疲惫和困倦。 还不行,还不能被多余的情绪影响。多余的情绪没用,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得一件一件安排好。难过的、苦的得先一口一口,哪怕再缓慢也要啃下去。 生活总能变好,福满会满,对吧?
第44章 一些往事 站在吧台边渐渐感觉头疼炸裂,端个酒杯都好像能看见重影;着急拿东西,结果转身过猛,腿软得身体还跟着晃了两下。俞北手撑在吧台旁边缓神,有点费劲地喘着气,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泡水又吹风的关系。 啧,怕什么来什么。 忽然有人摸上他后脑勺,正准备把人手打下去,就听到对方凑近问他是不是不舒服? “是你啊哥哥,怎么过来了?” “我看你在这儿站半天了,怎么回事?” “不要紧,”俞北笑了下,“只是有点儿头疼。” 摸上俞北的额头,时骆着急道:“发烧了还不要紧!走,请假跟我回去。” “不用请假,没多久我就能下班了。” 发烧时候抵抗力本来就比平时弱,继续待在这人多又密集的地方,时骆担心他会更严重;因为心疼,不自觉地有些生气,语气强硬道:“我去请假,你换衣服去。” 俞北只好答应。 把俞北弄上车,时骆说:“总打针好像也不好,我们先买点药回家喝好不好?” 俞北点头,“我也不想医院。” 时骆答应,直接开车去到最近的药房,买了退烧药,以及消炎药和感冒药备用。 俞北觉得脑袋好像越来越重。他身体很好,从小就不怎么生病,这几年甚至连感冒都很少。可能很久不生病,一旦生了病格外来势汹汹。迷迷糊糊的,心跳异常厉害,俞北皱着眉眯起眼睛,头斜倚在座椅上。 下车时见俞北快要睡着,时骆便搀着他回了家。扶他在沙发上坐下,烧壶热水,兑了些凉白开后拿来让他喝药。 端走杯子,时骆问:“宝贝儿我帮你洗个热水澡好不好?洗热了然后睡一觉。” 这时候不论时骆说什么俞北只有点头的份。 浴缸放满水,让俞北泡在里面。 头痛似乎减轻了些,俞北半睁开眼睛,说:“麻烦你了。” 时骆撩了一捧水浇在俞北身上,“客气什么。” 俞北笑笑,有些虚弱地靠在浴缸边上。 他面上因发烧微微泛红,嘴唇却有些发白;少了时骆觉得他这些天来表现出的硬撑,此刻看起来十分脆弱。时骆疼惜地摸摸他的眼角和脸,凑过去亲了亲。 俞北偏偏头,翘起一边嘴角,轻声说:“传染。” “不怕。” 摸着俞北全身被热水暖热,在水凉之前,时骆拉他站起来,用浴袍把他围住。 盯着他穿好衣服钻进被窝,时骆说:“你先睡,我也去洗一下等会儿就来。” 俞北陷在枕头里,迟缓地眨眨眼,答应说“好”。 拉上窗帘关上灯,时骆走去楼下的浴室。 眼睛闭上后,俞北一直处于半睡半醒的边缘,仿佛被大片黑暗笼罩又压制着,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恍惚间只想沉溺下去。缝隙中又能清醒地感知到一些画面,他想用力张嘴说话;挣扎时他看到那年搬进新家后一起吃第一顿饭的他们一家人,每个人都笑得那么开心。 俞北爸妈走的是传统青梅竹马后来修成正果的路线。 俞铭顺和许余馨都是厘县人,很小就认识。结婚后两人决定一起去含桃打拼。一开始日子不算好,俩人什么都尝试过,酒店后厨刷盘子,给大师傅打下手;大卖场卖服装,工地上跑着做小工……但慢慢的,相扶相持,满足温饱的日子也还不错过。 没多久,许余馨觉察自己怀孕了,虽然还不能称得上好时候,但俞铭顺跟许余馨说:“这是咱俩第一个孩子,应该要。咱们能养活他。”许余馨也想留下这个孩子便同意了。之后两个人开始忐忑又兴奋地期待孩子的降生。为了能赚更多钱,俞铭顺常常去举牌子蹲天桥,有些招工图便宜就会去天桥下喊散工;他经常半夜或者凌晨就要去守,有人来叫工立马能跟上走。 许余馨不能做太繁重的工作以后便固定在卖场盘了一个摊子。方便孩子的降临,俞铭顺带着许余馨从工地临时房搬出来,在附近房租较便宜的地方租了一间十几平米的屋子。 几个月后俞北出生了,看着自己漂亮的孩子,俞铭顺和许余馨体会到别人说的迎接新生儿的喜悦,许余馨起抱皱皱小小的俞北,脸贴着儿子,笑眯了眼跟俞铭顺说:“还好我们留下他。” 俞铭顺也伸手去摸儿子的脸,小心翼翼地一戳,过于软嫩怕手上的老茧弄伤他又赶快收回手,傻乐道:“是啊,还好留下了,不然我哪能有这么好的儿子。” 爷爷奶奶也从县里赶来看望小孙儿,带了一大堆东西给儿媳妇坐月子。探孙儿心切,奶奶腿脚都利索起来。见到来接他们的儿子立马拖着儿子的手朝病房赶。 “馨娃子。” “爸妈,你们来了。”许余馨正靠坐在床上,怀里抱着小宝宝。 “是啊,大顺一说就马上赶来了。伤口还好吗?” “这会儿已经不太痛。”许余馨笑着招呼他们,“妈,快来看看孩子。” “哎哟哟我的乖孙孙。”奶奶慢慢从儿媳手上接过孙儿,生怕磕着碰着。爷爷没拼过奶奶的脚程只好扒在奶奶后面跟着看,笑得皱纹深了好几道。 几天后爷爷先回了县里,奶奶留下来照顾儿媳和孙子,俞铭顺到工地上的临时房暂住。 奶奶知道夫妻俩平时也不轻松就问许余馨要不要等孙儿大点了,让她带回厘县养,好减轻他们的负担。 许余馨犹豫了。的确,如果只摆摊子的话,时间有限比打零工少赚不少,现在什么都要多花钱,以后小孩还要上学。但是,瞅瞅在床上睡得香甜的俞北,她还是更想亲自陪孩子长大,只好说:“现在还忙得过来,万一不行了再拜托妈。” 奶奶也应下。 俞北便跟着爸妈在含桃住下了。俞北很乖,妈妈有时候不得不单独出去,他一个人也能好好看家;不乱跑,也不到处乱碰,听话地坐在小板凳上画画或者看电视,然后等妈妈回家。 “小福满,妈妈回来了,有没有乖乖的呀?” “有的,我最乖了。”听到妈妈的声音,福满立刻朝妈妈跑去,抱住她的腿。福满是俞北的小名,代表全家都希望小宝贝儿福气满满。 许余馨放下包,从冰箱挑了菜,摸着俞北的头带他朝外面公用厨房走,“真的吗,那么棒呀,那等会儿妈妈做好吃的给你,好不好?” “嗯!”俞北跟着走到厨房,摇摇晃晃地到旁边台阶上坐下,手拄着小脸看妈妈忙活。 多数时候,许余馨会带俞北一起去摊子上,俞北坐在一旁看妈妈忙前忙后;有时候也帮妈妈给人拿递一些小东西,隔壁摊上的人总夸他懂事,长得乖人也乖。 许余馨自己不怎么讲究,给俞北穿得却是城里流行的花式,在批发市场给俞北挑的基本也是中上等价格的衣物。 她不认为日子有什么苦,看着儿子总觉得一切都很好。她很满足,俞北就是她的福气。 一天,像往常一样许余馨带俞北出门一起去顾摊子。许余馨收拾好俞北的零食和玩具,锁上门牵着他的手下楼。 到了楼下俞北发现没背自己的小包,仰脸儿说:“妈妈,裤裤好像没拿。” “呀,真的。”摊位附近的厕所很远,许余馨不放心俞北一个人去上,有时候忙起来又顾不上他。俞北不吭声喊人,他知道妈妈在忙不能去打扰,所以偶尔等不及的时候会尿裤子。许余馨知道这要纠正,但现在能做的也只是多备几条裤子。 “那你站楼下等一会妈妈,妈妈去拿了就下来喔。不要乱跑。” “嗯。不跑。”俞北乖乖朝妈妈点头。 许余馨扭身,一步跨两步地上了楼,急哄哄地掏出钥匙准备开门。 “妈妈!!!妈妈!!!” 突然许余馨听到好像是俞北在大喊。这不对!俞北很少这么大声。许余馨赶紧下了半层楼伸出头朝下望,门洞口没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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