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到江遇野面前,从维修服宽大的口袋里掏出一把战术直刀递给江遇野。 江渐鸿几近癫狂的声音响起,“用它杀了那个贱人,然后回来……” 江遇野没有接只是盯着那还沾着血的刀具冷声打断,“如果不同意呢?” “为什么不同意?你舍不得那个贱人?” 江遇野讥笑道,“怎么的,江渐鸿,你觉得我这十五年来的仇恨是你用那两条烂命就能抵消的吗?而且就算我答应你又如何,你还是一样会动手杀了我父亲不对吗?你喜欢的无非是对你有价值的东西,但一件东西失去它的价值无非是时间问题。” 江渐鸿眯起眼睛,轻快地吹起口哨,他从老猫手里接过那把刀,用刀尖划开江遇野的领带,“真是通透的理解啊,不过你别忘了遇野,大伯还在这呢,这把刀总归是要见血的,至于它会沾上谁的血我还得斟酌一下。” 就在双方僵持不下之际,原本一直没有说话的江福突然站起身,“遇野。” 三个人的视线都落到江福的身上,他取下了一直围在眼睛上的黑布,露出那深陷进去,布满丑陋疤痕的眼窝,不知道是不是光线营造出的错觉,江遇野感觉他的父亲似乎比以往高大不少,原本一直佝偻着的脊背也挺立起来。 江福的眼睛看不见但还是精准地找到了江遇野他们所在的位置,他当了十几年的瞎子,别的本事没有但对听力的掌控和运用却远远超过一般人。 “父亲。” 江遇野不知道该如何同江福解释目前发生的事,他甚至还不能确定自己和江福能不能平安地离开这里。 “你是什么时候知道你母亲的事的?” 江福的声音格外沉闷,像是闷着的一壶水,永远也烧不开。 “十五年前,您在佛堂弄瞎自己的时候,我就躲在佛像的后面。” 空荡的佛堂陷入一阵诡谲的沉默之中,那隐秘的黑暗中似乎藏着无数双眼睛注视着江遇野,就连向来神经的江渐鸿都没有出声。 “原来是那时候,怪不得,怪不得……”江福低声喃喃着,下意识伸手要去拨弄腕上的念珠,“那你一定觉得父亲……很没用吧,父亲没有能力保护你母亲,甚至没有能力保护你……” “不是这样的,父亲。” 江遇野想要说些什么,但却张不开嘴,这些年来他和江福的关系很奇怪,他也的确是怨恨他,可说到底他们毕竟是亲父子。 “其实这些年来我也怨恨我自己。”江福低声道,“我时常想如果当时我果敢一点,你母亲是不是就不会死了,可怨恨又如何呢,我再也没法见到她了……但是遇野,你不一样。“ 他拉起江遇野的手,把一个冰凉的东西塞进江遇野的手中,“你还有机会。” 江福的话音刚落,一把闪着银光的匕首便从他宽大的衣袖中滑入手心,他的速度很快,刀尖直指江渐鸿的方向。 老猫和江遇野很快反应过来他想做什么,江遇野抬手想要拦住老猫,但对方的速度非常快,一声清脆的枪声响起,银白色的子弹生生从他的肩头穿过,涌出的鲜血顺着弹孔将他的西服浸湿。 “砰!” 枪声第二次响起,江福歪着身子倒在了血泊之中,被伤到的江渐鸿暗骂一声,将江福从自己身上推开,踉跄着从地上爬起来,“操。” “父亲!” 江遇野强忍着肩头传来的痛楚,他想要去看看江福,但江渐鸿没给他这个机会。 江渐鸿一脚踩上江遇野的枪口,巨大的痛楚激得江遇野忍不住倒在地上,江渐鸿居高临下地冷眼盯着他,“刚刚不是还挺嚣张的吗,现在怎么不继续了?” “滚开!” 强大的Alpha信息素从江遇野的身上迸发出来,他顾不上中枪的手臂抓着江渐鸿就要把他往一边推,但他们毕竟有两个人,没挣扎几下,江遇野就再一次被按在地上。 “他已经死透了。”江渐鸿蹲到江遇野的面前,饶有趣味地盯着他看,“喂,我说你爸死透了。” 江遇野的眼睛里满是血丝,他死死盯着面前的人,哽咽得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他听不大清江渐鸿的话,心口那强烈的跳动几乎要震穿他的耳膜。 江渐鸿垂眸看着被自己踩在脚下的弟弟,被刀划中的胸口都被麻痹,一种愉悦的情绪让他变得有些亢奋,他匆匆环顾四周像是又想起些有意思的事,低声问江遇野,“你知道佛像边的柜子里都摆着什么吗?”
第93章 88.我想再见他一面,一面就好 见江遇野一直不回答,江渐鸿一脚踢在他的小腹上,吹着轻快的口哨转身朝着落锁的柜子走去。 那上面挂着的锁应声落下,里面放着两排白瓷制成的奇怪娃娃,看着像是从古墓里挖出来的陶俑,只是这陶俑上并没有雕刻五官,下方还缠着几道黄符。 江渐鸿的视线从上面一 一扫过,最后停留在上层最里面的一个身上,他小心翼翼地把陶俑从上面取下来,来到江遇野身前,“能认出来吗?” 强烈的情绪波动导致江遇野体内的信息素有些失衡,脑部和胸口的剧烈痛感让他很难集中注意力,视线模糊,声音沙哑得像是被火灼烧过,只能发出些简单的音节。 “虽然这个时候告诉你不太好,但遇野你好好看它。”江渐鸿半蹲下来把陶俑放在江遇野眼前,“毕竟这可是你妈啊。” 江遇野的瞳孔猛地收缩,他死死盯着江渐鸿手里的东西,可眼前就像蒙上一层红色的雾气,不管他怎么做都看不明晰。 “这可是爷爷当年特意找大师烧的,说来也可笑他的手上没少沾血居然还会怕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来找他索命,这些冤死鬼啊就是没了命也不得往生,要被烧成陶俑镇在这里,就是哭也只能在这哭,不能去其他地方哭。” “你……” 江遇野感觉自己似乎在哭,但他早已分不清那从眼角滑落的究竟是鲜血还是泪水,那卡在咽喉里的是真正燃烧的火焰或者是鲜活跳动的心脏。 江渐鸿温柔地笑起来,伸手替江遇野去擦他眼角的泪水,却冷不防被咬上虎口,鲜血一点点滴落下来,但江渐鸿这次并不生气,反倒笑得更开心,“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的信息素现在应该很躁动吧?不过好可惜,我和老猫都是Beta,你影响不到我们,不过我记得如果被你们这样的高危险等级的Alpha攻击,不过对方做什么都算是正当防卫吧?” 江渐鸿把手收回去,盯着深入皮肉的伤口忍不住“啧”出声来,他将陶俑丢给江遇野,“来护好喽,别给你妈摔碎了。” 他似乎很满意自己的所作所为,对着老猫挑眉道,“把枪给我,我这就送我的好弟弟去和他的爸妈团圆。” 老猫拿枪的手停在半空中,迟疑几秒后他还是把枪递到江渐鸿手里。 江渐鸿深吸一口气,轻声念了几句梵语的经文,将枪口对准江遇野的头,就在他即将扣下扳机时,“砰”地一声从门口处传来。 原本就不怎么牢固的红木门被人猛地踢开,穿着制服的顾衿带着人从门口走进来,几个黑洞洞的枪口很快对准江渐鸿和老猫。 江渐鸿暗骂一声,笑着把枪收起来,带着寒意同顾衿对视,“呦,这是什么疯把你给吹来了。” 顾衿环视周边一圈,拿出一张逮捕令展示给江渐鸿,“有人举报你,江渐鸿,江先生涉嫌谋杀,请你和我们走一趟。” “谋杀?”江渐鸿的眼角抽动起来,“你们有证据吗?我要求请律师!” 顾衿冰冷地回答,“证据总会有的,而且我眼前的也会是证据,不对吗?” “人又不是我杀的,再说了我这是正当防卫!是他们想杀我,我才动手的,你们没资格带走我。” “动手!” 现场显然没人听江渐鸿的辩解,两个警卫很快就用手铐将他和老猫拷起来,他再三挣扎也没有用。 见对方是来真的,江渐鸿立即怒骂起来,“妈的,顾衿你个婊子生的贱种,别太得意,老子早晚撕了你。” 顾衿没搭理他的话,用枪指着他的胸口,轻声道,“冷静点,江先生,你再继续下去,我就告你袭警。把他们都带走,叫辆救护车过来。” 江遇野醒来时正躺在一间私人医院的病房里,顾衿站在窗前和邵岚低声讲话,刺鼻的消毒水味几乎占领整个房间,他强撑着身体从床上做起来,抬眼一看,挂钟上的时间显示现在正好是晚上一点半。 见他醒了,邵岚转身给他倒了杯温水,“还好吗?” 注射过抑制剂后江遇野体内的信息素勉强平衡下来,但右肩的枪口很深,虽然没有伤到骨头但需要修养很长一段时间才能痊愈。 “还可以。” 江遇野抬头看着邵岚,张嘴想问些什么,但并没有说出口,只是埋头喝水。 邵岚安慰他,“江叔叔的遗体我们已经处理好了,这个你不用担心,至于名单的事也有结果了,彻底扳倒他们只是时间问题……” 江遇野此刻似乎没什么心情顾及这些,低声问道,“我……那个陶俑呢?” “放心,没坏,我帮你收起来了,待会让人给你送过来。”顾衿走到江遇野的床前,垂眸看着他,“我还有事要处理就先走了,节哀顺变,遇野。” 顾衿走后邵岚从旁边拉过一张椅子坐到江遇野的床前,“顾衿那脾气就那样你别太在意,她其实也很难过,只是不善于表述。” 江遇野的声音带着沉重和无力,“我明白,是我自己没用,是我没能保护好他。” 邵岚很少见到江遇野流露出这样的情绪,轻声安慰道,“这不是你的错,我们谁都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而且现在还远没到该悔恨的时候,遇野,你得想清楚你下面的路要怎么走,如果今天顾衿晚去一会,你现在可就在太平间,我知道你不在乎这个,但你不为自己想也得为周芒想想吧。” “……” 江遇野垂着头,一阵沉默后才问邵岚,“他还好吗?” “有人盯着呢,他没事,但是……”邵岚迟疑片刻,“顾衿前面说,他可能已经猜到你骗他的事,你有想好怎么解释吗?“ 江遇野的神色变得有些奇怪,他像是在笑又像是在哭,漂亮的金色眼睛早已失去它的光彩,只留下些悲伤,“我不知道,我只是希望他能好好的,不求他能原谅我,只要他好好的,平安无事就好。” “他会理解你的。”邵岚帮他把杯子放回原处,“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你们其实挺像的。” “像?” “嗯,有个词怎么说的灵魂伴侣。” 江遇野不应声,他转头看向窗户上自己的光影,痛苦像影子一般时刻伴他左右,在每一个没有光的时刻等着吞噬他的全部。 “他现在在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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