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奇心是只能放在科学上的。” 那老师总是皱着眉头对江遇野说这句话,有时候他的手上还会端着一杯刚研磨出来,还冒着热气的咖啡。 但事实证明教育并不能让所有的“坏孩子”都变好,十几年过去了,江遇野依旧是一个拥有过剩好奇心的人。 把机器带回家的第一晚江遇野就迫不及待地打开了它,他在这方面实在是个高手,只是简单几眼就能看出这台古董运行的原理和方法,给古董充能以后,他按下了上方的三角形按钮,彩色的光影出现在他工作室的浅蓝色的墙壁上,随后画面开始晃动,穿着白色衣服的人进入画面中心…… 江遇野不太满意地皱起眉头,他原本以为里面会记录一些来自古地球时代的知识,什么都好,只要是他没见过的他都会喜欢,可现在看来里面所记录的影像不过是一些古地球人无聊的生活日常。 像这样的日常他每天能在投影屏幕上看到无数个,那些愿意把自己的生活分享出去的人,他们会全天开着摄像装置,把自己的生活公之于众,让每一个居民都看到。 江遇野不太理解为什么他们会这样做,但依旧会表示尊重和祝福,毕竟这是他们的自由和权利。 就在他准备关掉录像时,画面里的另外一个人引起他的注意,那人长得同他几乎一模一样,就连独特的金色眸子都不例外,他们之间唯一的差别大概就是身上的服饰,一个穿着十分奇怪的衣服,而另一个穿着的是新地球时代的标准衣服。 江遇野有些怀疑这是不是谁设计的新装置用来整蛊自己的,可他用想不出谁会这样做,他决定先看看录像接下来的内容再做定夺。 于是穿着奇怪服饰的“江遇野”同那个白衣服的人在他的面前变得赤|裸,他们亲吻对方的身体,像野兽一样撕咬,然后骑上去,他们做一切江遇野从未见过,甚至无法理解的事。 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呼吸变得急促,耳朵一阵发烫,他分明无法理解这两个人所做的事,可他的心却还是在躁动,一种无法抑制的躁动。 录像就这样继续往下播放,他逐渐看清那被“江遇野”压在身下的人,他生着一张很漂亮的脸,带着些凌厉和冰冷,可那双眼睛里所流露着的光却比任何东西都热烈。 不知不觉间江遇野感觉自己的身体似乎发生了一些变化,可他却说不出来,他没法用他的认知来解释为什么自己会变得和之前不同,甚至没法解释这段录像中所发生的事。 于是他放弃解释,关掉视频,试图用药剂让自己镇定下来,但所有的一切都为时已晚,他似乎再也无法抑制自己那某种不可言说的欲望,那录像中的人开始反复出现在他的梦里,一次又一次地引诱他,让他屈服于最为原始的野兽一样的欲望,可每当他醒来时,头顶的大屏又会反反复复地播放那几条守则。 1.不爱任何人 2.不恨任何人 3.始终效忠于地球 4.禁止各种形式的性|爱 5.始终效忠于地球,不讨论任何除基本生活和科学以外的话题 他就这样在纠结中把那段录像重复了无数次,起先他只是想要找到漏洞然后去揭穿那个恶作剧的可笑鬼,但慢慢的,一种诡异而隐秘的情绪开始从他心头升起,他居然开始希望那录像中的人真的是他自己…… 在江遇野终于意识到自己已经走向深渊时,所有的事都变得无可挽回,在某天的日落时刻那录像中的人真的敲响了他的家门。 那人似乎是认识江遇野的,他不仅知道他的名字,甚至可以说出他在某些方面的奇怪癖好,可除了那段奇怪的录像以外,江遇野对他一无所知,哦,他是知道他的名字的,那个古地球人叫周芒,某种草的名字…… 就这样江遇野再次违背律令犯下严重错误,他把那从科研室里逃出来的古地球人留在了自己家,向他询问关于古地球的一切,却又偷偷藏起那个投影机。江遇野不知道自己这样做是对是错,但他知道,如果他不这样做,那他的余生都将在悔恨中度过。 就这样他们两个跨越上千年的人之间达成了某种微妙的平衡,他告诉周芒这个世界的规则,帮他隐瞒身份,周芒和他讲古地球时代曾发生的事,直到有一天他在放映室偷偷看录像的时候被周芒发现了。 他以为他们之间的关系会就此破裂,可周芒什么都没说,只是把那身银白色的紧身服脱下来,赤|裸地问他,“要来试试吗?” 于是欲望淹没了他,也淹没了一切,那始终刻在天花板上的蓝色守则变成某种助兴的工具,时刻提醒着他这是非法的性|交。 可那又有什么用呢,这是本就荒唐的时代,这是没有文化的时代,这是没有历史的时代,这是没有文明的时代,没有文明啊,便没有道德,没有道德便没有守则,那所有一切那藏在淡蓝色屏幕下的律令都是干枯的哀鸣,是没有家,永远也无法停下的孤独。 在一次又一次感官刺激的恍惚间,江遇野的思绪再一次落到苹果上,他问周芒,“我这算是吃了苹果吗?” 周芒坐在江遇野的身上,按上他胸口跳动的心脏,眼眶莫名湿润起来,“是啊,伊甸园的大门马上就要对我们关闭,你后悔吗?” “亚当和夏娃会后悔受到蛇的引诱吃下苹果吗?” “我想他们不会后悔。” “那我也不后悔。” 后来他们就是做,似乎要把这几千年里所缺少的都做回来,最为原始的欲望将每一个冷静克制的人都变作野兽,仿佛这才是最自然的生存状态——仅仅为了欲望而生。 但这并不是属于欲望的时代,蓝色的理智才是这里的主流,穿着蓝色紧身衣的人带走了他们,江遇野被关进一间通明的笼子,没有人来审判他的罪恶,也没有人注意他在想什么,他们只是这样关着他,只是这样注视着他,像注视每一个人一样注视他直到他再也无法承受的那天,他又重新获得了自由。 江遇野没有感谢他们却也没有仇恨他们,他只是想知道周芒在哪,那些人似乎并不想为难他,报出了一个地址,就在江遇野的对门。 他像是百米冲刺一般朝着家的方向跑去,可当他敲开对门时,看到的却是穿着银色紧身衣的周芒,他的眼神里不再有火焰,取而代之的是这个时代每个人注视着每个人的空洞。 江遇野想同他说些什么,可却始终张不开嘴,直到周芒问他,“您好,请问找我有事吗?” 一种莫大的哀鸣回响在江遇野的脑海里,周芒回到了伊甸园,可伊甸园却永远对他关上了大门。 他没再说什么,只是踉跄着回到家,那台录像机依旧在运作,只是上面的内容已经变样,那泛着暖黄色光芒的投影上只有几行字。 我不要舒适。我要神,我要诗,我要真正的危险,我要自由,我要美好,我要罪孽。 ---- “我不要舒适。我要神,我要诗,我要真正的危险,我要自由,我要美好,我要罪孽。”——赫胥黎《美丽新世界》 明天给大家更正文嗷,最近有点忙。
第92章 87.不得往生之人 江遇野的眼皮重重一跳,他面无表情地回答,“我从来不过问家里的生意,我怎么会知道发生过什么。” “是。”江渐鸿从上衣口袋中掏出香烟和火机,“你的确不关注这个,可那人和你走得很近呢。” “是吗?” “是啊。”江渐鸿叼着烟,目光中带着些审视的意味,“有句古话怎么说得来着,千防万防枕边人难防。” 江遇野不动声色,“你凭什么说是他,你有证据?” “证据?我从来不需要那玩意。”江渐鸿嗤笑一声,“要杀一只猴子需要费什么劲,不过我知道他的确不是出卖我们的人,但我怀疑他在教唆其他人出卖我们……” “我不太喜欢教唆这个词,你怎么就知道不是那个人自己愿意的而是被教唆的。”江遇野讥讽道,“你们永远只会站在自己的角度思考问题,说得好听点叫自信,说的难听点叫自以为是。” 江渐鸿轻叹起来,他心中已然有了答案,“原来是这样,那好,最后一个问题,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为什么?”江遇野眼睛泛红,狠厉地对上江渐鸿的视线,“你问我为什么?” 江渐鸿无奈摊开双手,“好吧,我想我大概知道了,但是遇野,这么多年过去了,你就不能放下吗?伯母是你的亲人没错,我们就不是你的亲人吗?” 江遇野从来没有见过厚颜无耻的人,深吸一口气骂道,“你们算什么东西,我早说过我和你不一样,你是禽兽,我不是,而禽兽都没有好下场。反正已经到这个地步了,放了我父亲,你要做什么便做吧。” 江渐鸿看了江福一眼,很快又转过身笑着对江遇野说,“你误会了,遇野,我不会对大伯做什么的,更不会对你做什么,我甚至还会替你报仇。” “替我报仇?” 江渐鸿夹着烟,吐出一口白色的雾气,“这么多年你不是一直放不下伯母的事嘛,很简单啊,是谁杀的她,我们就杀了谁,比如老头子,比如我爸……” 江遇野从未想过江渐鸿会说出这样的话,而且看上去并不像是在开玩笑,在江遇野的记忆里他的这位堂兄虽不是什么好人,但平日里对江家的长辈还是很恭敬的,谁曾想背地里居然能疯到这种程度。 “爷爷和父亲,他们年纪已经很大了,早就不适合继续呆在这个时代了,不像我们,我们年轻,开明,能创造更多的财富。所以遇野啊,回家吧,和我一起,我们来建立一个新的商业帝国。” “你是疯了吗?” “是,我的确是疯的,哈哈哈哈。”江渐鸿把还未吸完的烟丢到地上,“但疯子又怎么样,疯子照样能比那些老东西干得好,干得漂亮,疯子照样能赚到其他人几辈子都赚不到的钱,这个世界就是这样的,只有疯子才能爬得更高,看得更远,才能拿到自己想要的一切。” “遇野,只要你回来帮我,我就替你报仇,当然你还可以继续你的事业,演你的戏,我只需要利用一点点你的名望,我们就可以把美诺康定卖到更多的地方,赚越来越多的钱,让那些看不起人的老东西都瞧瞧,他们早该入土了。” ”这样啊……“江遇野实在捉摸不透这疯子的想法,他低着头看向手腕上的表,距离他进入佛堂已经过去整二十分钟。 “只要你答应,什么都好说。不过你得展现一下自己的诚意。”江渐鸿对着那一直站在黑暗里的人喊道,“老猫。” 穿着破旧维修服带着帽子的中年男人从暗处走出来,似是怕被江遇野看到自己的长相,他一直低垂着头,不抬眼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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