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遇野哈哈一笑,反问他,“你想要另外一个炮,待会回车上打,我买了东西,能用。” 周芒没忍住踢了他一脚,江遇野反倒更开心了,哼着歌把烟花摆出来,然后点燃,拉着周芒躲到一边看。 这些烟花是江遇野走之前从家里顺着的,大概是江禄他们准备给老爷子放的,结果被他放给周芒看了。 一朵朵璀璨的花火在天边炸开,像是银河中最绚烂的色彩被带到人间,停留片刻后便如流星般坠落。 江遇野和周芒都不出声,只是平静地注视着天边的花火。 新年夜的钟声从远处灯火朦胧的城市中传来,江遇野轻声对周芒说,“新年快乐!” 周芒淡然瞥他一眼,“你也一样,新年快乐!” 江遇野笑而不语,一个怪异念头在他心头萌发,他想知道等一切尘埃落定后,周芒还是否会愿意陪他看烟花,再和他说一声新年快乐……
第26章 24触不可及 周芒从小就是个硬骨头,读小学时因为营养跟不上,他比同龄人要矮小一些,很多坏学生喜欢组团欺负他,拿木制的扫把头打他的小腿,逼他下跪给他们唱歌。周芒虽说个子不高但骨气却比谁都足,带着一身的伤挨了十几下都没一点要跪的意思。 升到初中后,他虽然还是瘦,但个子蹿得很快,加上常年在家里干重活,力气比其他人大,打起架来下手狠辣,基本没人再敢找他麻烦,小时候喜欢欺负他的几个混混虽然嘴上没停过,却也绕着他走。 周芒不是个嫉恶如仇的人却睚眦必报,初中毕业前找机会把那几个混混狠狠打了一顿,还因为这件事差点被学校开除。 他九岁时母亲因病离世,临走前躺在病床上也没和他说他父亲是谁,只知道是个忘恩负义,骗人骗色的王八蛋,他没地方去便被她妈的朋友送回老家跟着上了年纪的外婆生活。 老太太人挺好,靠收废品把周芒拉扯大,供他读到初中,虽说不是什么好学校,但好歹给发毕业证,给升学机会,让人看得到盼头。只是让她没想到的是,她唯一 一次以家长的身份走进这所学校居然是因为周芒把同学打了,对方家长过来讨说法。 破旧的办公室里乌压压挤着七、八个家长,她领着周芒手足无措地站在一边任由他们辱骂。骂到后半截,原本不想管这事的老师忍不住了,问那些家长到底想怎么处理。 他们眼睛睁得老大,给出两个选择,要么赔钱要么让周芒退学。老太太一听这话手里直冒汗,他家穷是镇上都知道的事,吃饭都是问题更别说赔钱,但是退学……她心一横正准备问他们想要多少钱,却听见年纪不大的周芒冷冷对他们说,“退学可以,以后在街上我见他们一次打他们一次。” 他这话把对面的家长气得够呛,抽起老师的教鞭想抽他却被一个人伸手拦住。那人看着挺年轻,生得儒雅,还戴着一副镜框眼镜,像是从大城市过来的,旁边的老师一见到他,顿时笑盈盈走过来给他们当调解员。 最后是这个陌生人帮他们解决的这件事,从办公室出来以后周芒问那人是谁,为什么要帮他们。他说自己叫覃文,在弥南当记者,只是见不惯那些人这样欺负他们一老一小才出手帮忙,还说只要周芒能考上高中,他可以出钱资助他读书,念到博士都没问题…… 后来周芒果真考上高中,又顺利考上大学,选专业的时候,覃文建议他去学计算机,他却坚定不移地选了新闻传播,说是想以后做一个和覃文一样正直的记者,报效社会,帮助更多的人。 现在回想起当时说的话,周芒不由觉得可笑,当初那些所谓的理想信念都来自覃文,来自那份永远也报答不完的恩情,而现在这恩情却演变成难以治愈的沉疴埋藏在他的心底…… 在江遇野找的私人医院住了一天后还没好彻底的周芒十分敬业地再次返回自己的岗位,他心里的火没消干净,这几天都不想见到江遇野那个狗东西,索性回公司躲个清闲。 带病上班对周芒来说并不算新鲜事,有一年除夕南海那边闹出个大新闻,一个农民常年受到村霸的欺压,气愤之下在春节前夕拿刀杀了村霸全家,这做新闻讲求时效性,晚发一分钟都是损失,消息上午传到弥新,中午周芒就搭飞机飞过去。 结果他在那边前前后后忙活好几天,稿子刚递到总编室就被毙了,上面给的理由是正值春节假期,举国欢庆,不好发这类新闻。周芒猜想大概是哪边又来打过招呼,也没多说什么,只提醒孙主任别忘记给他发加班费。 因为感冒,他一整天人都晕乎乎的,上午开完会后便趴在工位上休息。许光辉周三离职,说是周二要请老同事下馆子,让周芒记得腾时间。 周芒脑子不怎么清醒,含糊应下后才想起江遇野好像说周二要来找他,简单思索后,他给江遇野放消息让他滚一边玩去,别来烦自己。江遇野大概是在忙,并没有回信,他放下手机,就着杯子里的冷水吃下一片止疼药才感觉好些。 下班以后周芒像往常一样搭公交然后转地铁回西市区,先前江遇野给他买的那套房子,他一次也没去住过,毕竟钱不是他出的,就算写了他的名,他也住得不安心。他时常觉得自己贱,摆着好日子不过偏要去吃苦,却又放不下身段,心安理得收江遇野的东西。 晚高峰的地铁人格外多,大家脸上都带着疲惫却还要一个劲在里面挤来挤去,周芒依着车厢中心的柱子才堪堪站稳,戴上蓝牙耳机听晚间新闻。 地铁快速行进的轰轰声和耳机里清脆的播报声混杂在一起叫他听得不太真切,只隐约听见普泰集团要收购某某医药公司,研究新型药物…… 周芒对金融圈的事知之甚少,但对普泰集团很熟,这是江家的产业,原本是做实业起家的,后来却在医药行业混得风生水起,是弥南除邵家以外最大的纳税户。 江遇野是普罗的三少爷,坊间传闻他手里握着普泰百分之十的股份,折合成现金大概几十个小目标,但江遇野对家里的生意似乎并不感兴趣,只喜欢演戏,被名流圈的人戏称为“热爱艺术的傻白甜”。 这些话是某一次上班路上李由告诉周芒的,周芒听完倚在车窗边,用食指轻轻摩挲太阳穴,嘴角不自觉上扬,他觉得挺可笑,居然有人认为在这种家庭出生的江遇野是傻白甜,他分明就是这天下最会伪装的狼,平时看着狗里狗气的,等他一露出獠牙,猎物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晚间新闻准点播完,地铁正好到达终点站,周芒跟着人流晃悠悠下车,刚一出站一阵凉风吹来激得他一个哆嗦,险些没拿稳手里的公文包。 今夜的月亮挺圆,如同玉盘一般挂在天边,漂亮得叫周芒移不开眼睛,他坐在出站口想休息一下再回去,刚掏出手机就看到江遇野给他发的消息。 【野狗:我过几天要去欧洲参加一个电影节的活动,叫了阿姨每天去江河印象做饭,李由这段时间也会跟着你,上下班别挤地铁了,让他接送就行。】 周芒不自觉捏起眉心,僵硬地敲下回复。 【周芒:我自己有地方住,用不着你管。】 他刚发送完还没一分钟,那边又来了消息。 【野狗:你不愿意去也没事,就是可惜我要白给他们发工资喽~】 周芒没心思和他扯皮,静坐一阵后,慢悠悠往家走,橘黄色的路灯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几只飞蛾围着灯泡转来转去却怎么都飞不进去。 他停在灯下望着小小的飞蛾,骤然生出一种奇异的惆怅,伸手抓住一只,然后又摊开手掌把它放飞,看着它再次飞向那触不可及的灯火。 周芒的嘴角微微扬起,他想也是时候找机会和季长风把事说清楚…… ---- 周芒老家是西南的,大概在云贵一代。
第27章 25做理想的圣人,当生活的表子 周二这天晚上许光辉在单位附近一家很有名的回民烧烤定了位置请大家吃烤全羊,这家店在弥南开了十来年,以前他们都还在深度部时,一有人晚上失眠便打电话喊大家到这喝酒吃烧烤,现在人走的走,散的散,来赴会的算上钱浅也就八个人。 人一到齐,简单打过招呼后,大家便开始吃饭,许光辉向服务员要了一件红乌苏,颇有不醉不归的架势。周芒推说自己感冒还没好只喝椰汁,许光辉就给他点了个大瓶,让他喝完再走。 酒过三巡,大家都有些上头,在饭桌上谈天说地,聊着聊着坐在周芒边上的孙主任突然问他这两年是怎么过的。周芒想起自己那些烂事略微有些尴尬,思索后说他靠给人拍照赚钱,虽然拿到的钱不多但也能活。 孙主任听到这竟当着所有人的面流下眼泪,随即端着面前的酒杯一饮而尽,拍着周芒的肩和他连声道歉,说是自己当年没能留住他才害得他这两年孤苦无依,自己对不起覃文这些年的照顾。 桌上的人都知道她指的是两年前周芒被报社开除的事,都默不作声只低头喝酒。周芒见孙主任已经有了醉意,轻声安抚说自己现在过得很好,她不需要自责,但孙主任的泪还是止不住。 她在弥新呆了二十几年,凭自己的能力一步步坐到如今的位置,可当手下的记者因为一些莫须有的事被开除甚至被业界封杀时,她却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离开。 其实早几年也有企业来报社找过她,给的职位和薪资都比弥新好,但她就是不舍得离开弥新,她刚入行的时候弥新还是个小报社,是她和几个热爱新闻事业的朋友亲手将弥新送上辉煌,又亲眼看着它一点点没落。她把报社当成自己的家,把每个出色的记者都当成自己的孩子,可时代如此,大多时候她都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孙主任这一哭像是个引子,把周边人的心酸都勾起来,纷纷借着酒劲都红着眼把这些年的苦水一 一倒出。周芒靠在椅子上听他们说话,心里觉得闷得慌,随便找了个借口去人少的后门抽烟。 这烧烤店开在闹市,后巷是几家餐饮店合用的,摆着一排盛泔水的大蓝垃圾桶,看着脏但好在味不大,周芒找了块相对干净的地方,从腰间摸出火机,刚准备找烟盒,一根烟被递到他面前。 “抽我的吧。” 自打川菜馆一别,周芒和陈浅河有十来天没见过面,他眯着眼睛仔细一看,陈浅河憔悴了不少,鬓角甚至斑白起来。 周芒接过陈浅河递的烟,点燃以后又给陈浅河借了火,两人靠在灰白的墙上无声望着天上的月亮,想说话却又不知道怎么开口。 一阵沉寂后周芒率先打破沉默,他不和陈浅河对视只低着头数脚边的蚂蚁,“听说你前段时间在北河跟一个新案子?” 陈浅河闷声回答,“嗯,一个性侵案,大学教授利用职务之便性侵学生,现在已知受害者已经有三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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