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怀瑾身上烫得像被火烙过,警卫一边呼喊他一边掏出手机叫来人,郁凛站在厢房外面没什么表情的看着,当其他几名警卫也赶过来将人抬出屋子,抬进车里,他们站在村院的门外快速地商量着对策。 “岛上有部队医院!” “不行!这次走得急谁也没打招呼,要是传出去顾总的身份,这伤,这都不是闹着玩的!” “那就……” “你们打电话问徐安,他知道怎么办。”郁凛站在院子里转身淡淡道。 警卫似乎对他的话没有半点迟疑,电话立即打到了徐安那里,听完他们汇报,徐安在那头即刻做出安排,在对几人下完命令后,他让警卫把电话拿给郁局长。 “什么事。” “郁局,还得麻烦您跟他们去一趟,我现在从北京过去最近的航班两点二十降落上海,明睦有一位离职的外科医生在海门工业区有一家私人诊所,他姓张,以前您见过的,您陪顾总去,他明白该怎么处理。” 郁凛举着手机没有说话。 “郁局?”徐安已经在收拾东西,语气显急,院子内外那几名警卫更像热锅上的蚂蚁。 “我知道了。”郁凛挂了电话,轻挥一下手,让其中一名警卫去开车,他回屋拿上行李包,拉车门坐进副驾驶。 “海门工业区港口路十二号。”他对驾驶座上的人说。 . 那位早已‘退休’的张医生在看到郁凛的时候就意识到出事了,可即便他有心理准备,在看见因伤昏迷的顾怀瑾时他还是愣了几秒,嘴张地老大眉头紧皱,抬起头盯向郁凛。 “怎么……弄成这样?!”天底下还有谁能伤到这尊佛么? 郁凛看着人被推进诊室,他转身走进过道,找了个地方坐下了。 诊室里护士进进出出,顾家的警卫杵在门两边,不时踱步过去朝里面探上几眼。 下午将近三点钟,诊所中唯一的那名医生从里面走了出来。 “大夫!怎么样?!” “别担心没事……一点渗血……腹膜炎……已经……” 郁凛走出诊所的门,他们的对话在他背后渐渐模糊不清,自动门关合,他站在外面靠墙点起了烟。 徐安在不久后赶到这间工业区诊所,他先去查看了他主子的情况,一再确认过已经稳住了,他和张姓医生略作交谈,随后走出来来找郁凛。 “郁局……多谢。”徐安认真对郁凛道谢。 郁凛神色漠然:“那我走了。” “郁局!能不能耽误您一点时间能我说几句话……” 徐安把他知道的事对郁凛全盘托出,包括玉容山对他主人的监视和操纵,顾怀瑾当年如何想带他逃离这里,柳容和柳家那些人的要挟,他的主子是怎么斡旋在这些势力里。 他快要说完眼光试探地看向墙边的郁凛。 只听郁凛非常平静地问:“你说的这些和我有关系吗?” 徐安也知道以他的口才恐怕说服不了国安五科的郁局长,可是他总还心存一丝念想,毕竟他是见过这两人正常的、还算亲密的相处模式的。 “那恕我冒昧,”徐安说:“到现在为止您希望他怎么做才能原谅他呢?” 郁凛半晌沉默,“你们啊……”他垂眼轻轻转着手腕,右腕上清晰的一道疤痕让他嗤鼻轻笑一声,“一个两个都跑到我这儿来给他叫屈,为什么?就因为他受伤了,因为他受伤是我造成的,我让他疼了,你们看不得他受委屈是吗?” “那我躺在医院里的时候怎么不见谁来替我说一句呢?” 徐安呆呆哽住,他可以把他知道的事都说出来,但是他没法为他主子做得每一件事都给出解释……他固然忠诚,但也必须承认,他主人的一些作为,挺,过分的。 “那天在港丽酒店,顾总一离开就让经理送您去医院了,那个经理是钟佬的人。”他越说声音越低,连他自己都想到了冰冻三尺的道理。 郁凛白他一眼:“所以呢,我还得对他感恩戴德了?” 怕再这样说下去只会适得其反,徐安看郁凛的姿态是绝不可能被任何说法打动的,他努力平复了一下心情,选择有一说一:“就算他罪无可恕,可是他没让你落得和池镜一样的下场。” 郁凛转过头,眼神锐利地瞪过去:“闭上你的嘴。” 徐安震住了,吸着气沉吟下来。 郁凛站着没动,背身对着诊所。 徐安没了招,咬咬牙说了他能想得到的也是敢说出来的这最后一句:“我无意唐突,但我请您能等他醒了再走,至少,让他醒过来的时候能看到您……” 天色又暗下来。顾怀瑾慢慢睁开眼睛,眼前是完全陌生的地方。 他有些脱力地浅声呼吸,半张着眼侧起头来,双眼忽然就睁大了。 他目光顿住又一点一点拢紧起来,带着困惑的神情,伸出手触摸过去。 “……你是真的吗?”他问的话很奇怪。 郁凛坐在床边的椅子上,静了片刻说:“我像假的么。”
第五十一章 51 === 顾怀瑾呼吸的声音很浅,但嗓音低沉,他张开双眼默默地盯着郁凛看,适才伸到一半的手静止在郁凛的脸颊边。 郁凛眸子里幽亮,双臂自然而然地搭在椅子的扶手上,细长眼睫徐缓一眨:“那些话是你让徐安说的?”他问顾怀瑾。 顾怀瑾第一下没意会过来:“什么话……”马上他反应过来了,想说不是,一想又觉得是不是其实也都一样了。 郁凛确实不在乎他认不认,他轻轻看了顾怀瑾一眼,问:“有这个必要吗?” “什么?” “这些事情你认为有必要一定要让我知道吗?” 顾怀瑾坐起来,眼神幽暗地看着他:“我没有非要让你知道,那不是我的意思。”他在说话间慢慢摇了摇头,因为伤痛的缘故,目光显得有一点缓慢。 “没关系,是谁的意思都好。”郁凛表现得很仁慈,他给了顾怀瑾一个机会:“徐安一定要我留下来,那好,我就听听你的说法。免得今天我走了,你以后再来为以前的事翻案。” 郁凛话音落下,左手理了理上衣的领扣,他坐在椅子上,用审视的眼光看着诊室床上的男人:“这样吧,我问你一件事,你解释一件事,公平起见,就仅限在已经发生过的事上,谁也别谈个人情绪。” 顾怀瑾听完他说,身体不由坐正了,脑子里闪过几下嗡嗡的杂音。 郁凛慢条斯理地开始梳理:“周晓、刘陌阡、那位在澳港拍电影的、那个大学生、还有陶偌,他们对你来说,是什么?” 顾怀瑾脸孔一僵。 郁凛微微抬了抬下巴,眼神提醒他,及时回答问题。 “……床伴。” 郁凛点了点头,答案不错,他的目光淡淡平视过去,审问继续:“你和他们这些人分别、不断、或者一起发生关系,这是什么行为?” 顾怀瑾对这个问题皱起眉来。 “答不上来?那我帮你想个词,滥交。” “你在和这些人滥交的过程中强迫,胁迫我跟你发生性关系,这种行为是什么?” 郁凛的脸上随即浮现出‘又答不上来?’的表情,于是他很好心地再次提醒:“你的这种行为,叫强奸。” “再说说柳容,你嘴上说喜欢我,但是不论在两年前还是两年后,对于柳容,你给的都是最大程度的包容和放纵。” 郁凛在这一刻的语速虽平缓,口吻却显得咄咄逼人,他声音冷冰冰地:“对我就是墨仙碱和春药,囚禁,对他就是武夷路三个亿的洋房和婚约。” 顾怀瑾心都快揪死了,然而郁凛只是在分外平静地向他讲述着没有经过一点语言加工的事实。 “我在楼上割腕的时候,你和柳容在楼下干什么呢?” “顾怀瑾,”郁凛俯身过来,“你觉得,你有资格在我面前提原谅两个字吗。” 这次他回答得很快,“——没有。” 郁凛短暂的审问已经把他钉在绞刑架上了,事情是他做的,他根本没得解释。 郁凛坐回椅子里,双臂交叉抱胸。 “我没得解释,是我混蛋。”直面郁凛这几个问题比挨郁凛一枪还让他难受。 郁凛安静地盯着他看了一会儿,顾怀瑾低着头,面孔神情都隐入灰暗里。 他终于向郁凛低下了他那高傲不已的头颅。 在顾怀瑾低下头的瞬间,郁凛看向他的眼神很像是在凝视猎物。 随即他听到郁凛说,“我就算让你离我远一点儿,你也不会照做的吧。” 顾怀瑾抬起头,用虚弱却执拗的姿态回答了他。 郁凛的脸上浮现出‘果然’的神情,下一刻他站了起来,拉开椅子旋身就走。 顾怀瑾盯着他的侧影一愣,醒过神来,立刻探出身去一把就把人给拉住了。他动作太急,牵动了伤口,突然而至的剧烈绞痛让他弯住了腰,可是手仍牢牢地握在郁凛腕子上,一丁点也没松。 郁凛手被他抓着,稍一转头,冷下来的面孔俯视下去:“松手。” 顾怀瑾眼前的晕影晃了晃,手不知几时松开了,郁凛扭头走出诊室,一秒都没停留。 门后面,顾怀瑾捂着伤处一个人对着空空的房间抬起眼眸。 . 回京前,郁凛又去了一次东坪村。他去探望池镜的外婆,想给她留些钱傍身,但老人没有收。老妇人撑着病体一定要下地给他煮碗粥,看着他吃完,老人双手捂着他的手对他说谢谢,还对他说,小郁啊,你也要小心外面的那些坏人啊。 郁凛望着她顷刻无言。 离开东坪村,他去了池镜的墓地,在那座素净的墓碑前他蹲了下来,手抚着碑上的名字,轻轻说了句什么。 . 那天晚些郁凛就乘飞机回到北京,他先去部里处理了五科堆积的紧要公务,随后打给郁彗问他现在是不是有空,郁彗没有问他什么事,直接对他说,来我这儿。 兄弟两人在九科别馆碰面,一见到他郁彗便先问起他那位已故朋友的事。 “他家人那边安全吗?” “嗯,有人在看着了。”他在离开东坪的时候看见了柳玉山身边隶属上海军区的两个部下。 郁彗说:“钟伯尚这个人嗜权如命,藏得太深。他想让子耀和袁祁为了他那个位子去厮杀,可是想不到袁祁竟然退出了。子耀那时手里什么都有了,他又不想交出权柄了。这么多年,他把女儿外孙都摆成棋子,把功勋和那群次代们治的服服帖帖,仅有的一点意外可能就是我们家还有你那位朋友了。” 郁凛垂着眼眸片刻,他抬头,看着郁彗问:“钟佬在京里一共有多少兵力?” 郁彗坐进沙发里,很快心算出结果:“第四军,七军,北郊营防部队,玉容山和中南海的武警……这些都是直辖在他和钟家人手里的,其余的,”他轻轻望了郁凛一眼,说:“他有全体官兵以及海外驻扎部队的总指挥权,如果让他有备而来的话,全中国的兵力都是他的,包括我和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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