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问的也问过了,你自个儿好好保重,保养好身体……” 顾怀瑾起身向几位缓缓鞠了一躬。 “你等等。”坐在正中央的老者发了话。 “钟佬?”同席其他元老朝正位上望过去。 “你们先去,我有话单独和他说。” 元老们一个个慢慢起身,静寂中走出皓月厅。 两扇厅门缓缓关闭,钟佬坐在正中央的座位上,深重的眼珠沉凝盯向顾怀瑾。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坐拥元老之首的老人沉声责问。 顾怀瑾闭了下眼,手撑着椅子两边的扶手慢慢坐下来,他轻声喘出一口气来,随后坐在椅子上悠悠地答:“就当是这么一回事不挺好的吗?——外公。” . 从玉容山下来,顾主任让司机顺路再去一个地方。 他在他外祖父那里顺来一张白底红字的八一出入证,有了这张证他可以在不引起骚乱的情况下进出任何禁区。 在郁公馆园区百米外警卫将他的车拦下来,司机向岗哨出示了特许出入证明,这东西显然对郁公馆没有那么好使,警卫跟主家做了详细汇报,过了大约一刻钟,他的车被放行通过。 司机照他的吩咐把车停在了郁公馆院门外面,他从车上慢慢走下来,他要找的人也在此时从公馆大屋门里走了出来。 院门并没有打开,他走过去隔着一道护栏望着郁凛朝他走过来。 郁凛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但又很容易就能看到几个字:你活腻了吗。 顾怀瑾读懂了他意思,有些苍白地笑了笑,从护栏缝隙中递给郁凛一个信封。 郁凛没接。 “拿着吧,那是你父母的心血,我如果早知道早就还给你了。” 郁凛还是没接,他看了看围栏中伸过来的那只手,面无表情地移开了目光。 “难道要我把郁子耀喊出来拿?” 郁凛一记眼神刀子似的投过去。 “拿着吧……行吗?”他声音气息不足,中枪之后元气损伤得厉害,人瘦了一圈,全靠那张脸和修长的身型勉强撑着。 “拿着……”他手臂轻轻颤了一颤。 郁凛抬起手将信封抽了过来。 “郁凛。” 没人理他。 “我错了。” 还是没理他。 “我没什么好解释的,我错了,你可以不原谅我,但是能不能再给我一个机会。” 郁凛若有似无地扫了他一眼,眼光冰凉问:“什么机会。” 顾怀瑾站在围栏的另一边盯着他,说:“弥补你的机会,在你身边的机会。”不见一点血色的嘴唇轻微张开,又好像有一瞬顿住。 “……我不能没有你。”他盯着郁凛的眼睛说。 郁凛先愣了一下,随即嘴角扬起来,缓缓笑出声音,他表情上摆着‘你没事吧?’这几个字,翘着唇笑地悠长,边笑边说:“你不是不能没有我,你是不能没男人,顾怀瑾,其实我挺纳闷的——” 顾怀瑾竖着耳朵等他说。 郁凛以真实面目笑起来的模样十分冷艳,他把白色的信封夹在食指和中指之间,微微扬起手,挡住了一点下唇:“我想不通,顾家能养出顾清章那样的君子,怎么又能养出你这样的人渣呢。” 这话显然难听,但顾怀瑾却好像不这么认为,郁凛转身之前抬着下巴对他说了句‘滚’,而他望着郁凜走开的背影竟然久久都没回过神来。 疼痛随即将他拉回现实,他晃了下神,左手捂着腹部的伤口无奈苦笑起来。
第四十八章 48 === 他人没到家柳玉山的电话打过来,说有事跟他说,别去北河沿。 “那出来见吧,文华行么。” 柳玉山那头嗯了一声。 两人约在文华酒廊,一面金边长玻璃窗降下来,半空露台的一角暂时与外界隔绝。 “钟佬派人找我了。”柳玉山说。 顾怀瑾拿起茶杯看向他。 “你外公说希望我能和钟善儿结婚。” 顾怀瑾举着那杯热茶没动,眸光稍显一蹙,杯子举近了定在唇边:“你怎么说的。” 柳玉山笑:“那我肯定是没答应,我也没有一个稳坐玉容山的梦,我要什么钟善儿。” “他怎么说的?” “他,没说什么,就跟我说我还年轻,不妨多想想。” “你找着池镜了吗?”顾怀瑾突然将话题跳了。 “没有,怎么……”柳玉山意识到什么,眼眉间拢紧起来。 顾怀瑾掏出手机拨号码,电话直接打到他外祖父卧房里。 老者刚打完一套三段拳正准备泡澡休息,顾怀瑾的那通来电没有引起他丝毫意外。 “外公。”顾怀瑾收起早些时候他在皓月厅里的倨傲。 “嗯。” “玉山有一个朋友,他是不是在您那里。”他开门见山。 “什么样的朋友。”他的外公淡淡问。 “挺重要的一个朋友。” “比他自己的前途还重要吗?”老者又问。 顾怀瑾抬眼看了一眼柳玉山,柳玉山绷紧的神色无言回答了他。 “外公,”顾怀瑾顿了顿,在微缓地一记呼吸后,他放低姿态道:“您高抬贵手。” 老人笑了:“年轻真是好,选错了还有再来一次的机会,阿瑾啊,你有空替朋友说话,不如多替自己考虑吧,我前段时间跟你说的话你都没听进去是吧。” 顾怀瑾举着手机神情凝滞起来。 . “我怎么忘了钟佬的手腕了,”柳玉山背挺得很直,声音在深夜中尤显僵冷:“为了大权不旁落他都能修正选举,我竟然以为柳容死了他就能放过柳家。” “他不会把人放在身边,太显眼了,你去北郊营防找。”顾怀瑾脸色深沉从沙发上站起来:“我让公安这边也去找。” 柳玉山看着他也起了身,两人都没耽误时间,旋即各自离开。 在北河沿的老宅里他把徐安和一名武警上尉一同叫来,他给了他们几条线索,叮嘱他们如果遇到玉容山的手下,不要和他们动手,马上通知他和柳司令。 徐安在离开前告诉了他对上海顾宅里所有佣人的暗查结果,包括顾宅的管家在内,他在上海家里的厨师、女佣、司机所有人都是他的外祖父指派到他身边的。 顾家那名老管家看着他长大,陪在他身边二十年,他生活上的一切都曾由管家经手,他把他当长辈对待,两年前他曾对管家说他遇到一个人,他很喜欢,他自问自答地对管家说因为他的出现,更不想履行和柳容的婚约了。 ‘我不管以前发生过什么,以后你离郁家那小子远一点儿。’ ‘当年他就应该死,现在活着回来不是件好事。’ ‘你在这儿一头热,他不一定这样想吧,两年前你要带他走,他不是就没跟你走吗?’ 这是他在中郁凛那一枪之前他外公单独对他说的。 两年前当柳家知道他要毁约,事情直接闹进了九州堂,他的家族以及他背后的所有势力都站在他的对立面,彼时他那极其不稳定的根基在这些人面前危如累卵,但即便如此他依然顶着莫大的压力策划了一场外逃的计划,给他和郁凛……为他们的自由和未来。 他让他身边最信得过的老管家传信在他和郁凛中间,他让管家给郁凛送去一枚与他无名指上相同的黑金戒指,随戒指一起附上的还有一张去马德里的单程机票信件。 他站在浦东机场的大厅里接到管家电话,在铺着红地毯的航司办理柜台前他没有等来郁凛,等来的是他爷爷派来带他回去的保镖。 他的孤注一掷输的很彻底,那枚黑金婚戒被管家原封不动地拿了回来。 “我不介意当你的棋子,外公,但是我要的,你不能动。” . 这天晚间郁公馆罕见地凑齐了人,郁子耀踩着饭点进门,郁凛在办公,郁哲在院子里扑麻雀,郁彗从二楼一下来看见郁子耀,走过去从他手里把公文包拿了过来。 郁子耀手伸过去摸着他后颈两人轻轻吻了一下。 晚饭桌上有一条新鲜现宰的笋壳鱼,清了膛清蒸做法,味道很是鲜美。郁凛给郁哲摘鱼刺,郁彗坐在对面给郁子耀添了一勺松茸汤。 “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早。”郁彗随口问他哥哥。 “嗯,北郊营防出了点事,惊动部队了。” “什么事?”郁彗很敏感地看着他。 “和我们没关系,一起命案。”郁子耀放轻声音说。 郁彗有些不解:“什么命案?” “钟伯尚下令做的,死的那个我不知道是谁,但是把尸体带走的是柳玉山的兵,还有一队公安武警。” 郁凛把筷子掉在了骨碟上。 . 他很快回到房间,在一片黑的屋子里翻出手机按电话,手机的光照在他脸上,他眼睛里像蒙上了一层灰雾。 顾怀瑾在电话里告诉了他一个地址,他挂掉电话下楼开车,直奔军总医院。 池镜被找到的时候早就没了气息,柳玉山把遍体鳞伤的他从营防监狱里抱出来,那里面关的都是吸毒人员和穷凶极恶的毒贩。 池镜身上有无数的伤口,瘀伤、刀伤,烫伤,注射毒品的痕迹……正如郁子耀所说那样他在被找到的时候就已经是一具尸体了。 可是柳玉山仍然把他送进军区医院,亲手把他抱进抢救室,他跟军区的医生们下令把人给他救回来,无论如何都要把他救回来,你们需要什么?他可以把心脏换给他。 柳玉山不让任何人靠近池镜的尸体,他不让他们给他下死亡证明,他就站在抢救室的手术台旁边用手不断地温着池镜冰凉的脸…… 郁凛赶到军区医院被柳玉山手下的军官挡在抢救室外的通道里,他问柳玉山的兵,里面还在抢救是吗?人还在抢救对吗? “让他进去。”顾怀瑾身穿黑色制服大衣走了进来,士兵们闻言身动,立刻给郁凛让开门。 郁凛抬手推开抢救室的门都没走进去,手术台上尽入他眼底的一幕就让他定在了门后,表情一片空白。 池镜?他想叫他的名字却怎么也出不了声,脸上的血色一分分地褪去,他垂下头眼前一暗。 “郁凛!”顾怀瑾冲了过来把人接在手臂里。
第四十九章 49 === 手术台上的场景戛然而止。 郁凛不知道什么时候睁开了眼,眼眶里看不到一点情绪,躺在素白色的急诊床上,脸上毫无生气。 顾怀瑾的身影隐在黑暗里,房间里没开灯,周遭太寂静了,恍若停止了一样。 “我十天前才见过他,”郁凛的声气很低:“他马上要去东京生活了,他说他想养只猫。” ——我打算过去了先摆烂一阵,十月份去看滨崎步的演唱会,十二月再去看跨年。我租的那间公寓可以养猫欸,你说我养只什么猫好?曼基康怎么样?我就爱看那小短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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