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怕全上海也找不出第二个人能平静到无动于衷的地步,就真的认认真真盯着那些漂亮面孔替顾怀瑾选起床伴来了。
第三章 3 = 澳港之行最后顾怀瑾选中的人叫刘陌阡,是位舞蹈演员,预备役,尚未出道,今年不过才二十一岁。 这小孩儿长着一张娃娃脸,怎么打扮都自带一股稚气,像还没成年的学生,因为自小学习舞蹈,身体柔软度极好。 他是在一场宴会上被当时签下他的老板推给顾怀瑾陪酒的,顾怀瑾听到他的名字,夸了句有意思,刘陌阡机灵,一下子便抓住了机会,几杯酒自罚下去当天晚上就滚上了顾怀瑾的床。 顾怀瑾说让郁凛帮他挑选去澳港的伴儿,郁凛的意思是建议他还带周晓去,顾怀瑾那天点了头,然而圣意难测,眼看快到日子了,机票签注都给人递过去了,老板改了主意,不要周晓了,他要换一个。 难为郁凛顶着三十七八度的太阳又跑了三四趟,才在出发前把该办的手续都给办好。 原本他不用跟着一块儿去的,顾怀瑾有一名出差(专用)助理,平时就安置在深圳,专门替他安排港珠澳外勤一干事宜,不巧的是,这位前辈前些日子病了,高烧半个月,人差点烧没了,现在还住在医院呼吸科里没出来。 郁凛只能补他的缺,从家里翻出许久没用过的行李箱,擦干净上面浮尘,装了两套半新的西装,一双素面皮鞋,几样换洗衣服和一只不大不小的盥洗包。 出发那日,天不亮他就起来了,客厅上没开灯,只有一点熹微日头从窗口斜晒进来。郁凛穿着一袭素黑正装站在小厅堂向北面的一张供桌前头,他点起三柱香,十指交拢举香与头顶齐平,躬身一礼,再礼,三礼,遂落香至胸前,走到供桌边,左手起香,先中,次左,再右。 祭完父母灵位,他拉着行李箱出了门。 上午八点四十五分,郁凛已经在浦东机场T2航站楼外的下客区站了三十分钟。上港集团有自己的飞机,他老板的车可以直达机场内部停车场,再由地勤引至特殊通道进行登机注册及安检,不必在候机楼里等候可以直接进入专属休息室或登机。可是因为刘陌阡是临时更改的同行人,与早前的申报名单有出入,按照机场方面规定他还是得和其他旅客一样走一遍通关程序。 郁凛接到刘陌阡人时,这位娃娃脸舞蹈家便表示对机场的安排很是不满,他不明白为什么其他人都能和顾总一起走特殊通道上飞机,偏他还得去和别人挤着排队。 郁凛颔首赔笑同他解释,并说他会陪同刘老师一起过安检再登机,您走头等舱和商务舱通道,不会耽误太久。 刘陌阡斜着一双圆眼,双手交叉在胸前,很轻蔑地瞥了郁凛一眼,抬脚向前走时,右脚的鞋面踹到了郁凛的行李箱。 “把你箱子拿远点啊,”刘陌阡嫌弃道,“都把我鞋碰脏了。” 郁凛马上将行李箱拉到了一边,右手向前一伸,请刘陌阡先走。 一路陪同护送贵客直到把人送到他老板身边,他这半日的任务算是将将完成,在休息室里暂坐等候登机的时候,刘陌阡还瞥着眼责怪郁凛做事太怠慢,休息室里的餐食油腻味重,他家狗都不吃这么糙的东西。 郁凛抓紧时间咽下手上最后一口培根蛋三明治,听着休息室里广播通知,起身对刘陌阡说,刘老师,我们可以登机了。 顾怀瑾已经在飞机上等着了,郁凛走在后面替刘陌阡拎着登机箱,一走进机舱见了人,刘陌阡方才那副嘴脸登时不见了,比变脸还快上几分,圆滚滚的眼睛里像滴了眼药水,一脸无辜地坐到顾怀瑾身边,手颤颤地去拿顾怀瑾的冰水喝。 郁凛把客人的行李放置好,将主舱后面的一面长帘放下来,此时机上空乘走过来和他确认中午要用的餐品,他对空乘说,顾总不叫就不用上,随后便在帘子后面的一个靠近的位置上坐下来,系上安全带。 飞机起飞后没多久飞行进入巡航高度,机舱上警示灯熄灭,郁凛轻轻地睁开眼。他好像睡着了几分钟,机舱里温度低,他头有些发沉。他在座位上直了直腰,让后脑能更舒适一点地靠在椅背上。 后舱舷窗外白色的云朵穿梭而过,外头一片晴空荡日,与他一帘之隔的主舱内,刘陌阡娇喘的声音不时于耳。 郁凛恪尽职守,头疼到想吐也没再让自己睡过去,空乘看他脸色实在差,问他要不要吃点什么。郁凛笑着谢过,问那女士机上有药箱吗,如果有藿香正气一类的能不能给他拿一瓶,他可能有点中暑。 主舱里的动静大概持续了一个多小时,结束后不久,空乘从舱尾端着饮品和酒水走了过来。 郁凛解开安全带站起,从空乘手中把东西接过来,他站在长帘后叫了声‘顾总’,没有人应。 他垂眼看看时间,静待片刻,撩开帘布将饮品送了进去。 主舱两张座椅被放平下来,一条价值不菲的双人用毛毯被丢在了地上,那上面由红白双色羊绒线钩织的高头大马上沾染着一片半透明的液体。 那条毛毯是去年他买来给顾怀瑾的。 他把盛着饮料的托盘放在座椅旁边的小桌上,这时从椅子上面慢慢伸下一双脚来,不轻不重地蹬了他一脚。 “倒杯水给我……”刘陌阡裹着一件外套窝在座椅上。 郁凛从托盘上倒了水递过去,刘陌阡刚一接,皱了皱眉:“怎么是热的?” “我加冰块给您。”郁凛打开冰桶,将冰块加进去。 刘陌阡喝了半杯,哑着嗓子嗽了两声,主舱洗手间的门打开,顾怀瑾衣冠楚楚地从里面走过来。 郁凛半跪在他们的座椅边,见顾怀瑾过来了,站了起来:“顾总。” 顾怀瑾从他身边走过去,淡淡地说了一句:“怎么脸色这么难看。” 郁凛还没回话,窝在椅子上的刘陌阡就张开手冲着顾怀瑾撅嘴:“抱——” 顾怀瑾笑笑捏了下他的脸,说:“起来穿衣服,我们快到了。” 郁秘书微微低着头退到一边,等他老板手把手地给刘陌阡喂完一杯牛奶,他把空杯子收拾好,连同地上用过的润滑剂和安全套一起端了出去。 .
第四章 4 = 到达澳港当夜并无公干日程,顾怀瑾受邀前往合作伙伴的博彩城消遣,刘陌阡自然随行。郁凛替大小领导们安排完保镖和车马,原都准备回房洗洗睡了,谁知走到半途,又被叫了过来。 他站在很有澳港特色的金光大厅里,四周浮光宝气纷华靡丽,只有他一个人一脸暗淡,目光弛缓,显得与周遭格格不入。 他被人带着领进VIP厅的时候里面已经在进行第二场特殊博彩项目了,这样的节目从前在公海上时兴过一阵,但因后来领海上日渐不那么安全,这些玩意儿便从海面渐渐转移到了陆上。 射击竞赌,是这些有着一定军政背景的人物们最喜欢的一种消遣式赌博。它的游戏规则不难,和掷骰子差不多,算点数而已,它的难度在于要有一定的射击水平。 今夜赌桌上的主客似乎都没有要亲自上场的打算,郁凛进来时,正赶上一位主客带来的女伴举着一把短管在打几米外的圆靶。 那位女伴没有中环,庄家收点,轮盘顺时针旋转,点针慢慢指向的是主桌位上的顾怀瑾。 主桌之上,凑成今晚这局牌的人笑着问:“顾总,怎么说啊?” 顾怀瑾没有说话,他手上夹着一支烟,食指轻轻在桌面上点了点。 刘陌阡慌道:“顾总……我……我不会这个呀……” 顾怀瑾略偏着头弹烟灰,看都没看他:“打短管太慢了,打长管吧,一杆清,明天早上我还有事呢。” 他这话一出,两张大桌上的贵客们都不由噤了声。 短管射击,长管狙击,今晚主客们带来的玩伴里,看不出有哪位还留着一手。 众人四下相觑,碍着顾怀瑾的面子又不敢太过出声,有几个胆大的视线拐着弯向着刘陌阡投了过去,把小舞蹈家臊得脸都没敢再抬起来。 大伙儿都正等看戏,无人在意的角落里,郁秘书静静地走了过来。他在置满枪支弹药的桌台上拿起一把浅棕色涂装的M200狙击枪,调整枪口握把,填弹取栓,以站立的姿势顶枪瞄准,几乎是在一秒之内,一颗银色子弹自枪口飞了出去,凌空形成一条无形直线,在座宾客还都来不及反应,只听一记刺响……等大多数人回过神来朝着远处看过去,百米外的活动靶已经被打穿定在了轨道上。 坐庄那位坐在椅子上吹了声口哨,嘴里念念有词地摇着头,眼睛拢起来笑:“还是我们顾大少会玩啊,瞧瞧,好牌在这儿藏着呢。” 郁凛下了枪,对席上的赞赏和评议都不予应和,他安静地走到顾怀瑾座位后面,微低着下巴,重回隐身状态。 赌局临近结束,席上仍有人对顾怀瑾带来的这张‘好牌’表现出浓厚兴趣,几番垂问都被顾怀瑾不咸不淡地挡了回去,顾大少搂着怀里的舞蹈家喝酒,举止亲密毫不避嫌,刘陌阡被他撩的脸颊发红,扒着他的衣服催他回去。 赌局玩到这里也就散了。 郁凛坐保镖的车回到他们下榻的酒店,送顾怀瑾的车已经停在了酒店正门外的车位上。他拿门卡刷卡回房,夜很深了,他换下衣服又洗了一遍澡,困意袭来如山倒,他都不记得自己是怎么从浴室里爬到床上的,头一沾枕头便立即昏了过去。 酒店的床还算舒适,他睡得挺实,就是梦里不安稳,来来回回地总是闪走马灯。 果不其然,睡了不到四个小时他醒了。 澳港这个地方的气候闷热有余,清朗不足,半夜里都不得一丝凉爽,郁凛醒了就再睡不着了,掀了被子起来,从房间衣柜里扯出一件睡袍裹在身上,走到阳台上点烟。 他靠在沙岩装饰的阳台外墙上垂着眼帘点火吸烟,烟火在他细长的手指上微明又灭。 月光下,郁凛仰起头慢慢吐出一口烟,他在想事情的时候会不自觉地略微眯起眼睛,可即使是在深夜薄烟中都很难忽视掉烟雾后那张美丽却寒凉的面孔。 在郁凛那间房的阳台侧上方,不知几时敞开的露台玻璃门被一阵海风吹动,徐缓地剐触到了墙面,发出一记轻响—— 郁凛靠在墙上指尖夹着烟,转过头向楼上一望,正对上顾怀瑾深亮的一道视线。
第五章 5 = 从郁凛的角度看过去其实并不能很清楚地看到顾怀瑾此刻脸上的神情,这个男人生来长着一对形似月弯的桃花眼,眼梢眉目间风流宛转,哪怕没有表情都给人一种似笑非笑的感觉。 可是郁凛现下却并未在那张脸上感受到任何的笑意。 他微微仰起头望着楼上露台边的男人,眉眼中尽释出驯顺伏低的态度,夹在手上没吸完的烟被他用拇指碾灭在手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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