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面上,年轻的谢韵抱着不过两三岁的宋知舟坐在一片盛开的玫瑰花海里,两人没看镜头,而是欢笑着对视。 “这是少爷三周岁生日时拍的照片。”刘管家目光慈爱,“在夫人最爱的庄园里。” 袁冉蓦地回身,发现那小老头还站在门口。 他没打算赶人,指着照片里盛开的玫瑰,“你是说玫瑰庄园?” 刘管家常驻本宅,这几年见的人少了,难得来了个看起来不太好相处的袁冉,也觉得亲切,话不自觉多起来。 “正是,那儿是少爷从小长大的庄园,只可惜马上便要……” “要……?”袁冉挑眉,等着对方说下去。 刘管家自知失言,欠了欠身,“哎呀,您看我,只顾着自己说,连杯茶都没给您上。” 说罢,匆匆转身往楼下去了。 “要什么?倒是说完啊……” 袁冉皱眉望着那个显得分外落荒而逃的背影,没打算追上去。 继续看那排照片。 里头大部分是和谢韵的合照,也有一些是宋知舟自己的单人照片。 从牙牙学语的幼童,到两人初见时十七八岁的模样,各个年龄段都有。 高中之后……之后的照片就没有了。 仿佛值得纪念的岁月,都停滞在了谢韵去世的那一天。 袁冉轻轻拂过照片上笑得灿烂的少年脸庞,心下有莫名怅然。 却又很快将这种惆怅压下。 “我又有什么资格怜悯。”他想,“半斤八两罢了。” 半晌,司机给他来了电话。 放下手机,准备离开前,他最后一次看了眼那排照片。 总觉得缺了点什么。 说起来,怎么一张宋父的照片都没看到? 宋骁他…… 袁冉努力回想,他刑期还有几年来着? — “知舟。”褚衡轻踩刹车,减速进入匝道,“刚刚六叔的话你也听到了,有任何要帮忙的地方就直接开口。” “收购庄园的事已经给他添了麻烦。”宋知舟望着窗外,“剩下的我自己想办法。” “我是说,”褚衡一字一顿道,“你父亲的事。” “我父亲?” “你可以拜托六叔,借用他的律师团队,重新提起上诉……” “不。”宋知舟斩钉截铁拒绝,目光依旧落在窗外,“父亲触犯了法律,这是不争的事实,他需要为自己的贪婪付出代价。” 听得出宋知舟动了怒,褚衡叹了口气,转移话题,“不说这个,那袁冉呢?你到底打算拿他怎么办?” “袁冉?”宋知舟终于回了头,眸中清澈又茫然,“他怎么了?” 褚衡与他对视片刻,又干脆地别开了视线。 不着痕迹耸耸肩,脚下换回到油门,一股脑儿加速冲进了高速。 — 结束了一天的工作,袁冉觉得自己仿佛灵肉剥离。 他几乎是从车上连滚带爬“游”了下来。 待将钥匙插进锁孔时,又油然而生索然无味。 也不知宋知舟几时才能把那和叔伯见面的事搞定,麻溜回钤园。 推开门。 本已做好了觑见黑黢黢一片的准备,不曾想映入眼帘的是分外温暖的亮光。 “袁冉?”宋知舟的声音从走廊尽头传来。 不待自己回答,身着着熟悉纯白居家服的男人已经从那片暖光里走了出来。 “你…回来了。”袁冉抓着沉重的公文包,呆立玄关。 宋知舟过来牵他的手,“刚回来没多久,想着你应该也没吃晚饭,就随便做了点。” 把人带进餐厅,从对方手里拿过公文包,又猛不丁探头偷亲了一口,笑眯眯道:“欢迎回家。” 很平淡的一个吻,袁冉却觉脸颊微热。 “你也是。”他扯住正要往厨房走的宋知舟,笑得有些傻气,“欢迎回家。” 晚饭的菜看得出是匆匆烧好的。 几乎全是最简单的清炒,袁冉却破天荒添了饭。 宋知舟十年如一日只吃八分饱,觉得差不多了,就静坐托着腮看袁冉吃。 袁冉本来还想吃第三碗,但被这么盯着实在慎得慌。 他停下筷子,心说择日不如撞日,开门见山,“那天来的姚安予,就是我一直在找的好朋友。” 宋知舟显然没往这个方向推敲过两人的关系,乍一听闻实情,瞬间呆滞。 但这种呆滞只持续了几秒钟,很快就被懊恼取代。 “我早该想到的……” 他缓缓起身,胡乱端了个盘子起身往厨房走,步履间俱是慌乱。 “去哪?” 袁冉喊他。 宋知舟脚下一顿,放下餐盘,垂头丧气折回来,缓缓蹲在袁冉椅边。 把头埋在袁冉膝上,闷闷道:“对不起。” 袁冉看着自己腿上这颗无限萎靡的脑袋,想上手安抚,却又觉得机会难得,晾一会儿也好。 他忍着笑,佯装严肃,“知道错了?” 大脑袋不说话,轻点头。 “我说你是不是得改改?” 袁冉拿食指戳大脑袋,边戳边训,“隔三差五怀疑这个,怀疑那个,就不能多相信我一些?” 大脑袋任他戳,却是没见有答应要改意思。 “喂,问你话呢。”袁冉提高了些声音。 “不行,做不到。”大脑袋终于抬起来,看眼神,居然又委屈上了。 “怎么就做不到了?”袁冉有些烦躁,“姚安予是我发小,姜月明的事儿我当天就推了,你到底哪里不放心?” “你只是不属于他们罢了,同样的……”宋知舟又垂下了头,“也不属于我。” 他撑地起身,退远了些,“你到底喜不喜欢我,我们之间没有那纸协议还能不能继续?这些……我统统不清楚。” “自从搬回钤园,我再也没有和其他人见过面,这你也不清楚?” 袁冉忍住拍桌的冲动,“难道一定要像你似的天天把喜欢挂嘴边才行?” “我只想听你说出来。”宋知舟握着拳,僵直地站在不远不近的地方,“如果你和我心意相通,说出来又有什么困难?!” 袁冉抹了把脸,一跺脚,“我xi……” 不对。 他突然想起上一次对方也尝试让自己说喜欢。 结果是自己刚张口,外头好巧不巧开始电闪雷鸣。 这哪是互诉衷肠的气氛,简直是暗示他如有妄言,天打雷劈。 袁冉还没做好说出那两个字的准备。 他知道,迷信只是借口。 令他真正害怕的,是交出主动权。 “只爱自己”是袁冉为了在感情里保有主动权,炼制的唯一武器。 看着袁冉从开口到噤声,再到重新筑起防备的眸子,宋知舟原本僵直的身体瞬间变得无比颓然。 “早些休息。” 他没再看对方,行尸走肉般往楼梯去了。 午夜的钤园宁静似陷无垠海。 宋知舟枕着手臂,盯着投射在天花板上的杂乱树影,毫无睡意。 他不知道自己和袁冉之间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明明一切看起来都那么顺利。 明明他也自信于自己在袁冉心中有着一席之地。 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咚咚咚。” 敲门声打破了几乎要将人湮没的寂静。 宋知舟猛地坐起。 毫无疑问,这个点在钤园的人,除了自己,那就只有…… 袁冉从没在这个点找过自己,难道是出了什么事? 迅速下了床,来不及穿拖鞋,直奔门口。 房门被开启。 宋知舟还来不及借着月色辨认眼前人,就觉怀里结结实实嵌进来温热躯体。 夜色里,那总带着挑衅与桀骜的声线在耳边荡漾成致命涟漪。 “你想听的,我说不出口,”那双手如游蛇般攀上宋知舟脊背,“所以,你现在打算推开我吗?”
第30章 根本难不倒他 月夜游云流转。 斑驳树影间或在袁冉近在咫尺的面庞上掠过。 白日里俊朗阳光的眉眼间在朦胧冷光里有种说不出的散漫旖旎。 “嗯?” 袁冉笑着逼近,看着连黑暗也掩藏不了的红晕从那人脖颈一路攀升到脸颊,指背似有若无抚过对方耳际绒发。 明明没有实质性的触碰,却仿若坚实绳索,自上而下,将宋知舟捆锁在逐渐攀升的氤氲热意中。 “我数到三,”袁冉注释那双略显迷离的眼睛,带着那人的手贴在自己脸颊,“决定权在你。一……” 倒数才刚开了头,原本放在袁冉颊边的手便滑落到肩胛,几乎是用了十成力气,将人带进了自己怀里。 陷在宋知舟怀里,袁冉低低笑出声,“看来不用倒数了。” 他顺势双手环住对方腰际,任由自己失重向前倾倒。 突然而至的重压让宋知舟蓦地后仰,踉跄着向后退去。 “当心。” 怕袁冉和自己一同摔倒,伸手想去扶,却在半空中被挡开了手。 大脑还未反应,胸口便迎了一记不轻不重的推搡。 “!” 预想中的后脑着地并没有出现,取而代之的是来自软和床铺的温柔一击。 袁冉居高临下盯着完全打开身体,平躺在自己面前的漂亮男人。 即便是这种时候,那人依旧保持着过分整洁的仪容,以及与面红耳赤的轻喘并不冲突的纯净。 那种从小养尊处优,接受着精英教育的端方姿态,在外人看来总是平添了几分距离感,但在此刻却满足了他妙不可言的私密恶趣味。 静待染指的漂亮禁欲者。 若是要剥离那正经又天真的世家贵公子皮囊。 就从领口开始吧。 袁冉单腿跪上床沿,特意卡在那人双膝之间。 倾身俯下,从容挑开那扣得过于紧实的纽扣。 一颗、两颗、三颗…… 漂亮的胸口肌理映入眼帘,袁冉不自觉舔了舔嘴角,那是面对饕餮大餐时最天然的反应。 他还没想好眼前美味要怎么下嘴,心里太多刺激的预案却不能轻举妄动。 直觉告诉他,宋知舟是个难缠的对手。 所以必须得慢慢来。 没必要一步到位。 先让这人尝些甜头,迷失瘫倒在他的手段里,反正来日方长。 他要的是那人心甘情愿被自己完全掌控——不论是心还是身体。 “做过这个吗?”他附在宋知舟耳边小声道。 “什么?哪个?” 宋知舟声线小心翼翼又透着无限茫然,每个字都晕开成了气音。 他觉得很奇怪,自己就像是案板上一尾活鱼。 可这案板又偏偏放在让游鱼心驰神往的水域里。 动弹不得,却无比渴望由着那柄刀俎在自己身上挥舞出繁复的未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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