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孤儿院时,几乎没有正儿八经上过学,如果没有天资聪颖的赵福经常帮他复习,估计得算半个文盲。 接回袁家后没多久,他就通过孟家的关系插班进了某所私立高中。 可想而知,巨大的教育落差,再加上“暴发户家来历不明的野种”这种称呼,他在学校的境遇有多惨。 和宋知舟初见那天,袁冉刚好被一群高年级学生堵在厕所隔间。 虽然经常被欺负,但他绝对不是躺平任踩的那一类。 卯足了劲儿,袁冉对着被外头顶住的隔间门就是一脚。 没想到,外面恶作剧的人早就作鸟兽散,一个偶然路过的漂亮男孩被自己狠狠踹翻在地。 那是袁冉第一次在学校发自内心说“对不起”。 漂亮男孩起身,抬着一双蹭破了皮的胳膊,却是看不出生气,“你刚刚突然飞出来,真是吓了我一跳。” 袁冉有些窘迫地挠挠头,不知该如何解释自己的行为。 却听漂亮男孩道:“我叫宋知舟,你呢?” …… 迷迷糊糊间的回忆以代驾轻摇自己而收尾。 袁冉摇晃着下了车,径直进了主楼大门。 虽然早有预感,可大厅中黑黑黢黢,还是让他心沉了又沉。 随手打开灯,玄关处宋知舟的拖鞋还摆在原地。 “来真的啊……啧。” 随手关上灯,客厅重新陷入黑暗。 大部分帮佣们都已下班回家,常驻钤园那几个的也都住在后边副楼。 午夜的宁静时分,只有袁冉一个人游荡在过于庞大的空间里,独自寂寥。 经过宋知舟房间门口时,袁冉有些许冲动想推门进去看看。 可手刚伸出去,又收了回来。 他隐隐觉得,也许趁这个机会,和宋知舟彻底分开也可以。 他们因一张结婚协议被迫纠缠,自然也可以用一张离婚协议解绑个干净。 趁一切都还未发生改变…… 进了房,从抽屉最下层翻出应急的药物,囫囵吞下。 老实说,这些药物对他有没有作用,袁冉也不是很清楚。 只不过,吃了很多年,心理上总有些依赖。 袁冉头一次感觉,夜半的钤园实在太过安静。 安静得震耳欲聋,让他辗转难眠。 不知道宋知舟现在在哪儿。 也许是回了宋家的那宅子,这么久没回去,也不知那个老管家有没有按时帮他打扫房间。 可别是住久了钤园,家里反而住不惯了吧?哈哈哈。 不对…… 袁冉揉揉眉心,怎么总在想这人? 想什么想,不许想。 许是药物真的开始起作用。 折腾了几十分钟,袁冉终于在席卷而来的困乏里陷入睡眠。 这觉并没有睡很久。 一道惊雷将黑夜劈砍成刹那白昼,也惊醒了睡梦中的人。 密集的暴雨哗哗击打在窗扉,不用拉开窗帘就能感受到雨势有多大。 瓢泼雨量让袁冉想到了宋知舟冒着雨将“断片”的自己接回家的那次经历。 突然心头萌生出一丝不安。 “那家伙……应该不至于那么傻在外面乱晃吧?” 虽是对宋知舟的认知能力有很强的信心,但这么想着的同时,双脚已经落到了地面。 他边开机,边胡乱套了件大衣往卧室外走。 开门的一刹那,却差点吓个趔趄。 一个高大的黑影正直挺挺站在他门口,还好他鼻子灵光,闻见了熟悉的柑橘香,不然此刻已经一脚飞踹出去了。 “你大半夜的……诶!” 黑影猛得靠近,紧紧搂住袁冉,他感觉到对方居然浑身都是湿漉漉的。 “怎么全是湿的?” 黑影不说话,紧搂袁冉步步往前。 袁冉被禁锢着上半身,踉踉跄跄倒退,想推拒却是重心不稳。 蓦地,两人交叠着双双摔回床铺。 身下是柔软的被褥,身上是湿哒哒泛着反常热意的坚实身体。 “你先起来。” 袁冉皱着眉去推,对方却搂得更紧,更紧不说,还干脆像鸵鸟似的将脸埋进他颈窝。 “不起。”宋知舟语气蔫蔫的。 “啧。”袁冉有些火大,绕过对方背部去扯他衣领,“起不起?!” “你都不去找我。”宋知舟被揪得微微抬起了一些,湿漉漉的眼睛即便在黑暗里也反射着柔软的光。 说罢,又一头栽回了袁冉的颈窝。 “宋知舟。”袁冉戳戳他,“你自己走得潇洒,现在居然怪我?” “鸵鸟”埋着头,坚定地点点头。 袁冉哭笑不得,只觉莫名其妙。 可除开这些,他心底却又充斥着一种新奇的失而复得的满足感。 一只生气离家出走后,会自己回家的小狗。 真是没有比这更棒的圈养物了。 也许,宋知舟根本不需要自由呢? 也许,委身于自己这种人就是他的宿命呢? 也许,与其想这些有的没有的…… 「倒是如先品尝一下个中滋味。 也不枉他及时行乐的人生信条。」 袁冉一个翻身,调转局势。 “都湿透了,还是脱下来吧,嗯?” □
第15章 宁可信其有 袁冉对肉体的审美很单一,可爱又柔软是首选。 宋知舟绝对不属于这个范围,硬要归纳,这人完全长了一副和自己的取向相反的身体——却依旧,妙不可言。 上半身的衣物不知是经谁之手已经除尽。 在暗色光线中依旧白得耀眼的皮肤,每一组肌肉线条都漂亮到令人咋舌。 施力触碰,并不柔软,却极富弹性。 遗留的鲜明水渍随着袁冉指尖力道,勾连成片,在电闪雷鸣中冷冷泛光。 星星点点,就似一切还未开始就已尽兴至大汗淋漓。 “今天喝了多少?”袁冉居撑着上半身,居高临下凝视宋知舟。 他眼底有暗火轻窜,口中吐露的却还是拉家常般的闲谈。 “一……杯?”宋知舟声线有些不稳,注意力全部集中在对方腰际垂落的一小截睡袍腰带,伸手去扯却被按住了手。 “嗯?这么心急?” 这话里蛊惑的意味再明显不过。 宋知舟坦诚地点点头,撑起身子,想去吻身上人的唇瓣,却是被那人别开脸轻易躲开。 “为什么不让亲?”带着不甘心,转而轻拂袁冉耳后肌肤。 可能是因为痒,对方微闭起眼,脖颈抬起,柔软处一览无余。 多好的机会,宋知舟没有任何犹豫,咬上对方喉结,就像山羚攫取叶尖晨露,连啃带舐,沉醉亲尝。 一声低低喑哑泄漏袁冉的情动。 下一秒,天旋地转间,宋知舟再一次被压制回床铺,亦交还了主动权。 十指纠缠,不知是汗水还是雨水,黏腻到让人心痒痒。 “我还是……我还是先洗个澡。”宋知舟的嗓子有些哑,说话间俱是喘息的余韵。 “嗯?”袁冉用鼻尖蹭他颊边水珠,“洗完澡以后呢?” “再、再回来。”宋知舟磕磕巴巴。 “再、回、来。”袁冉埋在他颈间低低笑,“做到最后?” 这“最后”二字几乎是气音,隔着波荡气息,打在宋知舟耳膜,又垂直落向胸腔,让他在瞬间心如擂鼓。 宋知舟很想问,这个“最后”,是不是他认为的“最后”。 直觉告诉他,一旦有了答案,那今夜便会无限漫长。 他当然也想和袁冉共赴无边旖旎的春夜。 可这样就够了吗? “你是怎么想的?”明知会破坏气氛,宋知舟还是问出了口。 袁冉心下一顿,预感这问题走向可不太妙,他手中动作未停,寄希望于对方迅速臣服在他的高超撩拨里。 “你对我到底是什么感觉?”宋知舟捉住那只正在一路往下的手。 尽管自己正站在失控的边缘,但他并不想糊里糊涂就和袁冉做这些。 虽然有些俗套,他希望能从袁冉那里得到一些保证——口头的就好。 “呃……” 被突兀按下暂停键,袁冉无语凝噎,突然感觉这个场景有些熟悉。 如果是以往的情人,临门一脚来这出,至少也需要一个包包,里面须得填充海量甜言蜜语,才能成为一张“更进一步”完美的通行证。 他始终以为自己和宋知舟之间不需要这个。 当然,宋知舟应该也不需要包包。 那甜言蜜语呢? 试试? “我当然是觉得你很特别。”袁冉面不改色,开始讲那些老掉牙的情话。 “真……的?”宋知舟那双桃花眼陷在午夜暗色,期期艾艾又充满怀疑。 “当然,”从对方的抓握里抽回手,袁冉坚定道:“你是最特别的那个。” 这句不算谎话,袁冉问心无愧, “所以你也喜欢我?”宋知舟翻身坐起,手脚并用向袁冉靠去,一点点将人圈进退无可退的床靠前,“我想亲口听你说。” “我……” 一道闪电划过。 似乎在演练说谎的下场。 “我xi——” “轰隆隆——” 又是一组雷电,劈得委实快狠准。 袁冉没来由迷信起来。 瞻前顾后一番,他终是在近在咫尺的一脸希冀里闭上了嘴。 罢了,毕竟对象是宋知舟,连走肾都是地狱模式也是可以理解的。 说到底,他还没有做好年纪轻轻被雷劈死的准备。 袁冉将宋知舟推远了些,雷声一下子远去了不少。 他不安地朝窗外望了一眼,不自觉咽口水,佯装正色道:“我觉得我们这样太快了。” 说这话的时候,他心有北风过境,但面上竟透出股凛然。 但宋知舟居然听进去了,眉眼间浮现羞赧与悔意,郑重点头,“你说得对。” 他翻身下床,弯腰去勾方才胡乱脱下的上衣。 就像是毫无预兆,从一场没有结局的桃色昏梦中醒来。 心脏还在砰砰跳动,汹涌热意的躯体还未平息。 但现实的指针,已经自顾自切换进了真实世界。 门被轻轻带上。 凌乱的床铺只余下袁冉微僵的身影。 耳畔,囫囵杂糅在一起的滚滚闷雷声声复声声。 像是专门集结于此嘲笑他功败垂成的洋相。 “吵死了!” 袁冉朝天咒骂一声,将自己兜回被褥。 同个时刻,脸颊却是蹭到了片滑溜溜的东西。 抽出来看,竟是宋知舟今晚穿的那件紫灰色绸缎上衣。 丝绸质地柔滑,还带着温暖的柑橘香。 袁冉实在太中意这股味道,忍不住陷在布料间轻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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