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也是外边买回来的细面,煮熟再捞起来过冷水放凉,再把拌好的鸡丝倒进面碗,搅拌均匀。 为吃着更爽口些,俞扬还额外配了两杯冰镇的梅子酒,再在酒里放上一两颗话梅和一两片薄荷叶子做装点。 “不是说不喝酒的吗?”简抑已经等在厨房门口。 “总不能把一整瓶梅子酒都给你祸祸了。”俞扬答道,“再者,这酒清淡得很,跟梅子饮料差不多。” 简抑耸耸肩,很有眼色地帮忙端了碗。 午饭就这么简单地糊弄过去。 俞扬眼看着简抑系好围裙,才放他进厨房洗碗。 那旗袍多好的料子,要一不小心弄脏,俞扬都会心疼。 午后容易犯困,俞扬勉强地打起精神,翻着那本他能倒背如流的《喻世明言》。 然而还是没敌得过瞌睡虫,他差点一脑门撞在了沙发扶手。 一只手往他脑门扶了一下,是简抑。 “去屋里睡?”简抑很快收回手,垂下的眼帘细又密。 “嗯。”俞扬眯着眼,下意识地摸了摸额头,“我得设个闹钟。” “下午又不做什么。”简抑勾了嘴角,转身就又半躺回长沙发上,窗帘稀释过的日光,给他周身镀上了毛绒绒的光晕。 俞扬缓缓眨了眼,稍稍因此恍惚了下,“中午睡多了,晚上会睡不着。” “你这作息,真的很老年人。”简抑吐槽道。 俞扬没来得及怼,门外响起一阵敲门声。 * 起身开了门,外头的热浪随着青年人气喘吁吁的雀跃扑面而来。 俞扬看清楚,门外是一只热气腾腾脸红脖子粗的小文同学。 “扬哥,我爸妈让我给你带一点荔枝过来!”年轻人急吼吼地手上的红塑料袋子递给俞扬,“家里亲戚送过来的,新品种的桂味,特别新鲜!” 一通连珠炮似的叭叭,小文估计急着去上课,都没等俞扬多反应。 “谢谢,你们太费心了。”俞扬双手拎过塑料袋,沉甸甸的,“你等一下,我给你拿袋话梅。” “不用了,哥,我还有二十分钟就上课。”小文急着要走,忽梗了梗脖子,字正腔圆地喊了一声,“嫂子好!” 原是简抑踱步到俞扬身后,一身水色旗袍亭亭,让眼神好的年轻人都认错。 俞扬瞅了一眼简抑,俩人都没否认。 简抑勾出一抹狡黠的笑容:“你好啊。” 男声低沉,唬得小年轻一愣一愣。 趁着这功夫,简抑帮俞扬接过了荔枝,招呼小文说:“要不进来坐坐?好歹喝杯茶。” 小文迷惑地望一望俞扬,结结巴巴道:“不,不用了,谢谢嫂子。” “那还是拿一包话梅去,下午容易犯困,吃着也醒神。”简抑对答如流,似乎很是适应这个新身份。 俞扬一时无话,但小文的目光扰得他不得不顺水推舟:“你嫂子给的,你就收下吧。” “哦,哦。”小年轻好忽悠,多的推辞便不会说了,“谢谢嫂子,谢谢哥。” 会的说辞也直白诚恳,让人不好反驳。 等人风风火火下楼去,俞扬带上门,转眼望向茶几边,某个若无其事从塑料袋子里挑出一捧荔枝的人。 “真的还蛮新鲜,你弄盆冰水来,我泡一泡。”简抑说。 “别人敢喊,你还真敢应啊。”俞扬无奈笑道。 他这会儿的瞌睡全被吓醒了。 “那我不应,还能说什么?”简抑眨巴眨巴眼,眼帘细细密密地扫,“他都已经误会了。” 理不直,气也壮。 俞扬只得转身去厨房,给他捣鼓来一小盆冰水,现场冰镇荔枝。 简抑眉开眼笑,甚至哼起了小曲,估计是因为荔枝真的新鲜,红绿交杂着喜人。 “看我笑话,你倒是不遗余力。”俞扬说,他明白得很。 “我倒不至于笑你把我自己折进去。”简抑将多余的枝叶扔垃圾桶,咕咚咕咚把一捧荔枝放下水,“再者,我看你还蛮享受的。” 俞扬盯着圆滚滚的荔枝在冰水里翻滚,凉气涌上他的眼睛。 “我有吗?”他说,咬到了舌尖。 “我可不知道。”简抑把手伸进透明的水盆,冰块划过他分明的指节,捞起荔枝的瞬间,哗啦作响。 俞扬感觉到自己脸红了,在发烫,明明室内开了空调,眼前也漫着凉意。 他得说些什么,不然这无名的热气会烧掉他身体里潮湿的青苔。 烧掉没什么不好,烧掉他就可以重新呼吸。 不用再臆想着那一个吻。 问题也出在一个吻。 他逃到这里,最后又把罪魁祸首本人招到这里。 都是因为那薛定谔猫一般的吻。 * 这人的反射弧未免太长了些,这会儿才想着不好意思。 简抑全然没有故意调戏人后的愧疚,自顾自剥了两三颗荔枝吃了,才发觉俞扬还埋着脸,不知在害羞个什么劲儿。 “你不吃点儿么?人家特意拿给你的。”简抑终于捡回了一点点良心,歪着头打量着俞扬通红的耳廓,都三十岁的人了,不至于吧。 俞扬终于抬起了脸,目光也没有扫向他手里水淋淋的荔枝,难得直直地望进了他眼睛。 “你还练不练吻戏了?”俞扬直愣愣地问。 “欸?”所以说这茬还没有过去? 简抑语言系统暂时混乱,支吾了一会儿支不出所以然。 俞扬似是失落,垂了眉眼,“不需要练了也……” “需要!”简抑瞬间恢复说话功能,“我还没练好!” 急吼吼的,似乎都快扑到俞扬身上,把这傻子咬一口。 简抑心底想给自己一巴掌,但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俞扬,生怕他跑了似的。 “哦,那就,那就行。”谁料俞扬真腾地一下起身,转脸就跑,百米冲刺都没那么迅速地关上了卧室房门。 “砰”的一声。 徒留简抑一人与盆里的荔枝面面相觑。 他什么意思? 简抑又给自己剥了一颗荔枝喂嘴里,但丢失的理智并没有因此找回。 完蛋,完蛋,完蛋。 果然还是给自己一巴掌吧,胡思乱想什么? 他幽幽地看向紧闭的棕色卧室门,最后不甘心地叹了一口气。 不甘心么? 盆里的冰块化了不少,他又一通搅和,把剩下的荔枝都捞了出来。 没剩多少理智,那他吃荔枝总可以了吧! * 结果到了晚饭的点,俞扬还没有从紧闭的房门里出来。 简抑把剩下的荔枝洗好放冰箱,又捡起被俞扬丢下的《喻世明言》翻看,困得打哈欠也只往那门口看两眼。 没开门。 看起来晚饭是要简抑自生自灭了。 简抑也不饿,大约是因为一直没怎么活动,也是因为被气饱了。 他一个客人无端端被主人家晾了一下午,换谁谁都会生气。 但他又觉得有点理亏,不太敢去敲门大喊:你出来啊。 谁让他先使坏,把人逗出了应激反应。 把这一阵子冷静过去,他们大概就又会和好如初? 简抑胡思乱想不过,只能决定先去冲个澡,让自己的大脑清醒清醒。 外边天都暗了下来。 浴室面积不大,开灯,可以把里面每一块瓷砖都看清。 简抑比划了一下,自己贴着墙壁站着,这空间里勉强还能再站一个人。 俞扬这住处似乎只有八九十平,比简抑在老小区的房子都小——简抑都能在自家浴室装一个两米的浴缸。 不过简抑没嫌弃这边的条件,他不是养尊处优的公子哥,何况俞扬也把这间不大的房子打理得井井有条,适宜生活。 他一个每天起来就只用躺在沙发上等投喂的懒虫,着实挑不出任何毛病。 俞扬此人,不讨厌的时候蛮宜室宜家。 简抑很早就知道。 * 饿了。 明明躺着什么都没做,还是饿了。 完全暗下来的房间也告诉俞扬,他已经缩在卧室里装死一整个下午,没睡着,也没看书或刷手机——就在床上摆成大字,发呆。 逃避很可耻且没什么用。 他要出门觅食。 出门觅食就不能不和简抑打照面。 和简抑打照面就不得不说起吻戏的事情。 话都递到了嘴边,只要他一狠心说我可以陪你练,那么他所有的逃避也就有了个出口,不至于很糟糕,至少不像现在一样糟糕。 他如果饿死了简抑也不会帮他收尸吧,因为之前他拒绝给简抑收尸。 现世报,来得真快。 俞扬到底挨不住,拿了手机,摸索着开了房门。 客厅一片漆黑,唯有浴室亮着一盏小灯,淅沥沥的水声传来,让他悬着的心稍稍放下。 俞扬尝试着去开客厅的灯,忽地闪了一下,连带着浴室里的灯都熄灭。 停电了。 在这个时候。 天要亡我也,俞扬无力地往墙壁上一靠,试图贴着墙沿爬回房间继续装死。 但简抑的声音已经从浴室传来。 “俞扬?”是试探的呼唤。 他要不管的话,简抑只能在那狭小空间里抓瞎。 “俞扬!”这一声更急促了。 似乎还带着点儿颤抖。 不会有幽闭恐惧症吧?俞扬冷不丁地想,虽然这些年都没有看出简抑有这病的苗头,但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把人关浴室里也不是个办法。 “来了!” 俞扬打开手电光,三步并两步往浴室的方向冲去,还没听清楚简抑下一句喊什么,他就已经拧开门钻进了潮热的水雾里。 手电光明晃晃打过去,简抑单手拿着花洒,上下风光毫无遮蔽。 俞扬下意识就咽了口唾沫,结果被花洒喷了一脸的冷水。 “啪”地一下,他手上做手电筒的手机滑落到地板,灯光由地面湿漉漉地再漫上来。 简抑关了花洒,抬手抹了一把脸,把碎发都捋了上去。 “我就想问问,是不是停电了。”简抑说,“好像你家也是用电热水器,这会儿也没热水了。” “嗯……”俞扬自觉地往后退了退,勉强地勾了嘴角,衣服被打湿一半,凉飕飕地贴着他的前胸后背,“是停电了,我过来看看……” 他退一步,简抑就进一步。 “躲什么?”手电光映出了简抑下颌的水珠,从锁骨到腰腹,汩汩滑落。 空间太狭窄,他再退,把自己退到了门板上,堵住了唯一的后路。 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说的就是他几次三番弄巧成拙,把自己终于送上了被审判的断头台。 躲不开了,逃不掉了。 他听见简抑轻轻地叹了口气,而后简抑退到了花洒边:“你在想什么呢,俞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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