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想起来,我好像是有一件事情没说。”俞扬说。 简抑立马抬了头,他就知道! “给你买的耳钉,我今天带过来了。”俞扬说着,放下筷子,把椅子边的小袋子递了过来,“顺手买的,你不喜欢也没办法。” “你白送给我,不喜欢我也得收下啊。”简抑大咧咧地接过,“我现在打开?” “随你。”俞扬重新拿了筷子,把最后一块炸茄盒夹走,对剩下的三块叉烧视若无睹。 “你要哪天出家了,我都不奇怪。”简抑嘴上调侃,手上很快拆开了盒子。 一对雪花,六瓣,精巧又素净。 “审美不错。”简抑盖上了盒子。 俞扬勾了勾嘴角:“喜欢就好。” * 一顿饭依旧以不尴不尬的情境收尾。 可能这一次,单方面是简抑尴尬。 他竟然猜错了。 但猜错的同时,他也怀疑俞扬的脑子是不是也被打了麻药。 平白无故地约饭,平白无故地送礼。 而他最近似乎也没做什么对俞扬有利的事情,之前为了那些个小年轻,还差点吵了一架。 想不通。 雪花状的耳钉,捏在手里也冰凉。 * 简抑大概是工作以后,才真正见到雪花。 小时候体弱,没办法和家里人去寒冷的北方旅游,一直都待在G市,连省都没出过。 工作以后因为拍戏,哪哪都去过,第一次见到雪高兴得跟什么似的,差点没对着天空嚎两声。 但当时和俞扬在一块,为保持形象,没嚎没吵,镇定得仿佛见过大世面。 俞扬也很镇定,他反正什么时候都一副笑模样,不晓得是高兴还是不高兴。 不过他给还在实验室的程程拍初雪的照片,大约肯定是高兴的。 对着程程,俞扬总是有几分真心。 “剩下的都是我拍戏的事情,你就不用一直陪着了。”简抑那时也分外自觉。 “也不着急,下着雪呢,航班不起飞。”俞扬说。 * 那是在东北的某处林场里,他们借住的地方是一位猎户家。 土炕,冰花窗。 外边是浩浩荡荡一片松叶林,没过半宿就浩浩荡荡地白了头发。 借住在别人家里,自然不能挑三拣四。 他俩凑合在一张炕上睡,背对着背,谁也不打搅谁。 高中时留下来的习惯。 艺考前,简抑为保证练习环境安静,特地找了隔音很好的酒店。 预算不是很够,租的长期,只能开一间大床房。 有时练习得很晚,他不回家去,也耽误俞扬不回家。 俩人就各自洗漱,各自占了床的一头,各自睡觉。 不多提高中的事情,但他们心里都门清——他们谁都没有真正摆脱过那段岁月的影响,直到如今。 * “你要找人搭戏,看得上眼的话,可以找公司的小年轻。” 俞扬结账。 在简抑忙着转钱时,他冷不丁来一句。 “不是搞唱跳的那些个,怎么说公司也有专业的青年演员。” “我不太爱欠人家人情。”简抑把钱转了过去。 “以后有什么资源,多想着人家就是。”俞扬倒无所谓。 他算盘一向打得精。 “我就是不愿‘多想着’,太麻烦。”简抑说。 “那行吧,你自己打算。”俞扬按了电梯按钮,又习惯性欠身让简抑先进去,“有需要随时联系。” “嗯,没需要就不联系了。”简抑煞有介事道。 俞扬笑一笑:“没事也联系,一块约个饭什么的。” “也是,不然你这人,只能去吃素菜馆子了。”简抑点一点头,不置可否。 没办法,谁让他有熟练的光盘技巧。 ---- 没想到这章不知不觉写了这么长…… 另外,我最近定了几对吧唧,是俞扬简抑少年时期的大头照,看评论区哪位的留言比较合眼缘,就送给哪位。 诸位,还请多多留言呀。 图可以在我微博上看的,微博号见专栏。
第14章 14. 练习接吻啊。 俞扬冷不丁在昏沉的睡梦里打了个激灵,翻身坐起来的时候发现右小腿抽了筋。 嘶,这大半夜的。 卧室黑洞洞的,就窗帘外边透进来被稀释的灯光。 他下意识屏住呼吸,小心地挪下床,在脚掌着地的瞬间,抽筋得到了缓解。 明明最近累得不行,几乎沾床就睡,按道理讲不会做什么梦才对。 但还是一个梦接一个梦,关于以前。 关于以前。 俞扬叹了口气,无奈地抓了抓自己的头发。 * 人只有在现实不如意时,才会沉溺于过去。 但俞扬岁月静好现世安稳,除了过分忙碌之外一切顺利,更何况过去也没有什么值得留恋的地方。 而这个过去,单指高中的那三年时光。 也许是因为那三年承载了很多他人生的重要决定,也许是因为他到现在都还没有跟那三年的当事人彻底决裂。 于是那三年如影随形,在他缅怀老豆的时候进行打扰,在他每一次翻开新的生活时猛然冒出。 他还能怎么办?给这三年一个奖励的摸摸头? 俞扬仰面倒回床铺,脑子里凌乱的线团能铺开一整个天花板,每一条线索都在扭曲着喧哗,嘈杂地犹如复读机般重复: “俞扬,你配合我一下。” “嗯,吻戏。” 俞扬再一次闭上了眼。 * 乱糟糟,乱糟糟。 想翘班,想宅家,想什么人都不见。 这样的念头在脑子里打个转转,又随着叹息消散于空气。 俞扬知道,他总得面对这乱糟糟的现实生活,谁让他错过很多次,跟简抑疏远甚至于一刀两断的时机。 但疏远会更好么? 一刀两断会更好么? 没有人能给俞扬一个答复。 俞扬唯一能肯定的是,若有时光机能穿梭过去,他会改变和简抑相遇的开始。 反正当时都在食物链的底端,各自顾好各自的泥潭,总好过陷入泥潭后还互相耽误,互相蹉跎。 “别当我是欠你的,你也没资格瞧不起我。” 将唯一的真心话吐露,他和简抑一切都结束,并且结束在那个最开始。 这是他能想到,属于他自己的唯一救赎。 但是如今眼下,没这个机会。 他习惯性躲避简抑的目光,也习惯性捕捉不住简抑的目光。 所以很长一段时间,他都找不到那不屑眼神的印记,仿佛他从来没有被这样轻视过。 可他也明确地知道,那种轻视曾经存在,哪怕如今消逝,也用其他的方式烙印在他的脑海。 因为简抑从来没有正视过他,看镜头都能深情款款的人,却找不到合适的角度来正视他这个多年老友。 弄得俞扬都在反思是否是自己变态,把简抑签到自己公司后,仿佛着魔一般收集他出道拍戏以来的剧照杂志照,想要通过这些隔了一层的照片,稍稍地得到一点被正视的目光。 当然,这样的正视也还是对着摄像头。 不是对着俞扬本人。 * 如此别扭的心思,俞扬曾经尝试过跟程程诉说。 那时候他和程程感情步入稳定阶段,已经在商量结婚的问题,但最后他还是按捺下来,觉得说出来程程也未必能帮他解决。 程程的成长经历简单又充实,在俞扬苦恼于高中人际关系时,人家就已经进入了Z大生物系的少年班解剖青蛙。 俞扬遇见程程那会儿,程程是研究生在读,比他当时的学历高一个层级。 就算是说出来也不能理解吧,俞扬想,正如他理解不了程程的研究课题那样。 而人与人之间,又充满着不理解,哪怕是已经感情稳定了的他和程程。 感情稳定,最后还是分开了。 命运这东西,说不准。 自然而然,他和简抑之间的不理解就更多,多到让他都自暴自弃,想要重新开始,抹平所有故事,不再发生交集。 * 他大概真得停一段时间的工作。 虽说这休假理由挺扯淡,但精神状况不好着实容易发生意外。 俞扬只跟他名下几个公司的相关负责人打了招呼,让他们该干嘛干嘛。 对外不多透露,不然很可能会被母亲抓住,让他接手家族名下的产业。 他把自己弄得忙碌疲惫,有一个重要原因就是,不想面对母亲和她背后的泼天富贵。 说不上是怨恨,依旧还是那个不可理解。 母亲要什么,他不清楚;他要什么,母亲也不知晓。 于是继续误会着,也没什么大不了。 * 俞扬寻思着要不要去看看心理医生。 之前也有去过几次,但都没有很好的开解效果。 因为俞扬什么都不说,遇到关键问题就打哈哈绕过去,平白浪费医生的时间和他自己的金钱。 仔细想想,倒不如在家睡觉,或者出远门一段时间散散心? 是,出远门一趟,赶在简抑正式进组前回来就行——影帝经纪人的相关工作,他从来不假他人之手。 至于影帝该怎么练习,找什么人对戏,不在他这经纪人的工作范围内。 俞扬在地图上挑挑拣拣,最终还是将目的地定在了粤西北那座小县城,前两年他在县城置办了一处房产,少有人知,偶尔回去一趟,也住得方便又清静。 简单收拾出一个行李箱,俞扬把车开到加油站,加满油后自驾奔向了市外的高速。 自驾两个钟,大概就能到达目的地。 将车窗打开,微冷又微暖的回南天气的风灌进来,吹得俞扬下意识地眯了眯眼。 他想,他这才真正过上了所谓的生活。 而不仅是在生存。 至于以后的事情,到以后再说。 * 俞扬看望了老豆,在老城区骑楼里的一家牛肉粉店吃了不要牛肉的素汤粉,趿拉着人字拖漫无目的地闲逛,手里捏着一玻璃瓶的豆奶,没一会儿就喝完,干脆停到路边某小超市门前,把玻璃瓶送给了超市老板。 老板投桃报李地给了他三四颗糖,看不出是什么牌子,包装很鲜艳,吃一颗好半晌才尝出味儿来,草莓。 香精味太重,他不小心咽下去,被呛得直咳嗽。 他闲逛正好遇上小城的傍晚,马路上都是鱼一般游动的电瓶车,电瓶车的队伍里,夹杂着鲨鱼体型的小汽车。 傍晚出了点儿太阳,余晖洒在路口停下来等绿灯的每一辆车上,也随着桥下的溪水涓涓流淌。 俞扬认得出这溪水,知道它再往东去会和宝江汇合。 不过在县城里,它还是一弯浅浅的溪流,水流两边裸露着白色的石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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