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了多久,黄润雨放缓了呼吸,他望着紧闭着的门慢慢起身。 惨淡的月光洒在他身上,黄润雨推开了房门。 楼道很安静,声控灯随着开门的声音亮起。黄润雨抿着唇贴紧了墙壁,冰冷的触觉从胳膊传到四肢,黄润雨闭了闭眼睛。 他快步离开了病房。 夜晚的凉风吹在黄润雨身上,他迎着风大步向前,身后似乎传来医护人员的声音。黄润雨抿着唇打开了窗。 眼前是黑暗的,不知有多高。 黄润雨抿着唇站在了窗台上,心中有一股强烈的声音仿佛在呼唤他。 “跳下去吧......” 窒息的声音在深夜里就像魔鬼一般,黄润雨沉默着瞪大了双眼,他控制不住的颤抖了起来。 从内心传来的恐慌与不安让他索性闭上了双眼,最后,他随着内心的呼唤一跃而下。 比起麻痹的窒息感,这怎么算得上疼。 黄润雨握紧了拳头,他无视从脚上传来的痛感。融进了厚重的夜色里。 G市的深夜算不上安静,路边的小吃摊人群络绎不绝。黄润雨沿着一路绿化芒茫然的走着,往夜色最深处走去。不知过了多久,黄润雨心有灵犀的抬头望了一眼熟悉的地方。 一条街上热闹的仅仅只剩下两个空位。 这个地方狭窄,没有路灯,而且背在树桩的角落里,没人愿意在那摆摊。 陈于同在意料之中的没有出现在他眼前,就连隔壁的阿姨也默契的没有出现。 自己的猫也不在了。 黄润雨在一片喧闹中木然的往相反的方向走去,他望着树枝间隐隐约约的月亮,不由避免的想到了那个晚上。 陈于同靠着树,手里抱着他的猫,由着他吆喝。 陈于同眼里是有他的。 黄润雨的脚步停顿了一下,突然往另一个地方跑去。 月亮照在他前进的路上。 他远远的站在筒子楼前,一楼大片的空地停放了许多自行车和摩托车。人们站在一家店铺前嗑瓜子说着话,说着黄润雨听不懂的话。 黄润雨将视线投在了楼道处,生锈的邮箱不知何时被人拿走了,台阶上坐着几个人,他们手里拿着酒瓶,喝的烂醉如泥。 黄润雨抬头嘴里数着楼层,他将视线放在了那个铁门上。 铁门隔壁家的绿萝终于消失了,那片翠青盎然的小枝桠,在狂风暴雨中折了枝。 铁门旁的窗户紧闭着,看不出一丝光亮。 黄润雨伸出的双脚突然停在了原地。 他不知道心中那片怅然所思该如何形容。 如果门被推开......黄润雨目光微闪,他突然想到了印在脑海中的惨象。 他好像没有勇气去推开任何一扇门。 从那晚一直到现在,时间仿佛和生命一样在流逝,他在一片混乱中已然早就错过了约定的日子。 陈于同会不会.....已经忘记他了。 黄润雨颤抖的摸了摸自己的掌心。 他想到了黄宏暴怒的样子,也想到范佩红着眼掩饰尴尬的面容。 明明一直都是那么爱他的人...… 陈于同,会不会也根本没把他们的约定当回事,或者说,也没把他……当回事。 相处两个月都不到。 他突然想到陈于同多次有意或无意隐瞒,眼中慢慢开始重影。 就凭着朦胧的好感,他为什么能敲开这扇门。 黄润雨抿了抿嘴,他的头抬的有点酸。 筒子楼与天空接壤着,漆黑的天边笼罩着它的全世界。黄润雨从最高层一层层数下来停在那层铁门处。又从最底层一层层数上去。 来来回回,不知多少次。 直到晚风不受控制的从远方传来,吹散了他的头发,也吹散了他仅剩的一点勇气。 黄润雨转过身,沉默着走向了另一处。 海浪声从耳边传来,黄润雨停下脚步。 他慢慢走近了大海,望着月光下闪烁的海面,他坐在了樵石上,尖锐的硌着他的掌心。 从掌心和脚上传来的痛觉让他微微皱着眉。 海风缱绻的吹着他的眉眼,像温柔的掌心。 在这一刻,黄润雨终于放松下来了。 也许是海风的魅力,也许是海水不算大声的叮咛,也许是陈于同……不算是他的秘密基地。 总而言之,黄润雨一颗始终漂浮的心在此刻找到了归属地。 在无比寂静的夜里,他获得了片刻的宁静。 一夜的变故仿佛把他的灵魂抽走了一般,他没有精力去追究黄宏为什么恨到要杀了他,也没有精力去质问范佩什么时候有了新的…… 该如何称呼他呢? 黄润雨望向远处波澜不惊的黑夜,突然诡异的弯起嘴角。 他没有精力去追究那些。 是因为他切实的感受到脖间的疼痛与窒息,是它死不瞑目在他不知道的地方化成了灰,是自己住院许久连衣服都没被换下的窘迫。 是手掌心早已模糊的字迹,是自己控制不住的情绪,是那扇许久都没打开的铁门。 “难受吗?靠近它” 在一阵海浪声中黄润雨突然听到陌生的声音,一声一声催促着他往前走着。 “靠近什么?”黄润雨站起了身,他茫然的望着深海。 “靠近大海,这些只是梦,醒过来吧。”他答。 “呼吸不过来的窒息感,是梦吗?” 黄润雨一步步走向大海,像那天一样,他脱下了鞋。接触到冰冷的海水的那刻,让他想到陈于同的脸。在这片地方,他曾经亲过的那张脸。明明就在不久前。 可他今天站在楼下,却连上楼的勇气都没有。 自己为什么变成这样了? 难道自己本就是这样懦弱的人?所以他本就该承受这一切? 连声质问产生的巨大恐慌感让他有些呼吸不过来, 海水冰冷的拍打黄润雨如饥似渴的颤抖着身体一步步向前走去。 海水淹过了他的膝盖,刺骨的寒冷带着伤痛的触觉让黄润雨有片刻的松弛感。 他慢慢弯下身任海水席卷着他的面部,海水进了眼睛,进了耳朵,进了喉咙,也渗进了黄润雨躁动不安的心。 他突然想到了那天午后,嬉闹而非常安稳的午后。想到了唱着歌有些害羞的陈于同,想到了还没亲的他的眉眼。想到了贺旺最后那个眼神。 黄润雨猛然从海水里伸出头来,他微睁着双眼大口呼吸着。 “我不能这样,还没搞懂贺旺......咳咳”黄润雨控制不住的剧烈咳嗽了起来。 “.....我要是淹死在这了,他这辈子都有阴影了。” 黄润雨用力掐了一把自己的掌心,剧烈的疼痛让他有片刻清明。黄润雨颤抖着往平缓的沙地边爬,直到用尽全力。 爬上岸的时候,他全身都湿了,耳边传来的是呼啸的海风。 而后传来吵闹的呼喊声,扰了他的秘密基地。 黄润雨红着眼看着月亮,他攥紧了心脏处的衣服喃喃道。 “有没有人能告诉我,” 黄润雨眨了眨眼睛,他停顿了一下,轻声问月问海。也许在问自己。 “黄润雨是不是疯了。” ----
第42章 “下雪的日子” “东远,这个病人目前情绪很不稳定,董主任是想......” 耳边传来机器的机械声,黄润雨全身乏力,连手指都不能动弹。 濒死的感觉让他的身体再也受不了高强度的刺激,此时的黄润雨听着不在远处的声音,感受着虚无缥缈,明明那么近,但是什么也抓不住。 “稍等,不要在这说,我们出去。” 陌生的男声从耳侧传来,男人的手掌轻轻摩擦着黄润雨的头发,细心的将他过长的头发抚到一旁。 “怎么了?”女护士有些疑惑的问道。 “他有意识。”男人轻轻点了点黄润雨的手背,轻声道,“不要再让他难过了。” 黄润雨的眼泪毫无预警的从眼眶旁滑下,压抑许久的情绪终于找到了出闸口一般,只因一句话彻底决堤。 男人从容的弯下身轻轻擦去他的眼泪,像一个哥哥一样轻轻揉着他的头发。 “没事,快睡觉吧,什么都不要想。” 说完,男人和护士一前一后离开了病房。狭小的空间再度恢复了安静,黄润雨闭着眼转动着瞳孔,他仿佛还能闻到海洋的湿气,能够感受到海风的低鸣。 那个走向黑暗的人,也走进了深海里。 他跟随着内心,彻底在昏暗潮湿的梦境中睡去。 这一睡仿佛睡了一个世纪,病房里再度昏暗了起来,仿佛好像又从来没有亮过。 “润雨,你醒了。” 身边传来女人欣喜的声音,她穿着一身合体的长裙,化了淡妆。 她有些手足无措的望向床上的人。 黄润雨闻声望去,他看着坐在身边的范佩没有开口说话。 两人一时间陷入沉默,范佩率先移开视线。 “润雨,你睡了好久,是累了吧,董医生来过帮你取了纱布。” 范佩垂下眼眸,她长得很漂亮,皮肤白皙,举手投足间不知何时与黄润雨印象中早已大相径庭了。 黄润雨移开视线,望着洁白的床单。 岁月偏爱美人,没能在她脸上留下过多的痕迹。 黄润雨伸出手取下鼻间的氧气,他缓缓的摸向曾经白皙的脖颈,眼光微闪。 “润雨,妈妈帮你削苹果吃好不好?” 范佩慌乱的从柜子旁拿起苹果,她快步走向布置台从里面找出一把水果刀来。 范佩身穿着白色的长裙,头发被盘了起来,露出流畅的脖颈。细发像有灵魂一般缠在她的额间。她安静的削着苹果,黄润雨安静的看着。 他曾经幻想过许多次这样的画面,在缩在姥爷怀里看着隔壁阿姨对他笑的时候,在从书本第一次看到别人母亲的插画的时候。 他用他不太宽泛的想象力,去想象他的母亲,或高或矮,或胖或瘦。 自从他有记忆后的两人第一次见面。 那时候范佩穿着一身厚重的衣服,在漫天大雪的家门口温柔的看着他。 当时黄润雨穿着表哥给的破烂衣服,双手正烤着火,他怯生生的缩在姥爷怀里,喊了一声佩佩。 儿时的童言无忌让拘谨的范佩笑出了声,她轻轻亲了亲不知何时已经长得这么快的儿子。 然后在雪融化的某一天清晨,同样亲了亲她熟睡在一旁的儿子。 和身边的人无声的奔赴属于他们的世界。 一月一时,一年一岁。岁岁这般,年年如此。 可惜在她的世界范佩不知道的有很多。 比如黄润雨第一个叫出口的是妈妈,第一个会写的字是佩佩。 还有黄润雨不吃苹果。 范佩很快削好了苹果,她微微抬眸走向黄润雨,黄润雨接过她手中的苹果,在范佩的视线下轻轻抿了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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