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好累啊,好奇怪,怎么会这么累。 次日清晨。 今天是一个多云天,天上的云层很厚,看不见一点太阳。 黄润雨看着微信里的聊天界面微微有些晃神,禾云和江淮昨天给他发了很多消息,黄润雨叹了口气他没点进去。 沉默了许久后。 黄润雨目光微闪抿着唇点进了范佩发来的地址,他一路无言来到了市区中心。 “黄先生,这边请。” 黄润雨刚踏出最高层的电梯,就有一个身穿白色制服的人站在了自己面前,他面带笑容微微欠身,黄润雨闭着眼轻叹了一口气,走在了他的前面。 两人最后来到了一处茶室,茶室人很少,宽敞的大厅里来来往往只有两三个身穿旗袍的服务生,巨大的幕布挂在大厅中央隔绝了门外的视线。 黄润雨向正在弹奏钢琴的人走去,她穿着一身素净的旗袍,浅绿色的衣服衬的她的皮肤尤其白嫩,她轻轻闭着眼双手在琴键上舞动着,弹的是久石让的天空之城。 “妈。” 女人睁开了眼,她停下了弹奏钢琴的手,轻轻应了一声。 “润雨来了。” 范佩从容的站起身,她微微招手旁边几个身穿白色制服连忙上前。 “夫人。” “西湖龙井。”范佩轻轻开口说道。 她面带笑容走向黄润雨,相隔着一段距离不近不远的对视着。 “跟妈妈来”范佩伸出手摸了摸黄润雨的头发,率先往包间内走去。 包间设立在大厅的正东面,黄润雨沉默着走了进去,扶面而来的是细腻的青竹香,黄润雨含眸看着满院的竹林,脚下的石板桥旁有几只锦鲤游走着。 “润雨,现在工作还顺利吗?” 范佩柔声问道,岁月似乎没有在她身上留下痕迹,黄润雨深深看了她一眼,斜靠在亭柱上。 “工作还好。” “我听你爸说,你搬出来一个人住了?怎么没有找妈妈安排好一点小区给你?” 范佩坐在了藤椅上,面带着笑容问道。 “我一个人住不讲究。”黄润雨接过服务员手中的茶壶,他微微弯身给范佩倒了一点翠绿的茶汤。 “你坐着吧,让他们来。”范佩轻轻瞟了一眼身旁的人,轻轻拉了黄润雨一下。 “妈,你今天找我有什么事吗?” 黄润雨顺着她的力度坐在了她的身旁。他不动声色的将自己的胳膊抽了出来。 范佩低头抿了一口茶,她轻轻挥了挥手,旁边的服务员立马放下茶壶轻声退了出去。 黄润雨沉默着望着眼前的茶杯,裸白的茶身上有一只翠绿的鸟,正昂着头不知望向哪里。 “润雨,你要不要和妈妈一起生活?” 范佩低声询问,语气里带着一丝沉重。 黄润雨面无表情的抿了一口茶,隔了许久,他偏过头问道。 “为什么突然这么说?” 范佩眼里划过一丝期望,她斟酌着开口说道。 “妈妈由于身体原因,不能有自己的孩子了。他尊重我,想要培养你......” “妈。我还记得当初你说的那些话。” 黄润雨停顿了一下,“这些话以后不用跟我说了。” “润雨,为什么你就不能帮帮妈妈?” 范佩拉住了黄润雨的手,放低了声音。 黄润雨深吸了一口气,他有些颤抖的抽出自己的手。 “你要我怎么帮你?妈,你过好自己的生活吧好不好。”黄润雨突然想到了什么,他压低了声音低吼道。 “为什么你们一个个都觉得只要你们需要我,我就会在呢?那当初为什么又要离开我?妈你当初为什么要离开我你还记得吗?我出门前还吃药了......” “润雨......”范佩看着眼前的儿子惊愕的愣在原地,她下意识的向黄润雨伸出手。 黄润雨深吸了一口气,他站起身来。 “妈,以后见我别带我来茶室了。我胃不好,不能喝茶。” 说完黄润雨头也不回的往门外走去。 范佩望着他离开的背影,无力的垂下了头。 …… 黄润雨觉得有些诡异的好笑。 他的母亲,一个极力想摆脱乡村气息的人,选的地方却是一片竹林,还有溪涧流水,在极度繁华的市中心和她拙劣的钢琴技巧一样,格格不入。 他暗下眼眸,无声的笑了笑。 外面不知何时早已乌云密布,黄润雨的心情如何这天气一般沉重的难以让他呼吸,他捂住了自己一直紧绷着的心脏,双眼无神的望向窗外。 手机在此时不合时宜的震动了一下,黄润雨垂下头拿出了手机,他看着头像心中忍不住的悲凉,双手控制不住颤抖着点了进去。 “润雨,你和你妈妈见面了?在哪里呢?爸爸来找你们?” 黄润雨看着这段冰冷的文字,他笑着关了机随即将手机放回了口袋里,沉默着在路边打了一个的士,报了地名。 车内司机坐在前面正听着电台广播,机械的女声说着黄润雨听不太懂的话。 车内空调开的有些凉,黄润雨出门的时候穿了一件不算厚的短袖,此时的他看着窗外的黑压压的天,没有任何想说话的兴致。 这种感觉把他快速的拉回到了在G市读书的日子,在那个不算平静的夜晚,打破了他这么多年的虚假幻想。 车子很快开到了熟悉的街道,黄润雨看着被风吹落的绿化芒眨了眨眼睛,司机师傅将他放在了路边,黄润雨从口袋中掏出钱递给了他,推开车门走了出去。 “小伙子,你等一下。” 司机突然在此时叫住了他,黄润雨闻声望去。司机看上去是个上了年纪的叔叔,他的鬓角有些泛白,眼角处全是深深的皱纹。他艰难的从车内掏出一把伞出来,笑着像黄润雨递了过去。 “要刮台风了,你把这个伞拿上。” 黄润雨目光微闪,他接过司机递来的伞小声说了句谢谢。伞柄上还残留着司机手掌的余热,这一点点转瞬即逝的温度烫红了黄润雨的掌心。 …… 台风即将过境,街巷旁坐着许多乘凉的小孩和老人,他们搬着藤椅靠在斑驳的墙体上,街边的大树随风摇荡着,路面上铺满了翠绿的树叶。 黄润雨拿着伞沿着熟悉的街道走去,他站在一棵垂老的樟树前停下了步伐。 黄润雨伸出手贴上了粗糙的树干,这棵拥有着悠久历史的老树此时被岁月抽走了青葱,它极力的狂风暴雨中生存下来,带着唯一被塑料包起来的嫩芽。 黄润雨移开了视线,他转过头望向本该充盈着中草药味的周氏医馆,此时大门紧闭着,门前积满了落叶,像似许久无人问津一般。 黄润雨思索了一番,最后一次见到周爷爷应该是在姥爷的葬礼上了。 他眨了眨眼,面无表情的往另外一个方向走去。 黄润雨沿着满地的树叶来到了很久没来的地方,他看了一眼头顶的招牌,拿着伞走了进去。 “叮咚”门铃随着黄润雨的动作响了起来,坐在办公桌上的男人闻声抬头向门外望去。看到来人他惊讶的扔掉了手中的笔。 “润雨,你怎么来了?” 黄润雨应了一声,他径直走了进来将伞放回归纳箱处,顺便从冰箱里拿出一瓶冰冻过的水溶C。 “你小子,把我这当家一样。” 穿着白大褂的男人笑了笑,他站起身将桌上的蛋糕递给了他。 “一个小病人留下了的,这不刚好你来了。” 黄润雨摇了摇头,他勾起嘴角露出了小酒窝。 “东远哥,我很久之前就不吃蛋糕了。” 何东远愣了一下,他笑着摊手将蛋糕重新放回了桌上,黄润雨扫视了一眼周围的环境,润了润嗓子。 “东远哥你这都没怎么变啊,不过布局大了不少,诊疗室有没有加宽一点,不然不够我伸展拳脚。” 何东远坐回了原处,听闻他抿了抿嘴,没接过他的话。 “怎么回事?听我侄子说你最近又在吃药?” 黄润雨目光微闪,坦然的点了点头,他将手中的瓶子放在了桌上,轻声开口说道。 “我毕业了,生活里有新的变化,一时之间还适应不了。”黄润雨用手摸了摸融化的水珠,“再加上想到了过去的事,有点控制不住自己。” 何东远垂眸,过了良久,他开口道。 “我一直很想问你一个问题,为什么那年你从老家回来之后就不在我这里治疗了,你是在逃避什么?” 黄润雨抬眸望了他一眼,随即立即移开了视线。 “我不想说。” 何东远笑了笑,低声安慰道,“你不对医生说你想对谁说?”何东远停顿了一下,“是遇到了陈于同之后才吃药的吧。” 黄润雨面无表情的看了他一眼,视线若有若无的放在他身上。 “你这是什么眼神,小何医生跟我说的,我关心我的病人怎么了。”何东远放下笔举手投降。黄润雨移开了视线没说话。 “这次来找我是打算系统治疗了吗?” 何东远清了清嗓子问道。 “我不想治疗了,也不是每天都发疯。” 黄润雨垂下了眼眸,他无视何东远投来的视线,自顾自的,忍住颤抖的声音缓缓开口。 “从遇到他一直到今天我每天都很难受。我感觉全身都被灌了铅,每走一步都把我压的喘不过气,特别是他说那些话……” 黄润雨沉默了一会,他望向何东远。何东远拿起了笔,他微微点头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他像变了一个人,和我的记忆中大相径庭。每次看到他,我总是能想起那段日子。我很想逃避,但是我做不到无视他。” 黄润雨低下声音轻声说道。 “我不知道你能不能理解我的心情,每一次他的靠近,他说的每句话都让我......” 黄润雨想了一下措辞,他压下眼泪,忍着颤抖的声音。 “让我感觉到非常久违的焦虑和......惶恐。” 何东远听着黄润雨口中的“他”,沉默了片刻。 “你喜欢他。” 不是疑问句,黄润雨沉默了一会,他盯着眼前的塑料瓶缓缓开口。 “曾经很喜欢。” 对此,何东远只是深深叹了一口气。他和黄润雨曾一起生活很长一段时间,作为他的医生,也作为他毫无血缘的哥哥。 只有他知道,黄润雨为什么会这样纠结,会患得患失。 “你一直有和你爸妈联系吗?见面频率怎么样?” 黄润雨抬起头,有些迟疑的点了点头。 “一直都有联系,正常见面吧。”他思索了一会,补充,“和爷爷奶奶也有。” 何东远又沉默了一会。 “润雨。你有没有想过,真正让你焦虑的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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