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王义礼换好衣服出了游泳馆,手机上又多了一串警署那边的未接电话。王义礼打回过去,阿超在那头叫道:“龙河在旋转餐厅出现,我们跟过去的人被他发现,大家追车的时候发生车祸了。” 王义礼骂了声脏话。他跑去地下车库开车,一气开到圣玛利亚医院。 王义礼朝阿超踹了一脚,其他几个警员都不敢响。他望着他们看了会,说:“你们都好端端站在这里,龙河和哪辆车撞了?市民的车?” 阿超又站直,说:“报告!和叶维廉的车撞了。” 空气一时沉默下来,过半晌,阿超继续说:“两个人伤势都不算重,在六楼单人看护病房。家里人都到了。” 王义礼进龙河病房的时候,龙河老母林茵靠在一边单人沙发上喝茶。她朝王义礼点点头,龙河在喝甜汤,看起来确实无大碍。 王义礼赔礼道歉半天,龙河全程无话,林茵只有一句:“阿sir,你先解释给我听,我的仔犯了什么事,你们需要日夜监视他?” 王义礼无法说。他本身嘴笨,每到这种环节都想借王善礼的嘴用用。 王义礼走进叶维廉病房的时候,屋企里满满站了两圈人。叶维廉躺在病床上看书,感觉看不见整间屋子的人一样。 叶维佳看到王义礼,朝他挥挥手。 叶维廉抬了抬眼皮,看到王义礼,勾嘴角笑起来。他把打了石膏板的手扬了扬说:“王sir,骨折了。” 满屋子人转回头看他,王义礼又感觉神经性头痛要犯了。 王义礼咳嗽了声,说:“我们要给叶维廉先生简单做个笔录,麻烦大家回避一下。” 没有动。叶维廉甩了书,靠到枕头上,说:“你们出去一下。” 屋子里的人慢慢走出去了。王义礼坐到叶维廉病床边上,看着他骨折的右手。他问:“你没事追龙河的车做什么?” 叶维廉说:“我今天看他拿了东西走出金茂,感觉有点奇怪,打你电话都不理我,我就自己跟上去咯。” 王义礼说:“追查的事有我们警察在,不用你做什么。” 叶维廉翻了翻眼皮,嘀咕道:“臭海狮。” “你说什么?” 王义礼问他。 叶维廉摇头,重新拣起一边的书,开始看,权当王义礼不存在了。 王义礼坐了会,忽然说:“我想问,你能不能不要追究我属下的过失,事情会变得很麻烦,我想你考虑一下,我会内部追责他们。” 叶维廉继续看着书,好像听不到他说话。 “叶维廉。”王义礼说,“他们也是在执行任务办事,这件事如果被追责,处罚会非常严重。你能不能不要追究。” 叶维廉抬眼看着他,忽然笑了下,说:“我有条件。”他凑近王义礼说“我手伤好之前,你要过来照顾我起居。” 王义礼看着他,不知道为什么脑袋里忽然想到念警校的时候,修过一门心理学课程,上课的德国女教授很干练,她讲,有调查表明许多变态型案犯会陷入一种通过犯案获得心理刺激于是一直犯案以求快感的循环当中。他们做了大量的总结研究后发现,破除循环的办法十分简单,就是当案犯感到无聊。王义礼想,全香港大概找不出比自己还无聊的人了。或许可以早点叫叶维廉知道。 两个人对视了几秒,王义礼说:“好,但只是照顾起居。” 叶维廉朝他笑笑。 夜晚,王义礼拿了一点行李,开车放到叶维廉家。叶维廉的司机已经送他回了屋企。王义礼进屋的时候,叶维廉正靠在沙发上继续看书。 王义礼拖着小行李箱进门,叶维廉扔了书,跳起来,跑过去箍住王义礼的脖颈,晃了晃。 王义礼说:“你当心手。” 叶维廉笑起来,说:“现在知道要关心我了,超严肃臭海狮。你到底会不会笑?” 王义礼小心掰开他的手,问道:“我睡哪间房。” “和我一间。” 叶维廉说。 “不行。”王义礼补充道:“我每天起得很早。作息也不规律。” 叶维廉说ok,随便他自己挑房间,“但是,睡前你过来给我讲一个睡前故事。” 王义礼有点无语,他问:“请问这位先生你今年贵庚啊?” 叶维廉冲他挑了挑眉。 晚点,叶伟廉半拖王义礼坐到床边。王义礼开始讲故事:“很久很久以前,我老豆王思良刚做警员的时候侦办过一起谋杀案,死者是一位二十七岁左右的女性,商厦柜台职员,无固定伴侣,尸体被扔在一栋旧唐楼门口,手指被一根根切下。” “叶维廉骂道:“谁让你讲凶杀案了。” 王义礼说:“我知道最多的故事就是凶杀案。” 叶维廉无语了,他从背后抱住王义礼,说:“不行,我今天会睡不着。” 王义礼没说话,过一会,他朝后看着叶维廉,说:“你这样缠着我是不是因为我没像其他人一样只要你开口,就答应跟你拍拖? 那不如我现在答应你,然后我们拍拖几天,你腻了就甩掉我好了。” 叶维廉松了手,看着王义礼。 他想起在金茂的露台上,龙河靠在门框边,很认真地和他说:“中意一个人这件事很难说清楚,也不是因为某个瞬间,某件事情。只是某天,你发现这个人的整个存在好像在证明你的存在。像以前都是在做噩梦,现在终于从梦中跳伞,降落到安全的地界。我就是有那样中意你家姐叶维莉。” 但叶维莉下个月就要同一个英国佬结婚了。龙河看着海港。叶维莉是金茂酒楼的主事人,龙河在这里等她的一个解释,已经等了很久。叶维莉不见他。 叶维廉在病房里问过叶维莉,说一句:“不关你的事。你又不会懂。” 情情爱爱,叶维廉以为他拥有过很多,所以懂得很多的。 王义礼起身,看到床头放着一只超严肃小海狮,他对叶维廉说:“没其他事的话,早点睡。” 睡前,龙河发简讯给叶维廉说:“我要到答案了。多谢。” 叶维廉把海狮玩偶放到枕头边,点着它的胡须。王义礼每天胡子都刮得干干净净的,头发碎短,眉毛颜色好像天生有点浅,常常皱在一起。叶维廉又点点海狮的眉头。他干脆坐起来,穿了睡裤,下床。 他的书房亮着灯。他推开门,王义礼坐在书桌前边,撑着头,还在低头看案卷。他身上穿了件短袖,整个人像入定了一样。 叶维廉靠在门边看着他,王义礼动了动,伸手翻案卷,纸页声响。叶维廉轻轻叫了声:“喂,你和我说一声晚安,说完我才睡。”
第5章 王义礼搬到叶维廉那边第三天,八卦报章的狗仔就拍了照放上版面了。当天王义礼被顶头上司陈才明约谈。 陈才明说:“王sir我不是要管你和谁拍拖,但你要时刻记住你是香港警察的一员,understand?” 王义礼背着手,站得笔直,说:“yes, sir” 出了陈才明的办公室,王义礼去楼下咖啡吧买了杯冰美式。最近o记新进来几个实习生,一桌坐着偷懒。王义礼拿着冰美式走过,几个人都刷地站起身。 王义礼点点头,顾自己上了楼。 他看到摊在餐桌上的八卦杂志了,叶维廉走进他租住那栋大厦的照片,放在侧边版面。大家肯定都在议论。不过他这个人没情绪惯了,也不太在意别人会怎么看他。他只有想到下午还有报告要写完交去给陈才明。王义礼靠在电梯里吸了口冰美式。 这晚王义礼值班,夜里十点放工,和一位实习生佳文一起下楼。王义礼载佳文到地铁口,佳文脸红红说:“王sir,我都不相信那种八卦小报的,你看起来不像是会和叶维廉拍拖的人。” 王义礼唔了一声,点点头。佳文跳下车。 王义礼开车到家,屋子里没开灯,叶维廉没在。王义礼简单洗了澡,坐到餐厅看没看完的案卷。 他又工作一会,手机忽然响,是个陌生电话。王义礼接起,伊凯在那头叫道:“王sir,廉哥喝醉了,想问你能不能过来接他一下啊。” 王义礼握着手机思索了片刻,挂断电话,套了件外套出去了。 他在湾仔一间酒吧里接到烂醉的叶维廉。舞池里的音乐炸得他头很痛,他过去半拖起叶维廉要走,旁边抱着叶维廉腰的人动了动,抬起通红的脸看着王义礼。 他问:“你是哪位啊?” 王义礼不响,他拍拍叶维廉的脸,叫道:“能自己走吗?” 叶维廉闭着眼睛,嘟囔了一声。 旁边人又冲王义礼说:“你哪位啊,廉哥今晚说好要陪我的。” 王义礼看着他,因为常年没什么表情,盯着谁都像在审犯人。阿超经常说他好像立法会大楼门口的雕塑。王义礼抱过叶维廉,认真地说:“他手伤还没好,不能喝酒不能熬夜。” 声音不轻不重,但附近的人忽然都不说话了。王义礼又问:“听清楚了吗?听清楚就签字…” 他顿了下,说:“不好意思,职业病犯了。” 叶维廉靠在他怀里笑了声。 王义礼把叶维廉扔上副驾驶位的时候,叶维廉伸了个懒腰,撑着车窗开始盯着王义礼。王义礼开出酒吧街,叶维廉就静静看着他。 王义礼说:“你没醉。” 叶维廉笑说:“对啊,那个史蒂文太烦人了,想甩掉他而已。” 王义礼没说话,顾自己开车。车子开过主街道,两排商铺慢慢退后。王义礼说:“我说真的,你手伤还没好,还是尽量不要喝酒,规律作息比较好。” 叶维廉没讲话。王义礼听阿超说起过,据说叶维廉晚上都混在夜场,生活很糜烂。他看了眼叶维廉身上沾满红酒渍的衬衣,锁骨间有一串吻痕。贵价香水味充满了车厢。 叶维廉突然说:“我和史蒂文拍拖过,去年的时候,说好要去塞浦路斯旅游前被我发现他劈腿,还是跟我手下一个调酒师。他说反正迟早会被我劈腿不如他先一步。” 王义礼不响。叶维廉自己骂了声脏话,继续说:“今天还敢来求复合。警察uncle,这种人你们能不能帮我关起来。” 车子在红绿灯口停住,王义礼看着前面一辆夜间双层巴士,忽然问:“他是还爱你吗?还是,你爱他?” 叶维廉愣住了。王义礼看着巴士左转进了山林道,他不确定是不是机场载客大巴。他去机场很喜欢坐在二层最靠前的位置上。 王义礼出神地望着那辆巴士。叶维廉突然低声问了一句:“你问这个做什么?” 王义礼说:“那我要问讯更多信息才能做出案情判断。” 叶维廉忽然像发了疯一样骂道:“要你多管闲事,死差佬,你不就是怕我伤没办法好会怪到你那帮没用下属头上。像个机器人一样,什么爱不爱的,神经。” 叶维廉扯开安全带,开门下了车。他站在路中央踢了脚王义礼的车,顾自己走了。
30 首页 上一页 2 3 4 5 6 7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