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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久没有逐渐养成这样的一个习惯，每天晚上都要听见对方的声音，要说早安晚安，时时戳进对话框里，哪怕回复不是立刻。 以前的那些时候，除了上学时期，哪儿有那么多话可以聊？哪儿有那么多耐心倾注在对方身上？到底是关系变了，还是他们被裹挟在漫长的洪流中，其实没有好好看过对方的脸，好好聆听对方的声音呢？ 亦或是，那时候都没有抱着这样的心情，没有这样的，不含杂念的，漫无目的的，而只是愿意和对方相处的时光。 好像重回了初中时候，形影不离，什么人都不能出现在他们之间。 就是想和你聊天，不为别的。 祁再深并不知道别人的恋爱是不是这样谈的，但他觉得挺好的。 所以重回工作之后第一波忙碌的设计项目让他意识到，现在忙于工作的不止是秦沐川了，他们俩这例行通话怕是得更往后推推。 或许是大家都有假期综合症，祁再深端着空咖啡杯去茶水间时路过设计助理的工位，见小姑娘啃着指甲笑得开怀，忍不住瞟了眼屏幕，就对上秦沐川的眼。 祁再深：“……” 小姑娘正摸着鱼，对着偶像的唱歌舞台犯花痴，祁再深轻咳一声，她就吓得猛关上窗口，颤巍巍回过头：“……祁设？” 祁再深面不改色：“你在看秦沐川的视频？” 他的助理刚招了不满一年，祁再深平时也不是多么关心助理私生活，他这才知道原来自己身边就有一个秦沐川的粉丝。 小姑娘面有菜色，忙不迭找补：“我保证下次绝对不在工作时间看视频！” 祁再深点点头，“工作时间确实，不过偶尔劳逸结合也行。”正义凛然说完这么一句之后，助理以为就结束了，冷不丁听他又来了一句：“你们平时都在哪里看的这些视频？” 助理：“……” 于是祁再深在自家助理满脸震惊又难以言喻的目光中借此机会成功打入粉丝群内部。 你知道，什么东西都只有零和无数次，当你点开一个视频之后，就一发不可收拾。 真人舞台总比MV或是单纯听歌感受要好太多太多，秦沐川各种跨年晚会和节日晚会不是白上的，回回妆造和歌曲都很用心，是绝对吸粉的舞台。 他在唱，目光直视着镜头，演员的镜头感都很好，表情随着歌曲控制在一定情绪中，格外抓人。 有一场他的舞台设计是从水池走来，只穿了件宽大的白衬衣和真丝质感的白西裤，裤腿很长，浸在水里，在往下是细瘦的脚腕和赤着的脚。昏暗的舞台光影明灭，照得池水波光粼粼，反射在他衬衣下若有若无的胸膛上，偏生歌手还垂着眼，鼻梁上的金边眼镜泛着光，十足的禁欲。 在歌曲的高潮处对方抬起眼直视镜头，恰好一束光照过他的眸，便觉何等的湿淋与透亮，还带着意味深长的情，让人无法呼吸，顿时什么歌声也没听进去，只想成为他嘴唇亲吻着的那支话筒。 祁再深呆愣半晌，迅速退出了视频。 他感到脸上热气蒸腾，好半天都晕晕乎乎不知西东。 他抚上胸口，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心跳得这么快，就好像不属于自己了一样。 色令智昏，绝对是色令智昏。 祁再深恶狠狠对着电脑屏幕唾弃了一番，决定关掉电脑醉心工作，然而翻开需要修改的设计稿，便觉每一处线条和鲜艳的颜色都带着令人脸热的情绪，让人呼吸到——春天的气息。 是在很久以后，祁再深才意识到那天的情绪，和少年时第一次在台下看季泠泠拉小提琴时并无二致。 那种心脏要爆炸的感觉。 发生在已经是成熟的二十多岁，便更觉罕见。 如此的新奇而惶惑，让人想沉溺，又惧怕开始。
第15章 十五. 15. 异地恋就是如此，等祁再深意识到他们已经一个月没见面了的时候，终于有些不满。 其实以前只是朋友的时候比这更长的分别不知几何，再好的朋友也不是经常见面，偶有微信联系，要约的时候能约出来即可，祁再深和林既就是这样。 但他们可是在谈恋爱诶，哪怕只是试试，那也是正儿八经的恋爱啊。 虽然能打视频通话，可这能一样吗？隔着屏幕，不能拥抱，不能亲吻，嘴巴里说出来的话，也像过电般失真。 于是这天晚上电话的末尾祁再深问，你什么时候杀青啊？ 秦沐川本已经有些昏昏欲睡，这一句给他问清醒了，“怎么了？你要过来吗？” 祁再深：“……只是问问。” “快了，差不多再过两周吧。”他只是男二号，戏份没有那么多，一开始公司不愿意他接，还是他看中这个导演的实力和剧本力排众议接下来的。有时候配角只要演的好，就会比主角出彩，秦沐川更愿意这样锻炼自己。 “哦。”祁再深沉默下去。 秦沐川打了个哈欠，他看了眼屏幕上的时间，已经快两点了，明天早上他虽然戏不多，但他还记得明天早上祁再深要谈一个合作来着，这是几天前祁再深就和他讲过的事，合作对象是他很欣赏的模特，因此语气很开心。 秦沐川虽然吃味，但也很喜欢对方热爱工作的样子，语气都带着让人共鸣开心的情绪。 他正要说早点睡吧，祁再深就开口：“喂，你一点不期待的吗？” 秦沐川：“……？” 对方语气闷闷，听上去心情不太好，秦沐川突然后悔为什么今天没打视频通话，看不见对方的表情，他正欲开口，祁再深又道：“就一点也不想我。” “一点也不想见我，一点不盼望赶快结束这异地恋。”祁再深越说越愤愤，开始胡言乱语：“我告诉你这是始乱终弃你知不知道，你真过分啊。” 这都什么跟什么呀。 秦沐川有些哭笑不得，感到身份是调换了。一个多月前的清晨他对着电话发疯，现在却换成了对方。 可是简直是胡说八道。 “怎么没有。”他开口。 “每天都很想你，想见你，想听你声音。下戏的时候总会想你在干什么，老控制不住想给你发消息，又怕打扰你工作。”秦沐川低低地说，“这不是这一个月来我经历的。” “过去的每一天都是这样，你从没想起我的时候，我也是这样的。”他轻轻笑了笑，语调依旧是他特有的不紧不慢，“所以这一个月，其实已经比过去好很多很多了。” 祁再深失语，感到自己被反将一军。 对方之所以不像他这样满含期待的原因，竟然是因为在这十年如一日的明恋里，已经在自我压抑中消磨了所有期待么？ 因为只要不含期待，失望来临的时候，就不会那么痛苦。 可那是以前。 现在，哪儿有这样的道理。 祁再深摇摇头，有些霸道地说：“你可不能这样，你必须一直对我抱有期待。” “因为我和你，现在是一样的。” 他的声音轻轻，却有如千钧的分量。 如同一个多月前他风尘仆仆降临在自己面前宣布的那样，秦沐川想，现在他又如同戏里的神明那样慈悲地决心更往前一步了。 “……什么意思？”他分明听懂了，却又好似听不懂，偏要追问个明明白白。 祁再深却笑，“字面意思。我睡了，早点休息。晚安！” 他挂得很迅速很洒脱，从不像秦沐川那样依依不舍，半天按不下红色按钮。 秦沐川放下手机，倒不是为了那句语焉不详的话如鲠在喉，他只是控制不住地思考那句话背后的深意，为这哪怕是万分之一的可能性感到心如擂鼓。 真是败给他了。 他心中升起了无数次祁再深面对他的狗脾气无能为力而产生的想法。 要是让林既评论，一定会大笑：冤冤相报何时了！
第16章 十六. 16. 杀青那天不知是不是天公不舍，在春雨贵如油的天气里倾盆大雨，幸好古装戏搭了棚子，秦沐川在屋子里拍了杀青照，切了蛋糕，和相熟的主演和工作人员拥抱道别，眼里倒没有不舍，只是有些惆怅。 到底是相处了两个多月，再不熟熬也熬出了熟悉感。 他的对手戏演员是个小有名气的女星，性格也很落落大方，和她相处不会让人不舒服。秦沐川和她拥抱的时候得到她真心的祝福，微微笑了笑。 摄影机还在尽职尽责地记录杀青花絮，没准到时候还得用于cp炒作之中，秦沐川对此接受良好，在他看来，这些都是工作的一部分。 是在小茜递来那把伞，冲他眨了眨眼之后，秦沐川才有些后知后觉。 这把伞是祁再深的。 搞设计的人大概对身边的事物都有跃跃欲试的心情，伞内的涂鸦是他亲手所画，撑开的时候，感到漫天星光落在自己身上。 秦沐川一下子从那些惆怅里抽离出去了。 现在脑子里唯有一个想法。 ——好想见他，立刻，马上。 祁再深还是很谨慎，经历过上次的事他愈发谨慎，虽然上次的早退没有拍到他们俩一起离开，但难保没有下一次。他依旧没有靠近横店，只在酒店里安静地等待。 直到秦沐川携着一身水汽迫不及待地推开门，他才在漫长的等待中站起身来，朝着出现在门口兀自怔然的人张开了怀抱。 两个月前也是这样的等待，那时候他对于新晋恋人的偷偷亲吻抱着蜻蜓点水一试的态度，现在却主动张开双臂，在对方走近之后吻上他的唇。 湿润的，好像还带着泥土芬芳的吻。 外面的雨，下得真的很大。 像一场不会停息的、亘古不变的、一往无前的爱。那些淅淅沥沥和润物无声，终于得见天光。 “衣服湿了。”滚烫而模糊的声音，不知道在耳边还是唇边绽开。湿淋的双臂扣着他的腰，不免感到那一片布料都染上对方迫切回来的心情，潮湿的，温热的。 “我去洗澡。”秦沐川有些恋恋不舍，想要退开去，复又被人追上来。唇舌好像粘连在一起了，怎么也分不开。 他在这之前，从不知道原来祁再深是这样主动的人。 他听到他笑着讲，“一起吗？” 对方闷闷的笑，隔着胸腔，贴近而勾连的温度传来，好像全身都在震，震得人从里到外浑身发麻，五脏移位。 “我想我做好准备了。”身体上，心理上，各种意义上的准备。 祁再深不算强装镇定地眨眨眼，“我是说，是时候该发生点什么了吧。” 大理古城那个夜晚，一个兀自心猿意马，一个被无辜的坦然撩得面红耳赤，倒不知道原来这一刻会这样到来，不算早，也不晚。 一切都刚刚好。 这样难得一见的时刻，秦沐川却怔然得无法动弹，手脚发麻，脸上残存的雨水顺着脸颊滴落，和那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流出来的泪水融为一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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