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沐川便沉默许久,像是没想好如何回答,那双眼澄澈,祁再深便忽然懂得他的意思。 如果没有进娱乐圈,就当然没有这样身不由己的放假时间,也没有万千瞩目的目光时刻落在身上,没有那么多的钱,也许他只是普通地工作,普通地上班下班,普通地喜欢着自己。 一切都会发生改变,但一切又都不会改变。 在喜欢他这件事上,不管是大张旗鼓还是平淡长流的,反正亘古不变。 他心里暗叹一声,讲,你真是锲而不舍啊。 秦沐川眨眨眼,还没回答,祁再深便抬手覆上他无意识卷着纸边的手,“倔得像颗臭石头一样。” “但我……”他顿了顿,“觉得挺好的。” 他本想说,但我还挺喜欢这样的你的,可又恍惚觉得不该轻易说出那两个字,倘使程度不及对方,便如同给不出手一般。 何况他深知自己不会那么快地动心,他无法哪怕只是开玩笑地戏谑地说出那两个字,在对方的真心面前。 但秦沐川好似懂了他的纠结,口罩上方那双有些疲倦的眼睛微微一弯。他松开剧本的边页,反手扣住祁再深的手,突然没头没脑地说:“早知道我就早点发疯了。” 祁再深哭笑不得,心道你也知道你前两天在发疯?却也知道那都是自己纵容的结果,只能没好气抽回手去,“闭嘴吧你。” 对方笑得更开心了。 目的地是大理。 祁再深脚踩到地上的一瞬间有些明白秦沐川眼里的期待。 少年时候,课下讨论过想旅游的城市,天南海北,大理是他们共同的目的地。生长在沿海城市,见惯了繁华,祁再深总对内陆的乡土人情有一种天然的亲近。 秦沐川之前拍过一部戏,有几天取景在大理,前一天晚上兴冲冲和他打电话,问他要不要寄明信片,彼时祁再深正忙着准备一个比赛,回答便有些敷衍,嗯啊的,只说不用了,下次一起去就行。当然并不是真正的许诺,成年人都懂得。 秦沐川当然也不是在意这句承诺,去大理是他们高中时候畅想过的,可是后来因为种种原因,却到底没能成行。 他只不过是在满足迟来的愿望。 以新的身份。 其实很久没旅行了,祁再深坐上出租车,听着司机一口浓重乡音的普通话,恍惚想着,长大真是身不由己。 他工作即使有时候也会飞时装周,但大抵匆匆而来匆匆而归,没有心仪的目的地,一切都是过眼云烟。秦沐川比他去的地方更多,但也说不出个所以然。那些沉浸在戏里走过的风景,好像都不是以他自己的身份走过的,因此乏善可陈。 但肯定是比祁再深好了不止一星半点。 大理是个旅游城市,春节假期比其他城市都热闹不少,祁再深下了车望见人流,转头将秦沐川帽檐更往下压了压。 简单找了个饭馆把晚饭解决了,两个人坐在穿城的小溪前消食。傍晚的大理街头正布满如织的游人,空气里携带着烤乳扇的香气。 溪水声潺潺,微凉的夜风吹来隔壁酒吧那一口动人的烟嗓,自然是符合大家对云南刻板印象的民谣,祁再深仔细辨认,奈何他并不是经常爱听歌的人,听到旋律只觉耳熟,还是秦沐川凑近了,讲悄悄话似的拢起手掌。 “《去大理》。”刻意压低了的嗓音,如一把低沉的大提琴。 祁再深不明所以,半晌才意识到他说的是这首歌叫做《去大理》。他也是这才意识到,或许秦沐川能够坐拥那么多粉丝,并非毫无道理。 他心念一动,摸出手机搜起了秦沐川的歌曲。刚开始出道的时候,他就是作为歌手的。秦沐川嗓音条件很好,音准和悟性都是一等一的,以前学校办文艺汇演,他只是不爱表现,因此祁再深也不懂他真正的功底如何。直到被星探发现,秦沐川的歌喉才得以展现。他发表第一首原创歌曲的时候祁再深也听过,但只是听过,并未留意。到底内娱的舞台对歌手稍有欠缺,因此公司还是为他安排了演戏的道路,后来他便很少唱歌了。 搜索页面跳出来的第一首便是他去年在跨年夜上的歌曲,意外的也是一首民谣,《我要你》,干净直白的情歌。 犹豫了一下,到底没摸出耳机带上。 祁再深在秦沐川略显疑惑的目光中轻轻笑了笑,“给我唱一首呗。” 什么?秦沐川眨着眼问。那双漆黑的眼睛如星如月,戴着口罩更显双眼明亮动人,目光清澈而皎洁。于是祁再深凑近了去,学着他压低嗓音,“就唱……《我要你》。” 秦沐川略一呆滞,飞快垂下了帽檐。夜色中祁再深隐约望见他微红的耳尖,便更觉心情美妙,有一种扳回一城的感觉。 “快唱,我想听。”他索性耍赖。 以前不在意,听过或是没听过,也只是不入心,现在想听了,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想听。祁再深想,或许过去不被打动,只是他不去发掘。分明对方的好,时时展现。 大理古城里歌手浪漫,溪水潺潺,周围热闹和喧嚣像无比动人的背景音,让人无限沉醉的人间烟火气只突出面前这一个人,那一把低沉嗓音,那真切的情意。 毫无保留,绽放在眼前。 ——这夜色太紧张,时间太漫长。 ——我的情郎,你在何方,眼看天亮。 尾音落下去的一瞬间,宛如被歌声蛊惑,或是氛围太动人,这一刻太特别,亦或是面前人眼瞳温厚诚挚,祁再深便情不自禁地凑近,隔着口罩印上一个蜻蜓点水的吻。 然后秦沐川没反应过来似的笨拙地眨眨眼,他就退开去,笑得肩膀在颤。 很久之后终于得空的某些假日里,祁再深不找攻略不参团,一个人拉着行李箱天南海北地飞,看过长白山上天池的雾,听过江南水乡泠泠的雨,转过独克宗街头每一个转经筒,可他还是最记得在大理的这一个夜晚,对方含着情的眼睛。 ---- 谈起来了日子还是挺好过的,是吧:)
第10章 十. 10. 出发前为了方便只定了一个房间,祁再深没有异议,反倒是秦沐川回到民宿就有些魂不守舍,洗完澡出来稍显拘谨地坐在床边,祁再深擦着头发走出来就看到他在放空,脸上毫无表情,不觉好笑。 “想什么呢?”他故意提声吓道。 秦沐川不似他想象中受惊,只是略带迟缓地回过头,“你洗完了。” 祁再深觑着他神色,有点摸不着头脑,“你怎么了?心情不好?” 他走过去坐下,随手将擦头发的毛巾搭在床边的沙发背上,转过头就对上秦沐川一张俊美的脸,不由一顿,略略后撤。 “又不说话。”他嘀咕一句转开视线,秦沐川终于回过神,“……没有。” “心情不好就要说,既然出来玩了当然是为了开心,”祁再深对他这个狗脾气真是毫无怨言了,只是没好气道,“以前作为朋友我不好说,现在我总有说你的权利了吧?” “……嗯,”秦沐川顿了顿,补充,“其实你以前也有的,一直都有。” 祁再深一哽,心道秦沐川在所谓的试试之后就更加不加掩饰,什么情话张口就来,不知道算不算好事。 “今晚怎么睡?”祁再深指了指床,“你还是睡右边?” 这间民宿房间里床左边靠墙,秦沐川有时候半夜要起夜,所以是惯常安排。祁再深说得一脸纯真,让被撩得不知天南海北因此在回民宿路上就胡想一通心猿意马的秦沐川不由失望,应了一句好,闷闷翻身上床。 祁再深哪儿能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方才还以为心情不好,合着原来在纠结这个。他不由更好笑,“你这,心怀不轨啊。” 虽然说单独出来旅行确实容易发生点什么,但他们才刚说要试试,时间还没过两天,真发生什么了才显得奇怪吧。他们两个又都不是那种对这种事无所谓到随随便便的人。 秦沐川眨眨眼,坦然道:“没办法,毕竟肖想许久了,确实不能不心怀不轨。”他把被子拉上去,下巴陷在被沿下,更显脸小,清俊非凡,配上那副略显无辜的小表情,简直是少女杀手。 祁再深:“……” 感到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祁再深脸有点热,转身到另一边去,正要抬手关灯,才想起在飞机没接到的电话,来自他母亲的,祁再深倒也没避着秦沐川,看了看时间还不晚,给母亲大人打过去。 为的是没去相亲的事。 祁再深违约在前,自然只得老老实实听侯数落,不时应一两句,把自己说得十恶不赦,最后才道:“妈,这事儿我知道,就这两年,你看着吧,我肯定给你带一个回来。” 他其实没有意有所指,但挂了电话对上秦沐川黑漆漆的眼睛,才意识到这句话也许称得上是个承诺。 “呃,”祁再深想了想,还是很慎重,“我们俩的事暂时不会跟我妈说的。” 至于以后会如何,那就交给以后吧。 秦沐川点点头,“我知道。”但他垂下眼去,祁再深就忍不住有点心软,补道:“我妈这人你也知道,其实算不上开明的。” “但她挺喜欢你的,”祁再深说,“我觉得,还是不能一杆子打死。” 秦沐川一愣,被他这比喻逗笑了。 “你不用这样跟我说,我都知道,”秦沐川难得体贴,没展现他死不悔改的狗脾气,几乎显得像一个尽职尽责的情人,“你肯答应和我试试,我就已经很知足了。” 祁再深:“……” 喂,真的知足就别开始你的上目线攻击啊。 这谁能招架的住啊。 祁再深咬牙切齿地关了灯。 虽然什么也没做,只是肩并着肩一张床,但到底难得美好夜晚,一夜无梦。
第11章 十一. 11. 第二天两个人计划上午先去逛逛大理古城,但祁再深还是对秦沐川会被认出有所顾虑,因而在秦沐川的强烈要求下也只答应去人稍微少一点地方逛逛。 由于演员有塑形要求,秦沐川又正在拍古装戏更需要控制身材,因此逛吃逛吃主要是祁再深在吃,秦沐川尝不了两口。 好在秦沐川更喜欢看祁再深吃东西,看他被烫到笑得见牙不见眼。 他们俩其实都算不上是爱吃的人,不过来都来了,祁再深还是对当地特产美食摩拳擦掌跃跃欲试,只要队伍不算长就愿意去排,让秦沐川在树荫等着他。 首当其冲的烤乳扇倒是随便一个路边摊都有,可惜祁再深有些吃不来,觉得奶味怪怪的,尝了两口就作罢,扔给秦沐川,他也对这味道有些敬谢不敏。 饵块作为早餐他们也买了两碗,倒是意外的觉得很好吃。 但到底人有些多,两个人没逛多久就走到洱海附近,找了个人相对少一点的砂锅鱼吃了顿中午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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