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湿纸巾递给我。”闻哲再开口时话题跳到了更加“实用”的范畴。 谢藤依言照做,甚至动手代劳。 闻哲没有反对,任由对方趁机搞些黏糊糊的小动作,只有对方试图咬自己的时候,才会掐住对方后颈来警告。 他的确需要吊坠,但被夺走吊坠却不意味着对方就能使用它。他其实既不在乎谢藤猜测到什么程度,也不在乎他是否握有决定性的证据,只是谢藤没有主动向他提问的行为本身让他感到异常费解。而与他脑袋里的无奈和疑惑不同,他身体上的疲惫更为切实,很快带着倦意,不断催促他重新躺下。 谢藤马上跟了过来,在他身旁坐下,却没有躺下,仿佛刚才执着于温存的不是他,而是另一个人,但他的眼睛泄露了内心的期待。 “过来。”闻哲说。 他把手伸向对方,等谢藤握住后,便将他拉进怀里。 谢藤反射性地伸手,而后就懵了,一动不动也不敢动地窝在闻哲胸口,任由对方的手指来回穿梭在自己头发与后颈之间。 跟之前几次不同,闻哲这次的抚摸既无规律,也没有任何特殊用意。只是一种无意识的举动。 直到听见闻哲打了哈欠的声音,谢藤才意识到这一点。 谢藤就此真正放松下来,为自己寻找了舒适的姿势,环住对方,不带任何邪念地抚摸着对方侧腹的皮肤,在30°的室内依旧贪恋着对方皮肤的温度。 “有点痒。”闻哲说。 谢藤停下手指的动作,却没有移开手掌。 闻哲的第二个哈欠很快出现。 精神与肉体上双重的疲惫让他异常困倦,谢藤却开始揉按他淤青的右手腕。 “新的淤青不能按。”闻哲抽回了自己的手,“只能冷敷。不然会肿很久,不方便行动。” 谢藤不满地盯着他。 “你是不是忘了你才是罪魁祸首的事实?”闻哲出言讽刺。 谢藤的脸上又多出一份委屈。 “过三天就能按摩了。”闻哲放弃与其辩驳,并很快迎来第三个哈欠。 “那么吻呢?”谢藤问。 闻哲无可奈何的“嗯”了一声,放任谢藤亲吻了手腕的淤青,艰难地撑着沉重的眼皮,说:“我困了。” 谢藤点点头,握住他的手,重新躺下,不再造次。 可闻哲刚闭上眼睛,又听见对方在自己耳边嘀咕。 “你为什么不管我了?” 不像是提问,闻哲闭着眼睛想。 “我以为你不管我了。”谢藤很快自问自答并重新抱紧对方,埋首于对方的颈侧,“我一直在等你……” “那你没有什么想告诉我的吗?”闻哲撑开眼皮,撩了一眼对方在自己脖子上乱拱的后脑勺,无法从这个部分辨识出对方真正的情绪如何,只知道对方一直在摇头。 “那你没有什么想问我的吗?“闻哲又问。 “喝水吗?”谢藤终于放开对方,讨好道:“冰的。” “……” 又避开问题了。闻哲叹气。随后点头。 对方迅速离开,又很快复返。 这次他没有用嘴喂,而是把瓶盖拧下,揽着闻哲的肩背把他扶起,再把水递给对方。 冰凉的触感让闻哲惬意地呼出一口气,把没喝完的瓶子还给对方,贴着谢藤唇角,用后者从来没听过语气,说出没有主语却近似于抱怨的话。 “先是十多个小时横跨大西洋的飞机抵达苏格兰参加‘婚礼’;在充斥着暴力狂和白痴们的监狱里住了七天七夜;麻烦又难缠的律师们;再度横跨大西洋飞回到这边赶‘丧礼’;随后就遭遇了电击;醒过来就是上床,继续上床,没完没了……这里一共有几个小时的睡眠时间?” “……” 谢藤迟来地注意到闻哲眼下的憔悴深色痕迹。 闻哲终于说出结论:“我很困。” “睡吧。” 谢藤扶对方躺下,松开胳膊。 “我保证不扰你了。” 闻哲应了一声,顺手钩住了对方的后颈,侧头凑过去,留下一个很轻的吻,却不止于单纯的碰触,故意在结束时抿了一下对方的上唇。 熟悉的牵动人心的手段,却因毫无准备就面对而怔忪恍惚。 谢藤不禁用手指覆住了自己的唇,回过神时已经躺在对方身边,闭上了双眼…… 闻哲再度醒来时,谢藤已经不在房间里。 冰水瓶放在他淤青的四肢周围,他挑选了最冰的一瓶,拿起来往自己脸上和颈间贴,为这种舒适感而喟叹。 谢藤从“小圆镜”上下来,正好看到闻哲的这副模样,当即露出不满的表情。 一切恐怕得从头来了。闻哲审视着对方想。 “过来。”他放下瓶子,朝谢藤伸出手。 谢藤依言凑近,握住他的手,配合对方的动作,果然得到了一个颇具安抚性质的吻。 他的不满因而平息少许,却很快就被闻哲一把推开。 谢藤:“……” “能把温度调低点吗?”闻哲继续抱紧冰水瓶,“顺便给我找身衣服。” “这里没有空调,也没有暖气。不是我能控制得了的。”谢藤不满道,“而且你是不是忘了什么?” “什么?” “你被我囚禁了。” “弄死我的选项被你自己排除了。那么你要重新把我绑起来?什么姿势由你挑选,然后我继续排斥你。”闻哲无甚所谓地说,“接下来受罪的就是你的大脑了。它会无法享受那些美妙的幻觉,从而继续被疼痛折磨。” 谢藤:“……” “那你衣服也别穿了,”他负气道,“免得热。” 闻哲:“……” 他决定用转移话题的方式放弃这种幼稚至极的口头胜负。 “什么时候离开这里?”闻哲问。 “几天后。”谢藤说,“不超过一周。” “你为什么躲在这种奇怪地方?”闻哲不解,“我以为你就算不沉溺于金碧辉煌的宫殿,也至少倾向于舒适的城市化生活?” “我小时候在这里接受过治疗。平时不住在这里。”谢藤说,“这里比较隐蔽。平时只有医生和我。” “所以,”闻哲放下冰水瓶,盯着对方问:“你为什么要带我来这里?” 谢藤避开了他黑檀色的眼睛。 “我只是想找一个安全的、不被人打扰的地方……” “躲避敌人?” “尽情的抱你。” “……” “你在我怀里。你会痛。会呻吟。” 谢藤说到途中语言就再度陷入了古怪的混乱。 “然后我也会痛了。短暂的。不是大脑赋予的幻觉。” 他说:“证明你是真的,也是活的。” 闻哲突兀地问:“因为飞机失事?”
第154章 苟且-2(上) 随着闻哲突兀的提问,圆形的房间骤然安静下来。 沉默。 过于冗长地沉默。 “休。”闻哲打破沉默。 “别那样叫我!”谢藤大吼。 他剧烈的排斥反应让闻哲不自觉皱眉。 谢藤骤然回神,急忙凑过去亲吻了对方的眉心,把他拦进怀里轻蹭脖颈。 “我没想吼你,我也不是那个意思,”他说,“我……?” “我才说过的话,你转头就忘是吗?”闻哲打断对方,没有放任对方蒙混过去,反而一把薅住谢藤的头发,固定住他的下颚,逼他直视自己,“是假装听不见有趣,还是你大脑里的海马体跟两腿间的海绵体长异位了?” “……” 谢藤完全无法相信这种言行会出自对方的口中,更不知道应该如何应对,嘴巴开阖半天都没能挤出一个字。 “我刚才就让你别再装模作样了,”闻哲盯着对方的眼睛说,“真的很恶心。” 谢藤整个懵了。 “想说就说。不想说也可以直说。就这么简单的要求,很难做到吗?”闻哲的指关节发出过于用力的弹响,毫不留情地嵌进对方的下颚,如同要捏碎对方的下颚骨,“你再跟我装模作样,我就直接把你的下颚卸掉。反正留着也没有用,还会让我恶心。” “……” 谢藤终于回神,艰难地挪动刺痛的下颚,道:“我想说。可不知道该怎么说。” “那就这么说。”闻哲道。 “什么?”谢藤一愣。 “就按照你刚才说的‘想说但是不知道怎么说’来说。”闻哲说。 谢藤:“……” “很难吗?”闻哲问,“说话!” 谢藤低声道:“不难。” “那就做到。”闻哲终于松开对方。 谢藤不自觉抚了抚自己刺痛的下颚,来不及疑惑自己的大脑为何突然对疼痛反馈得如此迅速,就被闻哲握住了刚碰到自己下巴的那只手。 闻哲将对方的手从红肿下颚皮肤上移开,用另一只手捧住对方的颈侧,来回摩挲着,轻叹一声。 谢藤知道他想做什么,配合地侧仰起头,享受对方的嘴唇滑过自己的下颚,也享受着这种包含安抚意味的细碎的吻。 但他来不及彻底沉溺或回吻,就听到对方贴在自己耳郭边说出的警告。 “不管你是故意还是碰巧,我都不建议你再激怒我了。”闻哲说,“相信我。那对你肯定不会有任何好处。” “……” 谢藤看着对方的表情,意识到这是另一条也是对方藏得最深的底线。就连他都不曾发现……不,认真说起来,其实不算陌生,就是“淡香水”的药效还没过去的那个时候。 原来藏在完美表象背后的既不是残忍,也不是无情,而是一种只针对非正向层面的怪诞暴虐。 闻哲即将拉开彼此距离时,谢藤陡然放松身体,整个靠向了他。 “怎么了?”闻哲反射性地接住,手掌来回摩挲着对方的脑袋与后颈,“头又开始疼了?” 谢藤靠在闻哲的肩膀上来回摇头,不等对方继续询问,就自行开口,问:“你饿不饿?” 闻哲再度用力掐住了对方的下颚。 在他把它卸下来前,谢藤及时开口:“我不知道该怎么说。” 他直视着那双黑檀色的眼睛,保证:“我真的不知道。” 闻哲回视对方,找寻不到对方的情绪流露,一时拿不准是自己的揣度错了,还是……? “这里太乱了,”谢藤打断了他的思考,“我带你上去吧?” 略顿之后他又补充道:“给我点时间好吗?我会想办法说出来的。至少会对你说出一切。” 通过“小圆镜”的帮助,二人很快抵达了上一层。 闻哲看着那张凌乱的床以及散落在床周围的电脑及设备的房间,一时竟然区分不出楼上楼下到底是哪个更乱一些。 不过这里好歹能感觉到相对凉爽的风经过,虽然找不到通风口,温度却比楼下要适宜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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