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羽羲目送小少年打着哈欠离开,端起小圆桌的咖啡杯喝一口,悄悄松了口气。 管家看见,忍不住笑道,“小少爷就是这自来熟的脾性,您见笑了。” “啊没关系......” 祁羽羲转过身看向今早见到一面的管家,客气地询问,“家里还有其他人在吗?” 到目前为止,他好像只看到了宋钰。 “大爷去接夫人了,大概晚上回来;大小姐最近有个竞赛,一直在学校没回;三爷和四爷这些天不在海城,可能明天才到家......” 祁羽羲听着管家悉数知道的宋家人行程,惊讶地发现这么大个宋宅,只有宋钰一个闲人。 哦对了,还有沉迷下棋,不是串门,就是在串门路上的宋叔叔。 大家看起来都有要忙的事,也难怪宋钰看见他来,又惊喜又激动的,平时一个人随心所欲惯了,也难免孤独吧。 祁羽羲跑神地想着,直到眼前剧本前投下一大片阴影,才发现老婆不知道什么时候忙完了出来找他。 宋明修伸手摸摸他的脸,没沾染多少凉气,才放心地从沙发后走过来坐下,“想什么呢出神?刚才喊你都没听见。” “老婆忙完啦?” “有小五他们在,没多少事情需要我亲自处理。” 宋明修张开手臂把人揽进怀里,问小宝贝想去哪儿玩,随时可以陪他去。 “其实也没有特别想做的。”祁羽羲想了想回答,“年前好多事忙完,现在只想在家待着,什么都不干。听管家说,大家好像都很忙,可是从来没有听修修说过那些兄弟们。马上就要新年了,大家都不着急着回家吗?” “小五刚继承家业,他不忙谁忙;还有大哥,这些年一直在京外就职,年底了回来趟,自然是多走动的时候,至于老三老四——” 宋明修随口介绍起很少提及的宋家兄弟,语气平平无奇,完全没有外界传言的豪门风云那么复杂。 “他俩一般大年纪,一个忙着打比赛,一个忙着开学术会,早就满世界飞,不着家。小六还在上学,他外公宝贝得很,学校一放假就接走了。” 祁羽羲听得晕晕乎乎,对宋明修最后的称呼感到很奇怪,“修修和外公不亲吗?怎么会这样讲。” “小五跟小六是父亲继室所出,他们家本来也跟我们兄弟几个没关系。” 宋明修神色寡淡说道,提起家里弟弟们避之不及的事情,语气波澜不惊,不带丝毫个人感情的润色。 宋父的第一桩婚姻,并非世家圈常见的商业联姻,与宋母年少夫妻,感情甚笃,早早就有了大儿子宋明成,然后是宋明修。 随着宋家老一辈的势力分裂,夫妻二人携手打造的宋家,成了新一代海城首富的代名词。 然而,幸福美满的生活,随着宋母的离世戛然而止。 老大宋明成后来跟随大伯从了政,老二宋明修则是担起重任,名正言顺被当作豪门继承人培养。 排行最末的双胞胎兄弟老三老四,小时候因为宋父续弦再娶,在家里闹得不可开交,后来也都在十六七岁相继离开海城。 这段不算坎坷的往事,因为宋母的英年早逝,增添了许多悲情.色彩。在宋家父子冗深的矛盾缓和前,早些年一直是无人敢提的禁忌。 对此,宋明修倒是意外看得开。 活人争不过死人,就像父亲在母亲离世后,选择在宋家艰难存续的那段岁月商业联姻,也会在本该辉煌的后半生提前退场,守着亡妻一个人生活。 而那位至今算得上风光的宋家主母,从来不会在逢年过节团圆的时刻,没事回宋家给自己找不痛快。 同样地,死人也比不上活人。斯人已逝,荣华富贵如过往云烟,隔着生死,什么都是空谈。 那段往事不长,简短到几分钟就可以说完。又或许很长,在不想多提的岁月痕迹里,只是匆匆略过。 祁羽羲听着听着忽然转过身抱住老婆,闷着头一股劲往怀里钻。 宋明修看他这模样,低头探着指尖逗他,空气里传来声闷哼,这才发现他的羲羲因为这些淡忘的往事掉眼泪,顿时心绪复杂起来。 他忽然不知道该怎么哄了,最后只能揉揉怀里毛茸茸的脑袋,所有想说的话,都杂糅成一句轻轻的叹息,“小哭包。” “....才不是。” 祁羽羲哼哼着接话,明明眼窝子浅最装不得眼泪,还瓮声瓮气安慰老婆不要伤心难过,简直和小时候一模一样。 当年宋明修来到祁家,祁母跟小羽羲说过很多这位童养夫的事,包括幼年丧母,家中变故。即便在祁家,也没人会无聊地谈论这个话题。 两小只刚开始一起上学时,总能得到老师表扬的祁羽羲小朋友,还很喜欢普通学校基本都会有的家长会。 虽然有时候家里人太忙也会忘记他的家长会,但是妈妈总会提前挪出时间来参加。小学部和中学部家长会时间段不一样,妈妈参加完他的,还会特意去听修修的,然后接他们一起放学。 起初小羽羲还会为他们都得到了老师的表扬而高兴,后来看到童养夫总是沉默的表情,就没那么高兴了。 小羽羲苦思了好久,终于有一天在睡前念故事书时,想好了怎么安慰他的童养夫—— “不要难过了,你是我的人,我的妈妈可以分你一半。” 说完小羽羲停下来,纠结着眉毛奶声奶气地强调,“只有一小半哦!不能再多了,妈妈会很辛苦的呜呜呜......” 最后还是宋明修,手忙脚乱地去哄把自己说哭了的小包子。后来两人一起转学,闭口不提家长会的,成了祁羽羲。 因为品学兼优,即便家长会那天座位一直空着,老师也不会多问什么,只当是家长忙来不了。祁羽羲的学籍档案里,依旧会熟练地填着父母的名字,哪怕只剩下冷冰冰的名字陪伴着他。 他小心珍藏着这个秘密,身边的同学朋友都只知道他才华横溢,家境优渥,每天专车接送,还有全校风云人物学长们罩着他。 宋明修后来有主动提议过参加他的家长会,但是都被祁羽羲拒绝了,宁愿那个座位一直空下去,成为一个永远的秘密。 祁羽羲太知道失去血亲的滋味了,这种事情总能精确地戳到他的痛处,不需要多余的修饰,就能共情地眼泪停不下来。那可是妈妈呀。 宋明修了解祁羽羲的心情,沉默地等待他心情平复下来,手掌落在怀里起伏不定的脊背,听着静默的泣音一点点消弭,才眼神晦暗地哄他不哭了。 祁羽羲揉着通红的眼尾应声,抬起头,下巴垫在老婆胸膛,闷闷地,“我只是眼泪停不下来,过会儿就好了。” “还说不是小哭包,”宋明修笑话他,探手去拿搁置桌旁的剧本,翻弄两页又放下,“我们出门逛逛吧,带你去最高的塔楼玩,吃好吃的。” “不要。”祁羽羲推拒,窝在老婆怀里翻了个身,“外面看着暖和,其实可冷了。” 宋明修挑眉,“那你刚才还非要跑出去堆雪人?” “我就是想起来了嘛。”祁羽羲小声嘟囔,想想好不容易来一趟,总宅在家也无聊,又改口说,“我陪你出去散散心。” 宋明修眯着眼笑起来,“好。”
第三十八章 豪门与往事5 祁羽羲出门时习惯带着口罩,下巴埋在竖起的围巾里,两人手牵手走在街头,恍若冬日里最寻常不过的情侣。 经过清冷的商业街口时,祁羽羲注意到有家网红奶茶店竟然窗前排起了队,不由自主放慢了脚步多看两眼。 宋明修会意,带他去买橱窗上贴了大幅宣传海报的冬日畅销款尝鲜。 “热饮,半糖。加一份奶冻和椰果,不要珍珠。” 宋明修熟练地点单,刷手机付款时,看到身旁的少年从衣袖探出个手指尖,轻点面板上的热可可,期待地看向他。 “外面的太甜了,我喝宝宝的就好。”宋明修答。 祁羽羲点头,抬手去拿吸管,却被宋明修抢了先,接过店员递过来的奶茶袋,另一只手握住他露在外面的手指,不由分说放回了口袋。 “同时遇见两个帅哥竟然是情侣?” “有婚戒!合法夫夫!” “眼神交流好有爱!” 两人一起离开的时候,队尾传来几声窃窃私语,“帅气”“般配”各种字眼传到祁羽羲耳中,拐到街角摘下口罩时,脸颊晕着兴奋的薄红。 她们说,他和修修很般配诶~ 祁羽羲美滋滋喝着奶茶,半糖也喝出了全糖的甜,看见老婆凑过来品尝,忍不住抬头吻上那抹淡色的唇。 宋明修顺势长臂一抻,拢过怀里人宽大的羽绒服帽子罩下,遮住两人拥吻的侧脸。 狭小的空间鼻息纠缠,奶茶的甜腻在唇间化开,裹着冬日独有的美味,一如此刻无言的爱意。 鼻尖很快窜起细密的汗珠,祁羽羲注视着那块起雾的镜片,逐渐显露出温热的笑意,比奶茶还要熨帖的热度。 “老婆老婆~” “嗯?” “没事,就是想喊喊老婆~” “嗯。” 宋明修帮他仔细擦了汗,随手摘下那条还有余温的长围巾,挂在手臂,“再逛会儿街,我们去江滩看景。” “好哦。”祁羽羲摸摸握在掌心骨节分明的手指,开心地,“好久没和老婆一起出门逛街了。” “以后宝宝想逛,我们随时都可以去。” 宋明修笑着强调这件事,不厌其烦地跟随他走进大大小小的商铺又走出,手里帮忙拎着购物袋,可谓是相当“敬业”了。 最后祁羽羲相中家珠宝店,进去时还征求老婆的意见,“来之前礼物准备得少了,我再买点吧。” “家里没这么多规矩,过年发红包就行,不必费其他心思。”宋明修神色淡淡地建议。 “额......只发红包会不会太敷衍?” “有红包就不错了。” 宋明修挑眉,这种事哪值得羲羲伤脑筋,有这功夫,还不如多买点自己喜欢的。 逛街对于他本人来说,只是个哄小宝贝高兴的消遣。一个电话就能解决的事,没必要花费多余的时间,大不了全都买下来,用的时候再看心情。 不过他的羲羲肯定不这么想。 在京州大院长大的祁家小少爷,没有半分世家公子哥惯有的豪奢骄纵,笔墨浸透了骨子里的温良恭俭,做过最叛逆的事,也不过是遵从自己的喜好,想要选择一份热爱的职业。 只能说祁老太太教得好,好得让他想到羲羲被戒尺丈量着长大就心疼,总觉得自己给的宠爱还不够多。 出神间,宋明修听见导购在跟小宝贝介绍一套情侣款珠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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