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是尤老师回来了。”出于礼貌,喻司亭上前两步回应,走到与初澄并肩位置时,开口道,“这位是新来的初老师。” “啊,原来是七班的新语文老师。他看起来这么年轻,我刚才都没敢确定。”对方一副早有耳闻的样子,友好地打招呼。 初澄回以问候:“你好。” 话音落下,办公室里的其他老师们都七嘴八舌地帮忙介绍起来。 从对话中初澄得知,眼前这位就是之前怀孕休假的尤老师。 她在十中已有十年教龄,因为染病身体不好,又是高龄产妇,需要格外休养,所以向学校申请了长期假。 现在尤老师的身体已经恢复得差不多,而且孩子也已健康出生,正在邀请同事们去参加她的宝宝宴。 从简单交谈中,初澄便可知对方性格非常随和,难怪能在之前的工作中与喻司亭相处愉快。 课间休息,韩芮到语文组来找初澄问作业,意外地见到尤老师,十分亲密地凑上去聊了很久。 得知尤老师的身体已经康复,可以回归教学岗位,她显得十分高兴,可很快又反应过来一个新的问题。 如果尤老师回来,那,初老师呢? 学生间互相转告消息的速度向来极快,仅一个下午的时间,尤老师即将复岗的事情就传遍了7班。 “那下学期尤老师会不会顶替掉初老师啊?” “虽然尤姐也是我的心头好,但我真的不想让初老师走。怎么办?好纠结!” “教务处不会每个学期都动我们班的语文任课吧?” “……” 得到消息的学生们纷纷做出猜想。初澄进班级时偶尔能听到这样的讨论。但说实话,对于这事儿,他自己也没有答案。 因为到目前为止,他并没有收到领导的任何指示。可事实是下学期七班就要升高三了。自己作为一个临时顶岗上来的新人,相比尤老师经验薄弱,被学校安排去带毕业班的可能性真的不大。 所有的猜想和分析都压在心里,让初澄有些忧虑。 老实说,他并不在意工作岗位本身的调动,只是怀有私心,不想离开现在的班级。 晚饭时间,初澄因为心不在焉,忘记了提前订外卖,只能等着学生流渐退后再去挤食堂。而喻司亭临时被杨主任抓去开了个小会,也错过了饭点。两人刚好凑到一起。 吃饭时,喻司亭注意到了对面的人有些走神,问道:“想什么呢?” “没什么啊。”初澄没有表露真正的想法,“最近的教案材料积压特别多,我都没怎么写,想着晚自习回去赶紧补一补。” “噢,原来是因为这件事,那和我想得不一样啊。”喻司亭故意说得很平淡,间隔一会儿趁着他不注意,忽然补了一句,“其实高一的学生更好带。” 初澄漫不经心地应了声,数了几粒米后反应过来,停住筷子看向他:“嗯?” 喻司亭觉得他可爱,忍不住一笑:“你真不想知道刚才领导单独找我是因为什么事情吗?坐在一桌吃饭,也不趁机问问?” “我都能猜到,为什么还要问?”初澄叹了一声,不再说别的。 关于给班级聘用任课老师这件事,班主任当然会有话语权。初澄并非没有自信得到喻老师的认可,但考虑学校的多重意见,他不想让对方为难。 喻老师看着他稍显低落的情绪,还有轻颤着的眼睫,认真地询问:“舍不得我,还是舍不得7班?” “……”初澄沉默一瞬,而后小声答,“都舍不得。” 看在对方坦诚的份上,喻司亭向他透露了自己刚得到的一手消息:“杨主任说,尤老师的孩子太小,她自己的身体又不好,所以已经申请下高一了。” 初澄倏地抬头:“那7班?” 喻司亭说:“领导知道我的事情麻烦,不肯蹚浑水,让我自己推荐人选。” 初澄:“你推荐了谁?” 喻司亭笑笑,平日里肃然严厉的眼神中夹了几分不一样的情愫:“明知故问的事儿,下次少干。” 他明明没答,好像又答了。 只是那份心照不宣就让初澄眉角的郁色散去,对着饭盘傻笑起来:“可是学校能同意我一个新人担重任吗?” “我是不在了吗?”喻司亭扬眉看过来。 “唔,”初澄用筷子拨了拨盘子里的炒蛋,“你又不能帮我讲语文。” 喻司亭吃了最后一口菜,放下筷子擦擦嘴,正色道:“作为前辈,我想提醒一下新人,高三的确不好带,初老师要有心理准备。但最大的科目压力不在你这里,所以最好做到行动上紧绷不松懈,精神上尽量放轻松。” “这就开始培养我了?”初澄小声嘟囔。 喻司亭故作腔调:“没说完呢,班主任讲话不要打断。” 初澄摊摊手,一副“您继续,我恭听”的样子。 对方握拳掩了掩唇角,继续道:“还有就是,遇到事情别一个人硬撑,有任何麻烦,你要第一时间来找我解决才对。” 初澄怔然,抬头盯向他:“最后这条建议,是以什么身份?” “以一个……”喻司亭想了想,“非常喜欢你而且正在积极追求的人。” 虽然知道食堂里已经没有多少学生,初澄还是紧张地看向周围桌位,原本白皙的耳垂也唰一下红透。 作者有话要说: 初澄:淦,是直球。 大哥的性癖:喜欢看初老师脸红。 第一步:气到脸红 第二步:撩到脸红 第三步:@c&%/……
第62章 晚餐中的对话惹得人心绪浮动。初澄吃完饭回到办公室, 仍然觉得脖颈边的皮肤微微发烫。 但如他所言,最近的工作累积太多,没有那么多的时间用来摸鱼。于是初老师迅速调整状态, 开始干活儿。 他拎起摆在桌角的一大摞作文纸仔细批阅, 然后按照习惯, 利用晚自习时间逐个叫学生到办公室里来进行面改。 在所有学生的试卷里,最让人身心愉悦的莫过于韩芮的。 她的字极漂亮, 作文写得也好,引经据典得当,辞藻大气不失细腻, 并非一味华丽堆砌。做到这样, 需要很强的文字驾驭能力。 只从文章就可以知道, 这一定是个读过很多书, 而且三观通透端正的孩子。 完成批改后,初澄抬起头,对等在一边的学生开口:“晚些时候, 我想把你的这张答题纸印出来给大家做范文,可以吗?” 韩芮颔首,露出一对儿小虎牙:“当然行。” “最近的字练得也不错, 又有很大进步。”初澄边说,边用铅笔在作文纸上圈出几个汉字, 亲自动手在旁做示例,“像这样的字体结构,可以写得再紧凑些。” 初老师的字墨韵出秀, 婉若游龙, 和他本人一样,自带一番清亮超逸。 韩芮低头看得认真, 虚心受教道:“谢谢老师,回头我会再多注意。” “嗯。”初澄笑笑,把作文纸递还给她,温吞自然地转换话题,“还有一件事,我听物理老师反映,你最近上课的时候好像总是很困,怎么了吗?身体不舒服?” 韩芮并不否认自己状态不好的事实,垂首看着脚尖,低声答道:“可能是熬得太晚了。” 听到回答,初澄在心中道一句果然。其实,他今日与和韩芮的闲谈并非心血来潮。 这孩子近日在学习上刻苦得过头,甚至时常开夜车到凌晨。喻老师最先注意到她的异常,但因为是初澄的课代表,所以交由副班亲自来了解情况。 初澄朝教师椅子里靠了靠,说道:“我记得你是不主张熬夜和早起的,怎么会突然改变了习惯?” 在之前的语文课上,初澄曾组织过类似话题的辩论赛。他还记得韩芮当时的观点。 女学生沉默下来,明亮的眸子里带着几分纠结难辨的情绪,试探着问:“初老师,您知道我家里的事吗?” 初澄如实点头。 他和喻老师开主副班沟通小会的时候,经常会互通学生的情况。在高二开学初,韩芮的父母感情破裂,选择分开。这是他们都了解的事。 当时小姑娘情绪低落,主动去找喻司亭聊天,发泄情绪哭得很伤心。初澄还因此产生误会,给大哥写了匿名建议信。 韩芮见他点头,轻而缓地叹了一口气,而后开始解释原委。 自父母分开后,韩芮一直跟着父亲生活。他平常忙着生意,偶尔疏于对女儿的照顾,但在节假日会尽力推掉工作来陪伴。无论什么事情,韩父都很尊重女儿的意见,也会放手让她自己做决定。所以一向懂事自律的韩芮能够轻松无压力地学习。 但前阵子因为爷爷生重病,韩父没精力再照顾孩子,把她送回了妈妈那里。 一直以来都觉得对女儿有亏欠的韩母不仅全天候陪读,而且事无巨细亲力亲为,哪怕是一顿早餐、一瓶饮用水,也不会敷衍分毫。 “总觉得如果不再努力一些,就辜负了妈妈的付出。”韩芮如是坦白。母亲过于周到的照顾让她产生了巨大的心理压力。 初澄听完却觉得放心了些,因为事情并没有想得糟糕。学生的父母即便分开,却都依然爱着孩子。 “父母的爱意以不一样的方式表达,但重量相同。”初澄十分耐心地开导,“你不必因为母亲的呵护而觉得愧疚。亲情并不是一笔买卖,不需要那么仔细地去计算得失损益。怀着太大的压力只会累坏你自己。” 韩芮说:“可我不想让她因为我那么辛苦。别的家长……” “其实都是一样的。”初澄自己虽然并非人父,成为老师后却能理解父母爱子为其计深远的心情。 他甚至还讲到喻老师身为舅舅,在教育小辈一事上也会有的一片良苦用心。 舅慈甥孝的日常惹得小姑娘忍俊不禁,心理压力也舒缓了不少。 初澄建议道:“或许正是因为母亲太在乎你的感受,所以才想给予最好的陪伴。不如像和我聊天这样,去和她也谈谈,坦诚地说说你们母女近来的相处感受,问题自然就不在了。” 韩芮点点头,答应会慢慢调整。 初澄相信她的自我调控与抗压能力,表示自己没有其他的事情了。 韩芮礼貌地俯身行礼,刚欲转身离开,又停住了脚步。 “怎么了?”初澄问。 “老师。”对方与他对视数秒,鼓起勇气询问近来同学们一直在议论的事情,“听说尤老师已经申请去高一任教了,那您,下学期还会留下教我们吗?” 初澄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你们希望这样吗?” 韩芮用力地点头:“当然!” 初澄笑笑:“那我就会留下。” “真的吗?”无法掩饰的喜悦表情绽开在小姑娘的脸颊上,情不自禁地感叹着,“那真是太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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