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俊这人也特八卦,虽说大部分细节他都知道,还是听得津津有味,边听边喝,詹子同怎么都拦不住他,关俊说:“何止啊,你曲少追个男的,直接给人送了架钢琴,那玩意儿怎么都不会便宜吧。” 登时,周围一阵惊叹和卧槽声,纷纷对他竖起大拇指:“曲少,牛逼!” “成柯长这么帅,追他的女孩子能从二中排到三中去,你们说谈易那小子是不是没眼力见?他一开始根本不搭理成柯,我还以为他是个铁直男,没想到最后还是被我们成柯拿下了。”关俊说得摇头摆手,跟炫耀自家儿子似的,被曲成柯一脚踹沙发下了。 “滚滚滚!” 其他人也来劲了:“哈哈哈还有这事儿。” “你居然不知道?你是不是华实的?当时成柯追谈易的时候高二没人不知道的。” “这个我也知道,追没追到我就不晓得了。” “成柯,你纯弯啊?”有个人促狭地笑道。 曲成柯眉心一蹙,不知道为什么他内心很抗拒回答这个问题,“放屁。” “那你那时候怎么老追着谈易屁股后面跑啊?虽然那小子长得是真挺不错的,那也没三中那学姐漂亮啊,你是看上他哪点啊?” “是啊,还追这么久,搭进去一钢琴。我最近在追三中一个妹妹,都半年了还没半朵水花,要不成柯你传授我点技巧呗?” 男生们你挤我我挤兑你,哄笑起来。 曲成柯懒得搭理他们:“强扭的瓜不甜,追不上就别追了。” “切,那你怎么非要把谈易搞到手才罢休啊?” 曲成柯一愣,被问住了。 彼时的他尚不成熟,做不到三百六十度审视自己。被这么一问,他只在心里问了自己一句:你真有那么喜欢谈易吗?你当初,不仅仅是对他感兴趣吗? 曲成柯深深出了口气,扯了扯嘴角:“强扭的瓜解渴。” 第一个扯起话头的男生夸张道:“哇——曲少,你这话好渣啊!” 众人被他的阴阳怪气逗笑,再次互相笑骂起来。 过了一会儿,一直坐沙发上玩手机的、对他们的兄弟夜谈不感兴趣的男生上了个厕所回来,从沙发上抓起手机,指纹解锁失败才发现这不是他的手机。 于是他叫道:“诶我手机呢,这谁的手机啊?” 曲成柯没当回事,坐地毯上把啤酒和汽水兑一起喝。 “不认得,谁的手机?” “成柯,你看看。” 曲成柯随手一接,掂量在手里时,脸色倏地一变。 这是谈易的手机。 现在人人手机不离身,谈易这人不一样,他手机经常不在兜里,只有要付账或者是和人联系时才会抓手里。 距离谈易离开这里已经过了大概四十多分钟了,而他是没带现金的,如果要打车一定会发现手机忘带…… 曲成柯心中涌起不好的预感,心脏一蹦就到了嗓子眼,莫名其妙的紧张感抓握着它,一时喘不上气,耳边嗡嗡直响。 他撑着矮桌站起来,入了魔般一步一步往包厢门走去。 短短几步路,曲成柯不停做着心理建设,希望并且侥幸地觉得这不过是他的猜测。 但当打开门看到了熟悉的人时,所有的心理防线全盘崩塌。 四目相对,曲成柯脑中只剩下两个字。 完了。 曲成柯不知道谈易什么时候折返的、有没有听到、在外面听了多久。 上一波人离开大概在二十多分钟前,往糟糕处想,谈易有可能在门外整整站了一刻钟有余。那么该听的不该听的,他全听进去了。 曲成柯手里还抓握着他的手机,此时因为用力过猛骨节凸起,手机屏幕上氲开手指形状的雾气。 “……你手机忘拿了……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曲成柯张嘴闭嘴,不知道自己说了点什么。 此时,包厢里也安静下来,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场景重现般,两人再次回到了那个装饰花瓶旁。烟紫色的灯光从上方打下来,迷蒙温暖。气氛再怎么到位,也无法舒缓当事人的复杂心绪。 曲成柯眼神飘忽,不敢看谈易的脸,几番试图张嘴,如此简单的动作放在当下做起来却十分艰难。他不知道该说什么,或者说,不知道该做出怎样的选择。 谈易如同木头雕出来的一般,一同沉默,似乎连呼吸都放慢了八倍速。 曲成柯被这粘稠的气氛裹得快要窒息了,良久,挤出来一句:“你都听到了?” “你解渴了?”谈易平淡反问。 曲成柯深吸了口气,闭了闭眼,似乎已经预见了什么,道:“其实事实并不是你想的那样。你想说什么就说吧。” 谈易向前半步,曲成柯条件反射地后退,直至背碰上贴着绒雕的墙面。 “你觉得我有病。我控制欲强。我限制了你的自由。你有没有想过,这一切都是你自找的。”谈易用两指捏住曲成柯的脸颊,用了点力道,逼迫他与自己对视。 曲成柯甩开他的手,冷声道:“你什么意思?” 谈易收回手,微微抬起下颌,眼底黑沉一片,里头的倨傲和蔑视不知是在审视自己还是讥讽面前让他各种情感交织的男生。 “你追着我,插手我的私事。无视我的拒绝和警告的时候,就没想过会有这一天吗?我给过你机会,但你不满意,非要逼我转换态度才罢休。你把我拉进水里,现在自己却要插翅膀逃了,你说这像话吗?”谈易不疾不徐地说,发丝下的双目视线冰冷没有丝毫温度,如同热带雨林层层叠叠的繁叶中某种冷血动物不慎被人窥见的眼睛。 他的语调寻常不过,配上那眼神,却听得曲成柯一阵胆寒。 他算是明白了,这才是谈易的真面目。谈易确实给过他机会,两人谈着带有距离感的恋爱,是他大年初一找上门和人吵架,又被人几句话两个吻哄回去,才造就了今天这番境地。 曲成柯咬了咬后槽牙回神,“我是一直追着你跑,我是插手了你的私事,那我也是真的喜欢你。你呢?装模作样把我当猴耍?!” 谈易忽然扯起嘴角嗤笑一声,竟意外地流露出了几分痞气。 “我从没装过,在你面前,我一直是真实的我。我早就说过,我的东西该呆在它该存在的地方,我计划不该被打破……你让我喜欢上你,就是默认我可以掌控你。你身边不该有我不喜欢的人,我不容许你花更多的时间在微不足道的外人身上。” “其实,我已经收敛很多了。” “我要你的眼睛只看到我,你的心只装得下我。你把蝉从蛹里剥出来,难不成还妄想能塞回去吗?” 作者有话说: 回忆杀终于要结束了,写的好爽
第19章 分别 谈易偏过头,在曲成柯颈侧动脉处一口咬下去。 曲成柯疼得一哆嗦,缩起脖子,用力一把推开他,谈易鲜少一口气说这么多话,那些字眼此时跟铁链似的缠绕锁紧他的大脑,让他险些失去思考能力。 他捂着脖子恶狠狠抬头,瞪着面前熟悉的人,“你个神经病。是我瞎了。分手吧。” 谈易的面无表情微不可察地崩坏了一瞬,旋即平静道:“为什么,不喜欢我了吗?” 曲成柯站直了,稍稍整理了下自己的衣领,抬眼看向谈易,道:“你管得我喘不过气,我对你没兴趣了。” 说罢,曲成柯能感觉到谈易的胸膛剧烈起伏了几下,随后他抽回自己的手机,捏住在指间转了转,手上动作放松,脸上遍布寒霜,比两人初识时还要拒人于千里之外。 “你会后悔。” 曲成柯一时只觉胸口被什么东西乱砸了一通,巨大的挤压感令他脚下发虚。 “我当然不会。”曲成柯一开口,才发觉嗓音干涩得厉害。 谈易将手和手机一起放进外套口袋,最后深深地看了曲成柯一眼,毫无留恋似的转身大步离开。 他的背影很快消失在曲成柯视线内,曲成柯一下子半弯下腰,抖着手摸了摸颈侧,一个触感鲜明的整齐牙印。他一拳头狠狠砸在墙壁上,隔着软乎乎的绒布骨节依旧被冲击得生疼,曲成柯从牙缝里挤出了一句脏话。 一根烟即将燃尽,曲成柯毫无知觉,被烫得指尖一抖,“嘶”了一声,掐灭了烟头。 如今想起来,他跟谈易就好像一处独幕剧,从头精彩到尾,一旦落幕,下了台就分道扬镳各走各路。 华实二中并不小,也不算大,两人分手后却只偶遇过寥寥几面。 十几岁的少年拥有这个世界上几乎所有敢爱敢恨的勇气和资本,他们能因一见钟情痴迷,也能为一个细小不合而厌倦。 曲成柯一开始全然不知后悔是何滋味,疯玩到期末,成绩一落千丈,被他老爸没收了小金库,而后发现了他缺失了一大块的资金,轻易一查,便知道了曲成柯的花销是给了他前任,还性别为男。 他的下场别提多惨。 没开学之前,谈易通过其他人将钢琴费用一分不少地还给了曲成柯。如果是卖了,必然抬不回原价,不知道他是怎么凑齐的。 时隔几个月,两人再见,已是如同仇人一般。 曲成柯脸色不好,谈易的脸色更不好。他裸露在短袖校服外的手臂上有伤口,脸上也未能幸免。谈易跟他说过,以前他爸打他不会在别人看得到的地方留下伤痕,自从他要搬走之后,他就不再收敛了。 彼时曲成柯心里暗自决定一定要帮谈易脱离苦海,被谈易一眼看破,他淡笑道:不必操心,我自己解决。 谈易自己也有所察觉吧,明明是为他所憎恶的父亲,却通过基因和原生家庭在他身上留下了一些东西——控制不住的掌控欲。 曲成柯看他漠然的、苍白的侧脸,面上依然和身边人嬉笑着,心脏难以抑制地揪痛。 曾经脱口而出的话半真半假,他自己都分不清了。也许两人是真的不合适。 高三半个学期过去了,曲成柯找不回状态,每日恍恍惚惚,不是被班主任叫去谈话就是被他妈妈叫来谈心。 关俊看不下去了:“成柯啊,你这是何苦呢,放不下就去求和嘛,这有什么的。反正那小子除了你也没喜欢过别人了。” 曲成柯从始至终都没搭理他们任何人。 高三下学期,曲成柯的家经历了山崩地裂似的变故。他和美了十八年的家庭一夜之间崩塌,对他严慈相济的父亲投资失败,搭进去了全部身家,不过短短一个月,出了车祸,人就没了。 高中没毕业的曲成柯,成了家里的顶梁柱。 他不得不亲自给自己蜕皮。 退学,步入社会。 自那时起,钱成了他追求的第一目标。 谈易这个名字,似乎随着匆匆逝去的十八岁一样被飞逝的记忆甩在身后老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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