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泽进入诺曼顿家族后,从未主动提及过她。那点零碎的消息,还是偶然听到霍维与他的对话才知晓。他要是知道,才是最不该。 还好秦泽并没有深究的意思,他再度打开花洒,这次喷薄而出是温热的水,很快浴室就蒸腾一股暖气,氤氲在四周。 “我要你去不列颠,替我找一个木盒,梨花木制,木盒边沿应该雕有曼陀罗花纹。地址是在伦敦卡纳比街第352号,必须在明年的六月后赶回来。届时,我会派人去取。” 阿尔杰点了点头,“知道了,还有什么吩咐么?” 秦泽想了想,最后摇了摇头,“没有了。不过再度见到我的时候,可以送我一束白玫瑰。” 阿尔杰露出笑意,“乐意至极,我的主人。” “嗯。”秦泽揉了揉脑袋,他觉得自己有些莫名的头痛。 ~ 顾瑞咬着纱布,将刀烧红后割开自己位于胫骨和腓骨的中间,那里有一个肌腱缝隙,而子弹恰好卡在了中间,也不知道是幸运还是不幸运。他找准位置后迅速的用镊子夹出,进行消毒缝合。然后用口中的纱布进行包扎。 “他妈的。”他疼得忍不住咒骂一声,飞速地站起活动了一下小腿,来回走动了两步。 没有什么问题,不太影响自己走路。 而桌子上摆放着各式各样的资料,如果埃尔维斯看到的话一定会觉得惊奇,因为这些资料本该放在塔诺维奇福利院的校长室。 顾瑞中弹后并没有急着逃跑,而是制造出自己已经逃离的痕迹,随后一直潜伏在福利院中等待埃尔维斯的离开。 所幸这一切都有回报。 他找到了很有用的线索,譬如,他能确定秦泽曾在塔诺维奇福利院,因为他在别的照片看到了他和埃尔维斯的合照。看到那张照片顾瑞就酸得冒泡,一举就将埃尔维斯剪成了碎片,只剩下那张年轻又可爱的泽。 而且他找到了一个有提及过猎艳之斧的孩子,在福利院人员档案里,他有说过自己十分厌恶猎艳之斧做的一切。 他想了想,拨通了自己警局好友的电话,让他帮自己找了找这个名叫“萨斯”的人。 这个人没死,但是成了囚犯。最近改犯了事,据说是吸毒后激情杀人,现在被关押在了莱文沃思看守所。顾瑞连“啧”两声,这个人小时候在档案里写的可是长大后想要去当FBI探员。 只能说理想是好的,现实总是残酷的。 譬如顾瑞也没想过,自己十八岁之前和十八岁之后,过得完全是两种生活。 他还成为了一名警察来着。 要是放在之前,他根本就没有想过。 他摸了摸自己的这张脸,觉得有着可惜。但是很快他就抛在脑后,因为没有什么比秦泽更重要了。 他得想办法混进莱文沃思。 但那个狗屎地方逼事很多,审核严谨,如果没有人脉很难进去。除非他去求那人——那个非要让自己力争塔诺维奇家族长之位的那个傻逼。 他得好好想想。 说实话他不太想去找那人,神神叨叨总是念着那一套,像个傻子或是精神病院跑出的疯子。可是他思来想去,居然只有那个人可以帮他。 毕竟老爷子是不可能为了这种事帮他,加上他又是偷跑出来,估计现在只要他一探头,就会有警员向老爷子汇报,从而把他抓回去。 顾瑞想到就会觉得糟心。
第68章 章六十八 27 秦泽亲自送阿尔杰登船,看着游轮彻底离开港口后他还未离开。 他在看海。 一望无际、辽阔的海。 入眼皆是蓝色。让人压抑和窒息的颜色。 秦泽讨厌这个颜色,因为总像是提醒他那场葬礼。 没有人来入殓,没有人化妆,也没有人祭拜。就连举办丧事的礼堂,棺材,以及后续的埋葬,都没有。他没有哭,就静静地看着她。 他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不舍得。 他记不清那种情愫了。 他奔去礼堂,求了教父。他记得,那个教父总是打量他,从上至下。 他记得他站在教父面前,及他腰那么高。 教父按着他的头说他真是个好孩子。他那个时候几岁?十岁?或许更小。反正在那个年龄阶段徘徊。他忘了。 礼堂的钟声响起,窗外似乎有鸟飞过。 腥臭味在口腔蔓延,一脸白浊。 教父说他是近年来最美的神迹,摁着他的头让他继续。 他求来了葬礼。 看着入殓师将她的脸画得惨白,看着教父在祷告,看着他偷来她生前最爱的蓝色鸢尾在她的胸前盛放,看着阳光透过彩色琉璃窗撒在她身上,看着她棺材合上埋进了乱葬岗。 秦泽想不通,他为什么会不舍得。 他好像哭了,又好像没有,记不得了,什么都记不得。那些碎片的东西涨满了脑袋,那些聒噪杂乱的声音溢满整只耳朵。 他记得教父的尸体。 是他杀的。 他这一生杀了很多人,但唯独教父的那具印象深刻。 可能是因为他的第一次。第一次总是特别的。 教父想要他死心塌地的服侍,每天都说着一些狗屁不通的话,譬如“你生下来就该服侍教父,因为你是神之子”,“神之子就该是净化教父所排射的浑浊”……太多了,他记不清,比神话故事里妖言惑众的美杜莎还能说。 他嫌他聒噪。 可是他太小了,不是对手。 他想了个办法。 因为教父喜欢独自一人进餐,且必须要男童服饰。那个教父又老又好色,他肯定不会拒绝。他便借这个机会,坐在了他的脸上。在他贪婪地闻着秦泽的下体时,秦泽抬手手握住早已经藏好的刀,从前面捅破了他的喉咙。 他的力气不够,捅不到那么深。但是没关系,他抱着他的脑袋,从后方坐上去。他没有办法抵抗,只会让刀越进越深。 直到他看见刀尖穿出,他才起身。 教父一脸不可置信地捂着喉咙,抬起头想要直呼救命。但他忘了,他的嗓子漏风。只听到咕噜噜的血泡与空气交响声,是动听的。 教父神情惊恐的注视着秦泽,瞳孔慢慢涣散,血流了一地。 他忽然想起了杀害他母亲的凶手。那个凶手说他是天生的变态,是疯子,和他一样。当时他觉得那个人在放屁。 现在他觉得是了。 他杀了教父,没有负罪感,只有愉悦。 他很冷静的处理现场痕迹,然后换了身干净的衣服,假装要去服侍的样子。等到教堂的钟声响起,他打开门,对着他制造的现场乱叫,引来修女。 谁会怀疑一个孩子呢?秦泽躲在那些修女的臂弯,眼中落泪,嘴角扬笑。警官也来了,反反复复搜查了好几遍,却一直没有搜查他的房间。因为他是个孩子。 孩子就是会有很多特权。 修女们叽叽喳喳,惋惜教父的好,她们在吟唱哀歌,请求教父去往天堂。 多么讽刺的场面。 秦泽一瞬间就觉得这些人无聊透了,虚伪的,各个脸上都带着面具。明明晚上彻夜长谈说着教父劣迹斑斑的事情的人也是你们。 那圣洁的十字架,就伫立在那里。 秦泽在一个所有人都熟睡的夜晚,放火烧了教堂。 火光冲天,他站在外面,看着惊慌失措逃出来的修士与修女,突然就想笑。 笑着笑着他就开始哭。 烦闷带着杂乱无序的线,一点一点裹住自己。负面情绪如潮水般涌来,各式各样的声音,击打着他的脑袋。 直到海鸥声响起,才把他从这混沌中拉出。 秦泽深深地看了眼海,扭过头来就发现他身后的路边,埃尔维……哦不对,应该是许归之正靠在车旁,在等他。 他抱着一束花,艳丽的红玫瑰。热烈的红色,如同一把火,点燃了他的生命,抓住了他的眼睛。 许归之和以前一样,喜欢整这种老掉牙的浪漫。 “你好久没来,我就来接你了。”许归之看着走到他面前的秦泽,将花递给了他,“喜欢吗?你的入职礼物。”他吻了吻秦泽的脸颊,缱绻的,落在了唇瓣。 但只是点到为止。 “还行。”秦泽抱着花,躬身溜进了车里。许归之也随即坐进车里。 “这是药,一个月的分量,应该够你解决了。”许归之从口袋里掏出一小瓶子,塞进了他的口袋,“所有的入职我都办理好了,活也是最轻松的文职工作,你只要负责每日记录数据。” “一个月太长了。”秦泽目光扫在他的脸上。 “那你想走了的时候,假死好了。”许归之笑,重新递给他一个药瓶,“里面是假死药,会让你身体休克三个小时。莱文沃思有专门的焚化炉,检查尸体的人是我的朋友,我会让他帮忙把你运输出来。” “嗯。”秦泽点头。 “这是人物资料和莱文沃思看守所平面图。”许归之递过一个文件夹,“还有,你需要换装一下,我还给你带了化妆品。由于莱文沃思不准带入外来化学物品,我将备用的化妆品藏到了接待室的通风管道,你得自己想办法取一下。” “好。”秦泽抽出资料阅读着,很敷衍的回应。 许归之有些不爽,故意靠近去抽他的资料,怎料秦泽直接松手,他直接跌回了原处。 秦泽抬眸看向他,“看完了,把化妆品给我吧。” 许归之叹了一口气,“亲爱的……你也太无情。就算对待好几次的炮友也不会这么冷淡吧。” 秦泽端坐着,嘴角扬起,“那你想怎么样?”他伸出手狠狠地揉过他的眼角,将那副平光镜取下,“你戴眼镜总是显得……那么虚伪。” “谢谢夸奖。”许归之看向他,“为了以防万一,我想检查一下……当年给你留的‘屏障’。” “不用了。”秦泽坐会原位。 他知道许归之说的什么。他当年有段时间失控,怕自己伤了他,就让许归之在自己的脑子里上了一把锁,以防暴走,也会让自己第一时刻清醒过来。 时间越久,那把“锁”就越老旧,久而久之就关不住脑海中的汹涌猛兽了,但是秦泽不想管了。 他也就这样了。 其实有些人活着本身就是痛苦,没有必要再留恋那些美好的东西。 “泽……”许归之还想再说,但是秦泽直接堵住了他的嘴。 柔软的唇碾上他的唇瓣,撬开他的齿关,舌尖一点欲要来个法式湿吻,却转而开口轻咬住他的下唇。许归之还未来得及回味,秦泽就分开了。 “报酬。”秦泽低眸,顺势从他的脚下抽出一个手提箱,轻而易举地打开,是一整套易容用的化妆品。 许归之低笑出声,“我真是……不知道拿你怎么办。”他的眼底又划过埃尔维斯的强硬,他想直接将人锁在自己的床上,但又很快压了下去,他不可以再度强势。上一次埃尔维斯的举动算是彻底磨灭了他和秦泽之间的信任,他得慢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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