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没事,你先回去睡吧,我还有些资料要整理。”比伯不知道为什么怂了,“明天见。” “好吧,明天见。”露丝困得整个人眼睛都冒眼泪,自然也没察觉到比伯的失落,她一边打哈欠一边朝杰诺走去,“走吧。” 比伯就站在二楼的门口看见露丝坐进了奔驰大G,随后看了看自己前两天租的二手别克,抬手揉了揉鼻子嘟囔到:“哪来的钱开这么好的车……” 露丝一进车就点了根烟,神色很不耐烦:“你们这次到底要干什么?” “只是协助你们抓人而已。”杰诺单手转着方向盘。答得很含糊。 “不想说就算了。”露丝皱了皱眉头。 “你与其关心这些,不如想想那个探员吧,人家对你挺有意思的,你想个办法拖住他。”杰诺神色有些冷,“不然的话就只能让他闭嘴了,我是不介意多杀一个人。” “真烦,在军校的时候就觉得你烦。”露丝揉自己的脑袋,“我就不该答应。” “你没的选择。”杰诺耸了耸肩,“你和亚莉克丝夫人见过很多次面,你知道我的上司是什么样的人。” “杰诺,他是个疯子你也是个疯子吗?”露丝将烟头摁在了车前的烟灰缸里,“还是这么多年你跟了他也神志不清了呢?” “我只是和你一样,没有选择。”杰诺回答道,“或者说,这个世界上很多时候,都没有选择。你所见的、所体会的,不一定是真实。” 他猛然踩上刹车,露丝差点被甩撞上前挡风玻璃,她没忍住爆了句粗口,就听到杰诺继续说道:“到了,女士,你该下车了。” 他笑着,自己从口袋里摸出了根烟点燃,神色有些伤感,“晚安,祝你有个好梦。” 好梦你个大头鬼!露丝在心里气愤道,下车时将车门重重一摔,走至酒店门口扭头看向还停在原地的车时,又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他们是一个军校,乃至同一个专业毕业,毕业后却被分到了不同的岗位。大概十年前露丝被调离的时候,还找杰诺喝过酒,现在站在一起,却在他身上找不到一点当年的痕迹。 杰诺也曾笑着说羡慕她有个好家庭,能够帮扶着她在事业上不必那么辛苦。那时候的露丝并没有这样的感觉,她觉得人都是一样的。等真正的进入了职场、社会,世界的真实全数展露在她面前时,才发现学习期间的自己是多么的天真烂漫。 或许他说的都是对的吧,人本来就没有选择。那些既定的高度,决定了当下的命运。
第228章 章二百二十三 64 次日清晨,天刚泛白,格兰特和路西菲尔就离开了那家酒店。 格兰特就地买了辆二手福特烈马,红橙黄的渐变色与沙漠格外贴合。 车缓缓的行驶在被风沙埋没的公路上,四周看不到一只飞鸟。随着太阳的升起,才能在远远的青空之上窥见两只。 格兰特路过加油站特意买了两桶油,四五箱水,加上一些罐头和零食。他还买了一盒沙漠特产水果——仙人掌果。而路西菲尔裹着薄毯姿势变扭地挤在后座上闭着眼睛。因为一只腿无法蜷缩,脑袋就只能靠在车门旁,身后没有软垫,垫的两个人换洗的衣物。 这条公路路况很糟糕,经常会出现上坡下坡的情况,还时不时有各种石子与坑,开起来摇摇晃晃如同过山车,格兰特一直在猜想这种情况路西菲尔是怎么睡得着的。但路西菲尔只是不想搭理格兰特,索性装睡。 他从昨晚就一直没有睡着,陆陆续续的人声在他的耳侧低语,磨得他头痛欲裂、焦躁不安。越靠近沙漠,他越是生出了一分怯意。 他害怕自己真的见到了那株花。 他其实知道埃尔维斯培育的地址的,但他不敢去……他其实并未准备好迎接这炽烈的“爱”意,或者说他不知道自己是否能够承受这样热烈的情感。 他不知道,他很迷茫,就像这漫天看不到尽头的沙漠,寻不到一片属于自己的绿洲。 海市蜃楼看久了,就认为世间万物都是假的。 他微微抬眼看向开车的格兰特,因为刚刚搬运补给的原因将外套脱掉了,只剩下里面一件贴身的背心,后背被汗微微浸湿,勾勒着肌肉的曲线。 很养眼。路西菲尔在心底评价到,再度闭上了眼睛。 如果格兰特没有去做那件事,他或许是可以接受他的。但偏偏就是做了,像一滴墨水晕在白纸上,怎么都擦不去,会让他无边无际的去猜想,即使他保证。霍维太了解他了,也太会挑拨他身侧的人际关系,知道怎么让自己无缘由地去猜忌。 他做不到信任!他永远都做不到去如何相信一个人!妈妈从未教过他,霍维也从未想教过他!你怎么能去要求一个从来没有学过走路的人去走路呢? 无可救药。他想。 他的心就如同这片沙漠,荒芜的,开不出一朵花来。 他是霍维亲手打造的空心人偶,一块只能看见虚妄的木头。 他好恨,他也只能感到恨。 他只能生出扭曲的情绪,以极端的姿态去展示。他想不出别的法子,他不会,也错过了学会的年纪了。他就是一头凭借本能存活的野兽,好不容易以为自己窥探到了外面的世界,最终发现不过是预演好的话剧,等着他登场完成这场“精彩”的“剧本”。 他完成了又能怎样呢?苦难的背后没有出路,只有无尽的苦难,就像地球周而复始地围绕着太阳转动。 车越往大平原的腹地开去,他心里就越发的局促不安,觉得自己的腿都痛了起来。 这一切不都是自己想要的吗?他在怕什么呢?路西菲尔想不通,但他就是怕了,怕得要死。 漫天遍野的金色,似乎要灼伤他的眼睛。 路西菲尔忍不住发颤起来,格兰特透过车内的后视镜看到了他的不对劲,眉头微促问道:“怎么了,是不舒服吗?要不要停下来休息一下,吃点东西?这条路确实有些颠簸。” “不,不用了。”路西菲尔努力平息着杂论的思绪,“你继续开吧,我没事的……我没事的。”他喃喃地重复,嗓子低哑的厉害。 格兰特有些担忧地看着他,眼里满是不放心:“确定没事吗?” “我确定,我没事的。”路西菲尔故意露出一抹笑容,“别害怕,我没事,我们要加油赶路才对,我们要在下午的时候赶到逻各斯小镇不是吗?” 格兰特目视着前方,“但是你现在看起来很不好……” “如果你希望我快点好起来,就应该快点去到那里才对。”路西菲尔支撑着自己坐起来,“我没事的。” 格兰特自知自己劝不动他,只能叹道:“你左边座椅的下面我放了几瓶瓶装水,你渴的话就喝。”他说完这句话,暗暗减缓了速度,希望路西菲尔更加舒服一些。 路西菲尔没有理他,只是裹紧了自己的衣服,再度闭上了眼睛。 灰暗的梦境拖拽着他,朝地狱一同坠去。 他无法解决,所以选择了逃避。 就像他之前一直做的那样。 因为无法直视母亲的死亡,他那刻化身为Abyss;无法直视真相,那就化身为路西菲尔;那么如今要直视埃尔维斯的死,他该化身为什么呢?是Abyss?路西菲尔?还是……秦泽…… 他头次可悲的发现,所有人都在向前走,只有他自己还在原地转圈。 一遍一遍,贴着自己原本的轨迹,来回地转圈。 到头来,他才是最可悲、懦弱的人。 悲伤溢满了他的大脑,他又变成了那个独自站在黑暗狭窄的房间中,等待着母亲归来拥抱的孩子。 没有了,失去的便永远不会再回来了,即使再怎么拼凑,再怎么懊恼,再怎么挽回,死亡终究是死亡。是生命的浓墨重彩的节点,一切的终止。 就连耳侧喋喋不休的话语都慢慢变淡,直至消失。 路西菲尔感到了惊恐。他惊恐那些呓语消失,他还能记得什么? 忽然,他就听到了有人呼喊他的名字,从远处朦朦胧胧的声音逐渐越来越清晰。路西菲尔像快要溺死的人,猛然伸出手想要抓住最后的希望,随后被人紧紧握住。他有一瞬间的失神,这才忽然意识到了自己的梦。 他缓缓睁开眼睛,一段模糊之后终于看清眼前的人,是格兰特。 “你哭了……”格兰特抬手抹去他眼角的泪水,“很难受吗?” 路西菲尔似乎还没从刚刚的梦里缓过神来,他呆愣楞地看着他,没做声。 格兰特非常轻柔地将人抱在了怀里,在他的额角落下了一吻,带着安抚意味的:“你又发烧了……额头好烫。宝贝,我们回去好不好……回费城,要么纽约,你现在的最需要的是医生……” 路西菲尔终于反应过来了,他单手撑着自己,像蛇一般攀上他的脖颈,张嘴咬着他的喉结,贴着动脉落至耳侧,带着淡淡的咸涩。 “不,已经走到这里了……”路西菲尔轻叹着,“继续吧……” “你做了噩梦,一直在大喊大叫。”格兰特只是将怀中的人抱紧,“宝贝……等你身体好了,我可以再陪你过来的……” “不!只能是现在,只能是现在!”路西菲尔忽然发了疯,他歇斯底里地吼叫着:“我没有别的机会了!只能是现在!你懂吗!格兰特,我们走吧……向前走吧……”他哀求道,“向前走,我们去逻各斯小镇,我向你保证,只要到了那里,我们就回去!好吗?” 他像个疯子,手脚并用地爬至格兰特的腿上,整个人都攀附在他的身体上。发绳不知何时松散了,长发垂落至格兰特脸侧,将两个人笼罩其中,呼吸声在此刻无比清晰。 “格兰特……不,顾瑞……”他垂下头贴着他的额头亲吻,一遍又一遍的重复,“我爱你,所以带我走吧……我爱你,我爱你……” 寻常听不得“情话”在此刻如不要钱的往外蹦出,格兰特一时间觉得自己很可悲,而转而又在他的身上看到了廉价。 他的面前,是一个毫无自尊的,只是套了“秦泽”皮囊的俗人罢了。 他忽然就觉得无趣,他垂下眸子,没说一句话。 路西菲尔苦苦哀求着,他张开嘴去吻他,去舔他的鼻尖,去咬他的唇……带着讨好。廉价的,和那些性工作者没什么两样。 格兰特忽然觉得有些反胃,他偏过头,抬手捂住了他的嘴,将人的脑袋推离了自己,直至抵在了车顶上。他的声音都带了一丝自己察觉不到的冷意:“我知道了,我会带你去的,我去抽根烟。” 路西菲尔眼中就忽然有了光,他轻轻抿唇笑了笑,温柔至极。 格兰特从后座下了车,点燃了烟,他靠在车头,抬头看向远处的绵延不断的沙,开始在思考眼前的人是否是真的是自己想要的人?说实话,他的潜意识还是觉得自己是爱的,但绝不是眼前的这个“路西菲尔”……如果“秦泽”一直不出现的话,他能保证自己不厌恶他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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