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兰特透过后视镜睨着眼看向车内的路西菲尔。他整个人都藏在黑暗中,单手微微放平在车座上,中指微微动……像是在推送什么东西。 格兰特顿时神色一变,摸向自己的外套内侧口袋,里面的银色锡盒不知何时被拿走了。他猛然拉开车门,看见路西菲尔将最后一点白日梦推送进自己的手腕,随即抬头冲他笑了笑,声音轻柔:“啊……被发现了啊……” 他脸上浮现病态的红晕,在苍白的皮肤上格外显眼,“我只是太痛苦了……” “你刚刚在演我?!”格兰特有些生气,他叼着烟一把夺过锡盒,不过路西菲尔也没打算抢罢了。格兰特打开盒子,里面的药剂只剩下了两支。 格兰特舒了一口气,还好他没一次性注入三支……按照他目前的身体,根本承受不住过量白日梦的副作用。 “也不算吧……”路西菲尔依靠在座位上,说话慢慢的,“我是真的在求你……毕竟我现在是个残疾,无权无势,又没有能力。”他脸上依旧是挂着笑,“只能依靠你……看见我这样依靠你,你不应该是高兴吗?这是你梦寐以求的……” “闭嘴。”格兰特将烟头扔在地上碾碎,有些生气,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气什么。因为路西菲尔说的对,这是他梦寐以求的,在他第一次给他注射“白日梦”的时候,他就希望他只能依靠着自己活着!如今这个人确实是只能依靠自己了,他却觉得不满足,觉得有什么不对劲,他说不出来,但就是不对。他能够很明确的感知到,他要的不是这些。 于是他咬牙切齿的,“我要的,不是这种虚假的……” 他的话并未说完,就被路西菲尔打断:“什么真的假的,我现在臣服于你,不是切切实实的吗?”路西菲尔微微抬眼,带着那种厌世的懒散。白日梦的药效在快速生效,他能感到自己越发的愉悦。他挂着病态的笑,抬高了几度声:“格兰特,我爱你!我向你撒娇,向你臣服,有什么不对吗?还是说你就是个贱种,要我天天骂你、甩你脸色?” 格兰特咬着牙,“你真的爱我吗?泽!你从未爱过我。”他眼里满是愤怒与失落,“你只是把我当做工具,用完了就扔!在你的眼里,我还不如那一朵花重要!我所说所做的,你有真正地放在心上,感受到吗?” 路西菲尔依旧笑着,好似叹了口气:“我现在不是在爱着你吗?全心全意。”他仰着头,神色温和,带着种雌雄莫辨的美。 他越发消瘦之后,性别好像在他的身上消失了一般。 格兰特沉默着,没接话。 路西菲尔轻轻偏头,继续说:“我在爱着你呀,你为什么不满足呢?”他微微抬手,朝格兰特探去,“我很爱你的,格兰特。” 他笑着,笑得有些痴意,不断喃喃重复“我爱你”。格兰特知道,这是白日梦的药效彻底发作了。 格兰特有一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窝火,他猛得抓过路西菲尔的衣领,一口咬住了他的嘴上,牙齿摩挲着他的下唇,似乎要将整个人吞入肚中。 格兰特看向近在咫尺的脸,看着他闭上的眼睛,带了一种颓然与荒谬感。 好吧,不得不承认,即使他不是自己要找的那个人,他也无法拒绝这副皮囊。 格兰特在心里深深地叹了口气,将路西菲尔安置好,转身去开车。
第229章 章二百二十四 都说大漠会庇佑每一个痴情的人,但格兰特可不这么认为。他们行车至逻各斯小镇,这里早已经荒废多年。废弃的木屋,荒芜的街道,随风而在街巷滚动的滚球草……无一处不在描述荒凉。 此时的天已经渐渐黑了,太阳缓缓落入地平线。格兰特抽出地图确认自己并未行驶错方向后,扭头看向后座已经睡着的路西菲尔,轻轻叹了口气。 他轻手轻脚下了车,四处打量着四周,大部分的房租都破败不堪,墙壁断裂,屋顶坍塌,偶有几个从外形上来看还算完整。 夜晚的沙漠很冷,尤其太阳消失之后,空气中的风都带着冷意。他必须要在天黑之前找到一处温暖的庇护所。因为他未曾预想过逻各斯荒废的意外,所以没准备露宿的物品。不然等到夜半时分,他们会冻死在这片荒漠。 格兰特给自己点了根烟,朝那些看起来完好的房子走去,他要检查一下房子的坚固性。除此之外,他最好能找到水源,虽然他带的水足够他们用上两三天,但他害怕接下来会有什么意外。因为远处随风飘动的滚球草越来越多,感觉风越发大了起来,他害怕会有一场沙尘暴。他们没有向导,沙尘暴会埋没来路,很容易迷失方向。在沙漠中,这无异于宣告死亡。 可能命运女神一直很眷顾他,居然真的被他找到了有一股人家的水还能用,只是小了点,如果蓄上一晚也是够生活的。 格兰特从车里抽出一把军刀,捡过两坨滚球草砍成一小段一小段当做燃料,再从后备箱拎出两个空桶放至水源处接水。等他做完这一切想要去接路西菲尔去今晚的借宿地时,忽然发现原本在车后熟睡的人不见了。 格兰特眸色一沉,比起担忧更多的是愤怒。 他转动手中的刀,再度动了将他另一只腿废掉的念想。但找到路西菲尔时,他反而对着他的背影无从发火。 路西菲尔就在距离车三百米处的一处荒废院子里,由于有一幢建筑挡住了他,所以格兰特在车子旁时并未发现他的踪迹。是往前走时,才看到他杵着半根木棍,身体微弯垂着头看着什么。 院子很荒凉,只有死去的枯草和黄沙。 格兰特缓步走至路西菲尔身侧,他才看到路西菲尔盯着的是一株生石花。小小的球茎贴着地面,与黄沙的颜色相近,因为水源不足的原因,看起来格外的小和营养不良。但即使在这般恶劣的天气,它居然还是生出了一朵小小的花骨朵。 “你喜欢吗?”格兰特单手揽住他,轻声问道。 “不喜欢。”路西菲尔依旧盯着那一小株花,轻轻笑道,“环境都这么恶劣了,为什么还要活着呢?” “不活着还能干嘛呢?”格兰特将人往自己的怀里揽得更近了一些,呼吸着他颈肩的香味,唇瓣轻轻擦过后颈,格兰特这才发觉路西菲尔还在发烧。皮肤散发着不同寻常的温度,滚烫得令人害怕。他眸色一暗转身绕至人前将人抱起,抱怨道:“你又发烧了。” “嗯,我以为你习惯了呢。”路西菲尔目光落在格兰特脚下,他看到他踩在那株花上了。路西菲尔一时间不是滋味,他闭上眼睛选择不去看,问道:“我们要去哪?” “找了个可以住的房子,我们去那里休息。”格兰特从他的话语听出了不高兴,但他实在是想不明白自己又怎么惹到他不高兴了。 格兰特看着远处已经消失在天际的太阳,黑夜如期而临,所有的事物都像盖上了一层黑色的幕布,看到虚虚的剪影。格兰特就抱着他深一步浅一步朝远处走去,偶尔有几个滚球草路过,像是在打量着这一对变扭的人似的。 两人去的是一幢双层的木屋,格兰特事先探索过了,楼上是卧室,但是有一半的屋顶不知道去哪了,但有一张床,上面的床垫还算凑合可以用,他就挪到了一楼。一楼进门是个客厅,还剩几把椅子和一个破旧的沙发,格兰特用自己的衣服铺在了沙发上,让路西菲尔坐那了。 这个家里还有一处壁炉,管道没什么问题,正好拿他事先准备好的滚球草烧了,准备待会再给路西菲尔热个罐头。他进屋又去搜刮了一些什么能用,最后找到了一些蜡烛,点燃后整个屋子都亮堂了一些。 等他忙完一切的时候,路西菲尔已经靠在沙发睡着了,暖炉就在他不远处,橘黄色的暖光打照在他的脸上,十分的静谧。格兰特轻手轻脚地走过去,想着不要打扰到他,但还未走近路西菲尔就睁开了眼睛,回望着他,黑色的瞳孔被火光映射成了棕色,神情带了久违的放松。格兰特一下看怔了,只听得到窗外呼啸的风声以及壁炉里木柴燃烧轻微的断裂声。 美得和童话一样。格兰特在心底想着,他一直期待着这样的场景,但是真的见到的时候反而怀疑其真实性。 路西菲尔单手撑了撑椅子整个人坐正,脸上带了一些笑意,“过来吧,我没睡着。” 格兰特调整好呼吸走了过去,忽然想到了什么将自己怀里的那盒仙人掌果递了过去:“我今天特意给你买的当地特产,一直没机会给你,尝尝吧。” 路西菲尔目光落在他手里的那一小盒果子,里面有些地方已经撞烂了,幸好这地方干燥也只是水分蒸发了些并未散发出腐烂的气息。他转头看向壁炉里的火柴,顺着他的话说:“嗯,你喂我吧。” 格兰特高兴极了,他拿军刀放火里烤了烤就去要切,青橙色的果皮被轻微剥去,露出里面猩红的果肉,就像是火龙果一般的颜色。他捧着这颗果实递给了路西菲尔,就见他微微撩了一下自己耳边垂落的头发,就着他手吃了。 “怎么样?”格兰特问他。 黏腻的触感在口腔炸开,随后是一股草木的甜,在味蕾上绽放。他轻轻舔了舔唇瓣上沾染的仙人掌果果肉,还算满意地点了点头。而下一秒格兰特就欺身上前,吻住了路西菲尔。见对面没有推开他的意思,伸出舌头抵开他的唇瓣,朝他的齿关探去,加深了这个吻。 仙人掌果特有的甜在口腔里绽放,还带着一些细小的种子随着唇舌的拨动来回挤压着舌面,带着点酥酥麻麻的感觉。 分开时格兰特格外深情地在他的脸上又亲了一口,颇为可惜的分开了,“确实还行。” 路西菲尔看着他,轻轻笑了一声,“还是这么喜欢见缝插针的……” 话没说完就被他打断了:“你也好久没吃东西了,我把这个喂你吃完。” “吃一口亲一下吗?那我可受不起。”路西菲尔拒绝道。 “但你刚刚也没拒绝。”格兰特依旧是笑着,带这些安抚的意味:“我剥给你吃,这次不亲了。” 路西菲尔看着他,“我常常不知道你为什么这么坚持……” 他的话再次未被说完,一颗果实就塞进了他张开的嘴里,闭合时甚至飞溅出了淡红色的液体。路西菲尔这次算是知道了,格兰特压根就没想听他说话,他就顺着意思闭上了嘴,没再说话。 两人沉默着吃完了一盒果实后,格兰特拿出了两盒罐头,一份牛肉的,一份鱼肉的。用刀拆封后放置了火堆边缘,没过一会儿空气中就飘满了肉香。他拿出面包切片,将罐头里的肉酱涂匀后递到了路西菲尔面前。他以前倒是不嫌弃这些,这半年来倒是越发娇贵了,吃了几口就觉得难以下咽,不愿意多吃了。格兰特也懒得劝饭,把剩下的都解决了,就去铺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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