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一样。”洛特下意识反驳。 “怎么不一样?”秦泽朝他逼近一步,“没有造成实质性的伤害就不叫伤害了吗?制造出伤害本身的就是‘人’,而‘人’本身才是不正常的吧。他为了这所谓的‘正常’给大多数人制定了规则,而不符合规则的就不属于正常人吗?这个事件的本身就有问题。大多数,就绝对是正常吗?既然是人们普遍认为大多数的人为正常人,那非正常的人类他们怎么处置的呢?排挤他?凌辱他?”他忍不住冷笑一声,“你觉得这个过程属于伤害吗?还是说正常人所做出的这种事不叫伤害,叫——正义?” 洛特一瞬间有些哑口无言。 “这是正义么?洛特。”秦泽转着军刀,“你眼中的正常是这样的吗?那些人从出生开始就是错的吗?活该要受到这些灾厄么?你所追求的,只是倾倒在大多数人的利益上,而不是个体,小猫咪。”他顿了顿,“人向来没有什么正常与不正常之分,只是利益与利益的关系。这是我给你上的第一节课。” “你在诡辩。”洛特难得沉默了一会,最后还是发表了自己的观点,但在这套说辞面前实在是过于苍白。 秦泽将刀具放回工作台,深深地叹了一口气:“那我换一个例子,洛特。你是个杀手,在任务成功时,你是什么样的表现呢?我猜你不仅会感到高兴,还会对那些生命的逝去不以为意。是习惯了?麻木了?”他笑,“或者说他们的死活与否关系着你的利益,所以你才不得不去做?那么你有什么资格说别人不正常呢?想说自己是被迫的?无奈之举?可是你做了不是吗,你在‘伤害’,你甚至都不会想去承认自己在伤害。” “我......”洛特有些哑口无言,“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我会下地狱的。但对就是对,错就是错。” “下地狱?为什么?”秦泽手指敲击着工作台,觉得有些好笑,“人为了活着,没有错。人从出生开始,就是为了活着,为此从来不折手段。再说世间没有绝对的黑白分明,灰色才是大多数。 “洛特,不要让那些庸俗的理念禁锢住你的灵魂,你生长的环境和那些温室里的花朵不一样,他们不会理解你,你为什么要去理解他们。”他走到他面前拨开他的刘海,注视着那双看似毫无波澜但已经在暗暗迷茫的眼睛,“你从开始就和他们不一样,你有那些人没有的东西,你是一块璞玉,你会是最好的雕刻品!而你,只要把雕刻刀递给我,我就会帮你完成。 “不然,你为什么以为埃尔维斯会把你送到我面前。你仔细想想,和你共同执行监视我密接我的人,还有谁活着吗?” 洛特忽然之间想到了什么,随后摇了摇头,“不可能的,埃尔维斯大人对下属一向很好,这只是个意外。” “意外?”秦泽没忍住笑出声,“你知道我和他在一起多少年吗?我和他在一起十三年,除去这分开的四年,总共认识了十七年,而你认识他多久?有超过五年吗?不仅如此,在过去的十三年,我和他的关系如兄弟,如恋人,如——仇人。他每做一件事,我可以推算出为什么这么去做;他每说一句话,我可以揣摩出他的用意,甚至他的一个表情,我都知道他接下来要干什么。 “他是北美最负名的催眠、心理学家,他的那套理论那些研究数据,你有看过吗?里面有百分之八十都是真实案例,啊啊……而那些案例全都是我陪他去做的。”秦泽忍不住笑起来,“他啊,看起来人模人样,其实只是和我一样的变态罢了。” 秦泽捏着他的脖子,带着强制性的将人推怂着向西南处的楼梯走去,“这么说你肯定不信,不如带你亲眼看看好了。” 两人下了楼梯,秦泽打开灯后,洛特很快就看清了这个房间的构造。 房间的正中央摆放着一个沙发,似乎很久没有人来了,遮尘布上都落了厚厚的一层灰。沙发的背后是一张医用手术台,手术台后面是连接墙体的落地柜,上面摆满了标本——人体标本。 一整个骨架架构在身后。除此之外便是人的脑袋,完整的泡在福尔马林中。他们神情各异,各式各样,但无一例外全长着一张漂亮的面孔。洛特看此场景忍不住打了个寒颤,相较于之前秦泽家中摆放的人体器官以及各个身体小部件简直是小巫见大巫。 秦泽直接拉开沙发的遮尘布,然后拍了拍自己的放映机,确定能用后放进录像带,幕布在沙发对面的空墙处缓缓落下。随后又去一堆标本之中找冰柜,还好自己一直未将这里断电,不然想要喝点酒都无处寻觅。他满意地找来两个干净的杯子,倒上红酒,十足是看电影的模样。 他落座在沙发上,拍了拍身旁的空位,示意洛特直接过来。洛特站在楼梯入口处也就犹豫了几秒钟,就抬脚走到他身侧坐下。 无论怎样,都已经这个地步了,想太多没用。 这部录像带,一开始并没有画面,只能隐隐约约听到火车的声音,持续到了六七分钟之后,画面突然跳闪出了一些雪花点,再然后出现了轨道。 “电车难题。”洛特缓缓出声。 “Bingo!”秦泽打了一个响指,“不过这只是一组实验数据罢了。” 很快画面中就出现了两个男孩,看起来和现在的洛特差不多大,约莫十八九岁的样子。他很快的就认出了左边拿着本子的人是埃尔维斯,而右边是带着东方血统的人肯定是秦泽。画面中两个人坐在显示器前。显示器分成十几二十个屏幕,每个屏幕都播放着电车碾碎那些人的录像。有一个人在轨道被压,有两三个人一起的,反反复复。 “这是他的课题研究,他为了数据的真实性,以及他的恶趣味。他买了一千个孩童,将他们分别派送到不同的孤儿院在一起生活。三年后,也就是录像带里的时间,来进行他课题的研究。他将人总共分成了两百组,这两百组再分成两个对照组,一组是都是熟人的情况下,那个做出抉择的人会选择关系最好的,还是人多的?而另一组是一条轨道上是熟人,一条轨道上不是朋友但是人会偏多。”秦泽笑,“但这样好像没什么意思,于是他事先将那群孩子关在了工厂里,公布了这项游戏规则,并选定了要去‘选择’别人生死的孩子,允许他们去竞争‘选择权’孩子的标签。这一晚上,就死了139个人。” 不着痕迹地转动眼球,观察洛特的脸色。不算很好,虽然他在极力压抑。 录像带还在播放,上方的记录时间不急不缓地跳动。黑白的画面莫名其妙有种窒息感,秦泽将酒递给了洛特,凑在他的耳侧,“这还没完,在这场电车试验中,有‘选择权’的孩子其中有被收买的,于是......本来看似简单的选题,一下就充分的体现了人类的劣根性。在录像带记录的这场实验中,共死了457个人。之后埃尔维斯怕活着的404个孩子出去后公布他所做的事情。他便将他们圈在一起进行了军事化管理,让他们内斗厮杀,只有综合实力最强的20个人才有权活下来,剩余的,全都会被处理掉。” “不……不会的。”洛特摇了摇头,不太相信。 秦泽笑,笑得有些猖狂,冷静地戳穿了洛特心中所想:“你觉得是不是都是我的主意?嘘,你仔细看。” 录像带正好播在了35分26秒。
第22章 章二十二 黑白的画面一闪一闪,还时不时伴着雪花点。镜头就像停滞了一般,画面上的两个人没了动静,但慢慢从那老旧的音响里听到滋滋啦的声音,像是快要坏掉的收音机。随后便听到了人声,是埃尔维斯。 “那些人就这么放出去我不放心,这个课题研究不能出现任何黑点,不然业界那些该死的老头子会找机会弹劾我,本来他们对我的家族就有些不满。”许归之声音听起来有些焦虑。 秦泽的语气倒是平平:“那你准备怎么办?” 画面又寂静了一会儿,许归之揉了揉脑袋,将头发揉得很乱。 “刚好我缺一批看门狗......”他突然想到了什么,语气变得有些愉悦,“而这样也能完成我另一个课题:‘人在极限环境下人性会被磨灭成怎样’,我正找不到突破口呢,你觉得怎么样,泽?” “无所谓,我对这些不感兴趣。” 但画面中的许归之并不在意秦泽的回答,他兴冲冲地说:“我这就找人安排下去,我真是个天才。泽,不如我们建造一个训练基地怎么......” 后面的话洛特都没有听进去,他盯着投影发愣,整个人都不可置信,脑袋发晕,耳旁更是听到了各种蜂鸣声,整个人好似头重脚轻,感觉自己这一刻好像溺水了一样。他开始怀疑,自己所见到的埃尔维斯究竟是不是真的如他所见那样。 他不敢去想了,脑海中闪回第一次见埃尔维斯的模样,那种美好和救赎仿佛此刻成了水中月,一碰就碎。 如果Abyss说的是真的......那......他不敢想了。 秦泽看他渐渐发白的脸色,忍不住靠近逗他一番,“怎么流了这么多汗?害怕了?” 洛特被他此举动吓得一跳,但人也回过神来,他动了动嘴唇还是想要反驳,但却发现自己没有任何反驳的证据了,Abyss没有必要因为这种事情骗他...... “擦擦汗,小猫咪。”秦泽从怀中抽出手帕,轻轻地擦除脸上滑落的汗珠,“没必要那么相信一个人,不是吗?包括自己。” “包括自己?”洛特有些疑惑。 “是啊。”秦泽笑,“你说我是变态,其实你不也是吗?我们是一类人,洛特,如果你不信的话,明晚,你就知道了。” 12 洛特瘫坐在阁楼房间的角落,整个人处于宕机状态,仿佛对刚刚发生的事情有些不可置信。他盯着自己的手,心头那种被释放出来的愉悦还停留在心间。这很不对,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感觉不到悲伤,反而有了一种出了恶气的快感。 而秦泽正坐在离他不远处的那张床上,开开心心地往草莓蛋糕上淋过量的红色果酱,看起来就像把血浆洒在上面一样。 外面已经完全暗了下来,看不清整座城市也听不见什么声音。但是洛特总感觉自己听到距离这里十八千米的第八街有警笛声传来,在耳边挥之不去。 秦泽一边吞咽着蛋糕,一边看向坐在暗处的洛特,心里忍不住发笑。他吃完蛋糕的最后一口,漫步走到了他的面前,问:“不放心?” “不是。”洛特停顿了一会儿将头埋的更低。 “啊,那让我猜猜。”秦泽来回走动,“那就是你很享受那个过程,但现在自己又不愿意相信,是吗?”他弯下腰,离他很近。 他的影子将他完完全全笼罩在了黑暗中。 洛特不说话,秦泽反倒是笑出了声,“昨日我说过了,你和我是一类人,别否认了。感到愉悦那就去做啊,感到痛苦就让自己变得愉悦啊!洛特,不要掩饰你的本性,你可以给它找借口,但是不要压抑它,压抑只会让你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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