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了。”秦泽敲了敲杯沿三下,然后手指不着痕迹地绕转了一圈。 调酒师了然,他笑着回头继续调酒。 顾瑞偏过头。鲁斯酒吧的灯光很暗,他要离得近些才能看清秦泽的脸庞。 “你问了他什么?”顾瑞开口。 秦泽饮了一口酒,淡淡的甜味混着肉桂的香味入喉,一杯很不错的鸡尾酒。 调酒师直接将那杯白俄罗斯放置顾瑞面前,“请。泽,今晚没有狗吠,也不知道那只可爱的巴吉度犬去哪了,好久未见了。你可以下次再来看看。” “这杯我请你了。”秦泽拿过杯子碰了一下顾瑞的杯沿,“当下午茶的回礼。” 他忽视了调酒师的话,或者说根本就不需要回答,他已经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信息。调酒师也料到秦泽不会回复他,直接转身去问别的客人需要什么样的酒了。 顾瑞也清楚秦泽不会再多说什么了,他举起杯子扬了扬嘴角,“cheers.” 秦泽将酒杯里的酒一饮而尽,歪着头敲了敲桌子,“如果没有什么事情了,你可以回去了,瑞。而我也要回家了不是吗?天已经黑了,外面也不太安全,尤其最近。”他笑着看向他,凑过去朝他的眉眼烙下一吻,“赏你的。”说罢,就起身离开了这里。 走进那群魔乱舞的人群中,消失不见。 顾瑞抬手揉了揉自己被吻的地方,举起杯子晃了晃酒。冰块碰撞玻璃杯壁发出清脆的声响,但在这雀喧鸠聚的地方显得格外微不足道。他琥珀色的眸色被灯光折射得很暗,一如他现在的神情一般。 不过这杯酒确实还算不错。顾瑞将酒一饮而尽,心里这么想着,起身也准备离开。 酒保突然敲了敲桌子,吸引他的注意。只听到酒保说:“你还未结账,先生。” 顾瑞一瞬间有些错愕,立即就反应过来了,有些好笑的回想刚刚的对话。他掏出钱包,抽出两张纸币,“马上。” 直到走出酒吧的那一刻起,顾瑞还是再回想刚刚与秦泽的对话。他一时间有些不确认这个人说的哪些是真的还是假的了。或者是从他下午喝咖啡的时候就莫名其妙地中了他的心理暗示,比如真的信了他那句对尔虞我诈的算计没什么兴趣。 明明很会算计,顾瑞在心中想着。抬眼看向已经没有什么人的马路。 最近的天气真的是越来越冷了。 10 秦泽回到家的时候已经差不多过了一个小时以后。他将修好的箱子放在了收纳柜的最顶层,转身准备去厨房的冰箱拿酒,目光扫到水池的时候发现那里积压的盘子已经被人清理干净。他偏头看向客厅,洛特已经不在那里。他想了想掏出怀表,上面的指针已经到了九点五十五分,距离他限定的门禁还有五分钟。而恰好这个时候,门锁“咔哒”一声,洛特脖子上挂着两袋东西进来了。 秦泽没说什么,打开冰箱门,说:“喝酒吗?小鬼。哦,还不知道你成年了没有?” “成年了。”洛特垂着眸子没看他直接走进厨房,然后将脖子上的袋子放在地上。 “找过埃尔维斯了?”秦泽笑,“百威还是酷尔斯?” “酷尔斯,谢谢。”洛特蹲在秦泽附近,仅能活动的手打开袋子,里面有些新鲜的蔬菜和肉类。都是秦泽喜欢吃的。 秦泽取出啤酒靠在冰箱门旁,自上而下地俯视他,“怎么,埃尔维斯还让你照顾我的日常起居?”忍不住冷笑一声,抬脚踩住了他的肩膀,压得洛特整个人往下一跪,“就你目前的状况?” 洛特抬起头看向他,眼里划过一丝未藏好的狠劲,但很快也知道自己暴露了什么,低着脑袋偏过头说:“先生说舞会那天会派人过来接你。” “抬起头看我。”秦泽无视他的话,直接将整个人踢翻至地上,狠狠地踩上他的胸口,对上那双栗色眸子,在灯光的照射下莫名其妙的和顾瑞有些相像。不过还是差了点,顾瑞的眼睛像拉布拉多萨摩耶那类型犬的眼睛,很通透,且带着纯天然的少年气息。那种即使经历了死亡与黑暗也无法磨灭的特质,是世界上最美的存在。不过他有没有经历秦泽并不知道。他猜的,毕竟顾瑞经历了那么多刑事案件。 而洛特的眼睛,总是藏着一股可以轻易识破的冷意和颓然。和埃尔维斯年轻的时候很像,只能说不愧是他教出来的人。不过有一点,洛特沉不住性子,收不住自己的情绪,总是会忍不住地外露在他的眼前。 青涩,或者说——经历得不够多。 洛特就静静地看着他,没有说话。 “你想杀我?”秦泽拿脚踢了踢他的下巴,他的脑袋因为他的动作而磕在冰箱上,发出轻微的声响。 “不敢。”洛特瞥开视线。 “想杀我的人很多。”秦泽笑着蹲下,单手打开了啤酒,酷尔斯淡淡的清香在空气中弥漫,“没有什么不好承认的,洛特。只要你有本事,可以随便怎么杀我。但前提是你要有本事。”他将一整罐啤酒倒在了洛特的脸上,“不然你只能任由别人羞辱你。因为你弱。 “你就只配做一个垃圾,甚至连流浪汉都不会多看你一眼,知道吗?”秦泽将倒空的啤酒罐准确地扔进垃圾桶,舔了舔手指沾染的酒液,清爽的口感在口腔蔓延。 洛特低着头一言不发,也不知道想着些什么。 “真可惜,本来今晚想愉快地喝上一杯。”秦泽歪着脑袋,伸手抓住洛特的头发,将整个人拽起,“小鬼,下次想杀一个人不要露出那样的眼神,弱者没有资格在强者面前有丝毫言语可言,或者说现在的你根本就不配。” 洛特点了下脑袋示意自己知道了。 “没意思。”秦泽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埃尔维斯还对你嘱咐了什么?” “他说希望你好好吃饭,不要挑食...还有...”洛特迟疑了一下,继续说,“希望你按时服药,不然容易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最近警察署那边查的很严,希望您能安分守己一些。” “呵。”秦泽冷笑一声,前脚刚走了一个想要管他的人,后脚又来了一个。药药药,埃尔维斯总是让他吃药,有什么好吃的?不吃也没问题。 他拿脚勾了一下袋子,看中了压在袋子下面的圣女果之后,弯腰将那盒圣女果取出,说,“他就没告诉你照顾我日常起居还要满足我的需求么?” 洛特下意识往后一退,有些咬牙切齿道:“如果您需要的话......” 秦泽抬眸扫了他一眼,“等你身体好了再说吧,我怕忍不住将你玩死了。”说罢扫了一眼他的伤,“毕竟你还算有意思,若是换一个新人过来还不知道是什么东西了。看你今天将盘子刷了的份上,可以先滚走换药了,还有,没我的允许不要进厨房,小孩子不适合看到一些东西。剩下的我会处理,出去吧。” 洛特感觉背后一阵恶寒,他应了声示意自己知道了,又好像变回了早上离家前那副乖巧的模样。 是个还算省心的小宠物。秦泽敲了敲冷冻层的冰箱门。
第18章 章十八 秦泽进了房间,反手将房门落了锁。 他有些虚脱似的直接滑坐在地上,头晕目眩脑子里全都是那些狰狞地看不清的面孔,围绕着他耳畔吵吵闹闹,令人心烦的不行。他撑起身子,将自己摔在床上,柔软的被褥包裹自己的时候才似乎缓解了他颅内那尖锐的叫声。所以才说他喜欢软软的东西,会让他觉得安全。无论是那些柔软材质的面料、食物,还是生物本身具备的柔软。尤其是当利刃剖开,撕裂去证明那份“柔软”本身存在时,会将他安全感提升至极,甚至可以高潮。 他微微抬头,看向窗外。其实那是一个假窗,真正的窗户被他封起来了,连同着他的朋友一起,填进了这所房子。 说起他朋友......秦泽偏过脑袋。 他是有过正常朋友的。那种站在阳光下闪闪发光会刺痛眼睛存在的人,无论是谁都不会讨厌。但也正是那份“谁都不会去讨厌”本身具有的特质,让他嫉妒他。 他嫉妒,焦虑,彻夜难眠。 嫉妒他为什么会这么正常,身边总是有那么多朋友,围着他转。那群人就像是看不懂神色一样,约他出去,他们根本就不懂,他只有他。这是他接触社会的唯一途径,所以为什么要去不停地占有他时间。 他,属于我。 秦泽每每想到这里就忍不住焦虑,他紧紧地抱住被子,盯着墙。 “不要想了不要想了......”秦泽开始给自己下暗示,但是情绪已经有些不受控制了。 那些积压在心底的画面像是找到了突破口一般,疯狂地涌出。混乱的记忆使得他逐渐神志不清,脑中不断地闪现门被打开又被关上的景象。那压抑黏腻的空气堵住他的口鼻,似乎要将他溺死在这。人影开始摇晃,他忍不住怀疑,是不是这里还有其他人。 他在缩小。他在长大。 他看见山,看见鱼,看见冰冷的尸体抬起手抚摸他的脸。看见风扇掉落将那些吵闹的声音源头切碎,鲜红的血染满整个房间。然后他看到了绿色。 是的,绿色,在一片红色中的绿色,如同萤火虫一般,微弱的散发着光芒。 一双手抚摸上他的眼睛,鼻子,唇,最后有轻轻地呼吸声落在耳侧。 “好了,过去了,泽。那些都是你的幻觉,不要让那些无关紧要的东西折磨你,你会疯掉。”埃尔维斯的话突然就在脑中响起,轻轻地如同那些柔软的事物,令他安心。 一切的杂乱像海浪退潮般迅速消失在脑中,秦泽缓缓地放松身体。整个人近乎虚脱,冷汗近乎浸湿了床单。 他扶住自己的额头,忍不住心里骂了一句该死,然后去床头柜翻找,终于在第三格抽屉的最角落找到了那瓶落了灰的药。也没管有没有过期就直接倒出两粒放进嘴里,直接借着唾液吞下。 虽然他厌恶吃药,但是总比借助埃尔维斯种下的心理暗示好得多。因为他讨厌埃尔维斯。 ‘结果还是吃了药。’秦泽心想,总是有种埃尔维斯的诡计得逞的感觉。 可他现阶段不想失控。 虽然失控没有什么不好,可以不去想,不用脑子,纯凭借情绪做事,但还不可以。他还有事情没有完成。至少在完成之前,他必须是一种清醒的状态。 秦泽起身,将假窗的窗帘拉上,开了门进了书房。 书房里的书都是以前埃尔维斯留下的,除此之外便填满了他自己制作的完美艺术品——人体标本。 他揉了揉脑袋,想到了白天在施耐德大厦二十六层看到的标记。他不清楚顾瑞有没有看见,不过看见了也没什么,那是琳娜特有的标记。标记在走廊正对电梯的那面墙偏向墙角的位置,浅浅地画着“γ”。 看样子琳娜遇到了危险,不过应该逃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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