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栩文沉默的看着他。 周唯一瘪了瘪嘴,眼眶红了,他又露出了像溺水之人祈求一根浮木的绝望神情,他的声音里漫上将要哭泣的鼻音,卑微恳求:“主人,再抱唯唯一次吧……最后一次了。” 梁栩文的眼皮突然跳了一下。 他不太喜欢“最后一次”这个说法,于是在周唯一再次开口前,他淡淡道:“今天再抱你一次,抱过之后你就睡觉。” 周唯一破涕为笑,很用力的点了点头。 梁栩文把笼子打开,周唯一迫不及待的爬出来,钻到主人的怀里,梁栩文托着他的屁股把他抱起来,走到窗户下面的沙发里。 周唯一像真的变成一只小动物,毛茸茸的脑袋一直在梁栩文的胸前蹭,一会儿挠挠主人的胸肌,一会儿又爬起来去闻主人的脖颈。他太喜欢主人的信息素味道了,像冬日的清凉里掺杂着春日的蜜糖,周唯一觉得沉溺在这股信息素里是最幸福不过的事。 他潮热的呼吸一下一下的喷在梁栩文的脖子上,后者觉得身体涌上一股燥热,还没等他做点什么,周唯一忽然在他怀里坐起来,用亮晶晶的眼睛望着他,问道:“主人,我们可以接吻吗?” 梁栩文说不好这一秒心里是什么情绪。 他觉得周唯一突然有点怪怪的,可是他又一如既往乖乖的。梁栩文看了他一会儿,把他的脑袋按向自己脸上。 唇齿相交的一瞬间,周唯一的身体绵软下来,他们吻了一会儿,梁栩文却感到自己脸上凉丝丝的。他垂下眼睑,看到周唯一紧闭着双眼,但大颗大颗的泪珠汇成了细流,顺着脸颊往下淌。周唯一沉溺于自己给他的吻,可又因为这个吻泣涕不止。 他们很久都没有分开,吻到最后只是嘴唇贴着嘴唇,梁栩文没有强迫自己结束同周唯一的这个吻。 半晌儿,周唯一才闭着眼睛自己拉开了一点同他的距离,他还在哭,然后很难过的说:“我爱您,主人。” 梁栩文不明白为什么小狗说爱自己的时候表情会这么难过。 周唯一的眼泪停不下来,他也一直没有睁开眼,他害怕从梁栩文的眼睛里看到对他的漠视和冷淡的情绪,他一点儿也不想知道主人不爱他的事实。 他的呼吸很乱,哭泣带走了他太多的氧气,他打着哭嗝,话说的磕磕绊绊,但还是尽力在诉说真心,他一遍又一遍的重复的说:“主人我好爱您。” 您要我的心吗? 我都给您。 我拥有的很少,但我愿意全都献给您。
第30章 周唯一哭累了又开始打瞌睡,梁栩文去洗手间里投了把毛巾,把他哭花的脸擦干净。 “唯唯,醒醒,”梁栩文拍了拍他的背,“吃点东西再睡。” 周唯一潜意识里似乎听到了主人的声音,于是奋力的抬了一下眼皮,但他感到自己的意识昏昏沉沉的,费了好大的力气也没能把眼睛睁开。梁栩文把他抱起来,让他坐在自己腿上,然后喂他吃水果,一开始周唯一还能机械地咽下几块,慢慢的连嘴巴也不再张开了。 梁栩文叹了口气,摸摸他的额头,确认周唯一没有发烧后,把他抱上了楼。 说不好是什么感觉,但梁栩文总觉得心里有点慌,他最终还是不放心让周唯一一个人睡在黑暗压抑的调教室里。 把周唯一放到柔软的大床上,梁栩文在床边坐了一会儿。 他想起了第一次见到周唯一时的情形。 那时他刚入政坛不久,需要做出一些与民为善的政绩来给自己加分,而慈善是其中最简便也见效最快的方式。 下属为他选择的第一站是一家孤儿院,因为听说孤儿院里出了一个小天才。那孩子13岁跳级去读高中,1岁便考中了江大的少年班,孤儿院以此作势,拉了不少的赞助,但据下属汇报,这孩子并没有从中得到什么真正的实惠,所有的利益都被孤儿院私下吞了下来。 去孤儿院的路上,梁栩文抽空仔细阅读了一遍那个小天才的资料。 照片上的少年人理着很干净的短发,甚至有些过于短了,眼神怯怯的,嘴唇紧绷,一张证件照像是有人拿刀架在他脖子上威胁他拍的。梁栩文觉得有些好笑,再往下看他的个人经历。周唯一就像天底下多数普通的孤儿一样,尚在襁褓里就被父母丢在了孤儿院门口,孤儿院最早的记录上还能看到,上面用签字笔在小孩子的照片旁做了个标记,因为时间久远字迹已经有些模糊不清了,但还能辨认出是“智力有问题”。下属对此的解释是,天才往往在童年时期表现出异于常人的异样,或许是因为智力过于优异,而表现的更加冷漠、孤僻,梁栩文看到周唯一的记录上果然写着他直到两岁才开口说话,但仍极少开口与人交流。 一般这种孤儿都会被转送到特殊性质的福利院去,由专门的护工教养,但由于周唯一是个天生的omega,他从出生起就分化出了第二性别,所以当时的院长私心留下了他。 他的成长环境很不好,同龄人欺负他不爱说话,总是抢他的用具和吃食,前任院长在任的时候还好些,但自从换了院长之后,周唯一的环境变得更加恶劣。转折点是后来孤儿院接受了一批次被从外地转移到江州的孤儿,其中就有管宁,那时候管宁已经八岁了,虽然人长得娇小,但脾气很大,他开始保护周唯一,而周唯一也很听他的话。 “管宁……”梁栩文看到这个名字,觉得有点熟悉,抬头用询问的目光看着自己坐在副驾驶座上的下属,下属很快给出了答案:“他啊——就是韩少爷资助的那个孤儿。这个管宁很会画画,本来嘛,艺术类大学的学费就比较昂贵,以孤儿院的能力绝不可能让管宁去美院读书的,但韩少爷挺喜欢他,所以做了管宁的资助人。” 下属又想起什么,说道:“其实说起来,周唯一的情况也是通过韩少爷才打听到的,这个管宁不太想让外人接触周唯一,原本韩少爷是想同时资助这孩子的,但这不是……嘿,所以我们说通了韩家这边,把对周唯一的资助让给了咱们。” 梁栩文笑了笑,不甚在意:“那倒是让我又欠了皓宇哥一个人情。” 在孤儿院见到周唯一的时候,他正蹲在小草坪上玩沙土,梁栩文抬手做了一个手势,把其他人拦在后面,自己走过去看小家伙画沙画。 周唯一三两下勾勒出一个人脸的轮廓来,然后开始往里面增添内容,梁栩文站在他身后看了一会儿,慢慢认出他画的是管宁。 完成了画作,周唯一显得很高兴,他拍了拍手,转身想找管宁来看,却意外发现身后的人已经换成了一个不认识的高大的青年。 周唯一瞪大了眼睛,原本热切的笑意顿时消失了,他瘪了瘪嘴,吓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管宁”被他的动作弄坏了。 梁栩文微微弯下腰,朝他伸出手,作势要拉他起来,“沙画玩的不错。”他说。 没想到周唯一条件反射的把自己团成一个球,双臂抱头,嘴巴里“呜”了一声。 他以为这个alpha要揍他,太可怕了。 梁栩文的手顿在半空。 孤儿院的院长看情况不妙,也顾不上梁栩文的下属还挡在他面前,神色尴尬的跑过来拉起周唯一,边拍他身后的沙子边对梁栩文解释:“实在抱歉,梁先生,这孩子认生,胆小,别看十几岁了,心智还像个小孩子,不过虽然他性子有点古怪,但智商没问题的。”他朝一旁的工作人员招了招手,从对方手里接过一张智商鉴定证书,拿给梁栩文看,“您看,我们唯唯IQ有10多,真的是个天才。” 梁栩文没有接,也没有说话,他用他一贯的冷淡做派,似笑非笑的看着把周唯一献宝似的不断往他面前推的人。 院长的面色更加惶恐,背上浮起了一层冷汗,正犹豫不定的时候,听见由远及近传来一声怒斥—— “你抓着他做什么?放开他!” 那声音很脆,像刚过完变声期。梁栩文侧目看了一眼,从房子里跑出一个瘦弱但满目怒意的少年。少年手里拿着一只水杯,朝着周唯一跑过来,而原本畏畏缩缩的周唯一在看到少年的时候,深琥珀色的眼睛突然亮了起来,他不知哪里来的力气,强行甩开了院长的手,跑到少年的背后去。 十五岁的周唯一已经和少年差不多个头了,但由于害怕,他佝偻着后背,把自己团的很小。他的影子被少年的影子完全覆盖住了。 院长张了张嘴,看上去也不太高兴,但还没等他说出话来,只见房子里又跟着走出一个打扮的相当体面,风度翩翩的青年人来。 “阿宁,你手里端着热水呢,慢点跑。”韩皓宇的眼睛里只有管宁,视线盯着管宁的水杯,有点紧张的叮嘱。 梁栩文挑了挑眉,笑着打了声招呼:“皓宇哥,这么巧啊。” 韩皓宇在管宁身边站定,把他手里的水杯接过来,看着梁栩文的目光也有点惊讶,但余光扫到站在他身边的其他人,再看躲在管宁身后惊惶无措的周唯一,他很快就把前后因果想了个明白。 “好啊,”他说,他摸了摸周唯一的头发,对梁栩文道:“是来看唯唯的吧?” 梁栩文点点头。韩皓宇笑了笑,低下头看着管宁,后者像是护崽的鹰,那警惕逞凶的眼神像是随时准备同抢周唯一的人打起来似的,他附在管宁耳边,温和的说:“没关系,别紧张。记得吗?我之前跟你提到过,栩文想资助唯唯。梁家在江大赞助了两所科研研究院,现在唯唯要去江大读书,有栩文照看效果会更好。” 管宁皱着眉,不太信任的样子,他的目光在院长和梁栩文身上游移了一下,毫不掩饰的说:“赞助就赞助,干嘛把唯唯吓哭。”他指了指地上的沙土,“都弄坏了,唯唯该难过了。” 院长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但碍于管宁是韩皓宇的心尖尖,他敢怒不敢言。韩皓宇笑了笑,从他手里接过周唯一,安抚道:“哥哥让人赔唯唯的沙土,好不好?” 周唯一缩着脖子低着头,眼睛红红的,过了一会儿才乖巧的摇摇头,说:“不用了。” 韩皓宇又指了指梁栩文,“这个哥哥刚才吓到唯唯了,就让他赔唯唯的沙土好了,还有唯唯想要其他的什么东西,都让这个哥哥给你买。” 周唯一顺着韩皓宇的手指看了梁栩文一眼,但目光接触到对方审视的视线后又像受惊吓的小仓鼠一样缩了回来。 “不用赔——”他很小声的说,但梁栩文却截住他的话头,说:“现在就带你去买。小朋友喜欢什么,我都给你买。” 他从韩皓宇手中拉过周唯一的手。 周唯一在发抖,他不想和陌生人说话,他想站回到管宁身后去。 但梁栩文已经弯下腰,不容分说的揩掉他眼角的湿润,然后对他说:“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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