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危险,内脏损伤,不排除有脑出血的可能,到医院你们都要拍片检查。” 占行脸色苍白病态,眼睛紧闭,隔着氧气罩隐约能见嘴角出血。 “他不会死吧?” 医生监测着血氧,百忙中瞥了他一眼:“我们会全尽力抢救。” “......” 夏阔眼神微颤,勉强维持冷静,自语道:“他不会死的,他还那么年轻。”
第26章 【26】 这是我人生最煎熬的三小时,神经持续紧绷,当医生告诉我他脱离危险时,我才放松下来,微信联系了占行他爸,告诉他,占行出车祸了,人在医院。 他爸说在开会,先让秘书过来处理,自己晚点过来。 - 占行躺在病床上,脸上贴了几块纱布,脑门缠了厚厚的绷带,医生说有点伤肺,需要静养,万幸检查后没有脑出血,而是脑震荡。江琦发微信问我在哪儿,我说撞车了,在医院,他说过来看看,我让他别来。 我并不相信这是一场无妄之灾,回想当时的场景,有两辆车在后面跟着,我是有注意的,但没想到他们会那么疯,直接撞上来。 如果他们是占行他爸派的,没理由会这么做,除非真像占行说的,他爸有被迫害妄想症,这次想除掉自己的亲儿子。 - 占行之前说的,我始终抱有怀疑。 我是见过他爸的,一个把科技公司开得相当成功的人,开发领域涉及电子产品、人工智能,甚至智能家居。也许是主观臆断,我不太相信他会做出这种事情,现在只有当面问清楚,才知道到底是为什么。 - 晚上七点多了,我坐在病床前盯着占行,他在挂吊瓶,人还没醒,之前总是他盯着我,现在无聊,换我盯他了。 VIP病房就是好,环境安静,空调够用,连病号餐都好吃。 病房的门被敲响,我回过头,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推开门,稳步走进来,压低声音说:“夏先生,好久不见。” 我起身,“占总,是好久不见。” 上次见面还是五年前,他领占行走那天,匆匆加了微信,之后很少联系。 他先是走到占行病床前,看了看昏迷的儿子,然后抬眼问我:“医生说已经脱离危险了,夏先生没事吧?”眼神瞥向我吊着的手臂。 “我没事,一点小伤。”我道。 “那就好。”他淡淡一笑,细边眼镜下眼尾出现纹路,他示意了下门口的位置,“我们出去聊吧。” “行。” - 到了走廊,我轻关上门,先开口道:“占总,有些事儿我想问您。” 跟占行的情绪化相比,他爸是个很平静的人,“你问。” “占行在自残,胳膊上有很多伤疤,这件事您知道吗?” 他走到椅子上坐下,两腿别起,手指交叉搭在膝盖,“我知道。” “......” 我站得僵直,心情很复杂,“他说您这几年都在监视他,限制他的出行,是真的吗?还有这次车祸,也是有人在跟踪我们,在一条岔路口有计谋地撞上来......” 我声音很轻,像问他,也像问自己:“是您安排的吗?” “我没有。”他取下眼镜,有些疲惫地捏了捏眉心,“前些年他病情严重,我怕他做出什么冲动的事,每天确实有叫人看着,但高二后他病情好转,我就没继续了。” “病情?什么病?”我问。 他抬眼看过来,英俊的容颜未老,没戴眼镜的样子,可以看出很多像占行的影子,他疑惑道:“你不知道吗?” 我沉声道:“我不知道。” 他起身,松了松领带,平静道:“占行从小就被确诊边缘型人格障碍,还有反社会人格,当初也是因为这个,他妈妈才执意提出跟我离婚,然后独自带着孩子消失在我的世界,那几年我的事业在上升期,每天都很忙,没精力找他们。” 他直直看过来:“直到五年前你联系我。” “......” 边缘型人格障碍,反社会人格...... 虽然不了解,但我知道这是精神病。 我的脸色很难看,好像患病的人是我,即使已经猜到占行不正常,但亲耳听到他有精神问题,心里还是很难受。 见我没说话,他爸问道:“夏阔,你知道他对你有很强的依赖吗?” “......知道。”我垂眸道。 “用专业名词解释,那是分离焦虑症。”他语气淡淡道:“长时间没见你,他会非常焦虑,然后靠伤害自己缓解这种抓心挠肺的感觉。” 我强压怒火,冷冷道:“这种事,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告诉你有用吗?” “至少他这几年可以少伤害自己!” “......” 他看了我几秒,嗤笑一声:“别闹了夏先生,虽然我确实对我儿子疏于陪伴,但你又能做到哪一步呢?” “......” “他见你还少吗?刚被接走那段,我记得占行不止一次跑出来找你吧,你是怎么做的呢?让我赶紧把他带走。还有最近,我儿子很少联系我的,昨晚居然给我打电话,让我把你建造业的出国培训名额取消,当然,我没答应,所以他今天才会让你送他去城东别墅,应该是想和我当面谈,但谁也没想到,居然半路出了车祸。” “......” “我知道你是个事业心重的人,这点我很欣赏,再加上你和占行本来就不熟,所以我没有任何指责的意思,只是希望夏先生不要想当然,我的儿子,哪怕我没空,我也会派人照看好的。” 我冷漠反问:“你的照看就是无时无刻跟踪他,给他装定位手环,让他自己乱吃药吗?” 他沉下脸,否认道:“我找人看着他是一年前的事了,至于滥服药物,我不知道这件事。” “可占行跟我说,您现在还在监视他,甚至给他原来的家装了监控。” 他爸无奈一笑,“是他骗你的吧。” “什么意思?”我问。 “滴滴滴——” 他的手机响了,接听后讲了几句,听着像有事情,挂断电话后,对我歉意一笑:“我秘书的电话,抱歉,我明晚在M国有个会议,现在必须要去机场了,占行我会派人照顾,夏先生的医疗费直接找我助理报销就好。” 我黑着脸道:“不用,我有医保。” “那好,再见。” 他把手机放进口袋,转身去了电梯,背脊挺直,脚步飞快,看起来真的很忙。 - 站在空无一人的走廊,头顶是暖光,我整个人很颓败地坐到椅子上,该怎么办,真的不关我的事吗,可以一走了之吗,制造车祸的人到底是谁指使的,占行在骗我什么...... - 我站在楼道的窗边,看着黑夜中的万家灯火,吞吐轻烟。 好累,还没理清楚。
第27章 【27】 我坐在他的病床边翻看手机,查找网上关于边缘型人格和反社会人格的资料,前者敏感脆弱,后者危险可恶。 床上传来动静,他昏睡了一天一夜,这会儿终于醒了,费力地抬起眼皮看我。 我抚了下他额头,伸手去按床头的呼叫铃。 “你怎么没走......”他声音很轻。 我抬了下挂着的手臂,无所谓道:“手废了,休息几天。” 占行没说话,乏力地闭上眼。 医生很快过来,给他做了各项检查,叮嘱我一些注意事项,就出去了。 我伸手抚他额头,“头疼吗?医生说你脑袋撞了好大一个包。” “还好。”他答道。 “这几天我都在,你爸请了护工和保姆,我让他们晚饭时再来。” “......” “你快开学了,估计得晚几天报道。” “......” 他还是没说话,很没精神的样子,强撑着睁眼。 我以为他是累的,起身道:“现在才下午两点,再睡会吧,我先出去了。” 闻言,他头转过来,急切伸出还在输液的手,想抓住我的样子,“夏阔——” 我捉住他手腕,给他按回去,“别乱动。” 他看着我,虚弱的声音坚持道:“别走,你待在这陪我。” “......” “不困吗?”我问。 “困,但你要陪我。” 我扯了下嘴角,“真赖上我了是吧。” 他嘴角向下,有点苦涩的意味道:“你要走了。” 我鲜少见他这种表情,多数时候他都是荒唐任性,思维跳脱的,现在没什么活力的样子让人觉得他很不“稳”,甚至比发火的时候更不“稳”。 我抿唇,开口道:“我必须要这次机会,我不能一直留在工地干一线。” 他攥紧我的手,红着眼眶,固执道:“留在我身边,我可以给你更好的工作。” “......” 我沉默了半天,看着他,问道:“干嘛要我留下?” 他表情呆住了,手上的力道不自觉地松开,似乎从来没考虑过这个问题。 “......” 我的心居然有瞬间的刺痛,把手抽出来,冷静道:“这只是一个不好的习惯,人总要独立的。” “......” 他脸色苍白,不再说话。 我也沉默了,感情这种事情最难说清楚,在他看来,我可能是亲情、是习惯、是执念,但绝对不是不可缺席,不可代替的。 我时刻提醒自己,保持理性。 - 我并没有停下工作,依旧每天去工地打卡上班,手有伤的缘故,王力让我看看场子,做做指导,没事就在办公室摸鱼值班,只要不做力工,活儿也算轻松。 每天下班后,我都会去医院看占行,看他认真吃饭、吃药,身体一天天康复。我对他没什么要求,不要主动惹事,不要伤害自己就好,这也算报答他妈妈当年予我的恩情。 可能占行这段时间的精神状态,也与我一次次的忽视有关,虽然我总是很麻木,倒不至于绝对冷漠,置身事外。 这几天他跟我待在一起,挺正常的,生气、开心、郁闷、思考、聊天,都跟常人无疑。 …… 可惜这些都是他表演出来骗我的。 - 有一次我来晚了,他对保姆阿姨大发雷霆,打翻了所有的饭菜,抓着那阿姨的头发往门外拖,医生护士冲过来拦他,抓他,但他还是很狂躁的状态,最后只能靠注射镇定剂才控制下来。还有一次,他藏着不知道哪里找来的刀片,又去割自己的胳膊,伤口很深,没包扎好,血溢出外衣才被别人发现。 这里是私人医院,没人会乱讲,这些都是事后我在监控室看到的。 我不知道该怎么对待占行,对别人来说,他像定时炸弹,是情绪不稳定的精神病患者。但对我而言,他只是离不开我,一个很固执地强求我留在他身边的小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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