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司文开始落泪。 他最近哭的似乎格外的多,大脑异常清醒,心里却又向往黑暗,别人一问,他就想哭,没有理由,仿佛泪腺突然被打开了开关,突然就泪流满面,难以停止。 陈郑杨是有多温柔多安稳,便有多无聊多狠心。 人言可畏,让他觉得生存变成了一种负累。 他一直哭,孙姨在旁边轻声说“不要哭,你什么都知道,但是却走不出去,太清醒,就容易深陷其中,先吃药,然后出去旅行,随便看看这个世界,总有值得你留下的东西。” 程司文轻轻点头,留着程司宇拿药,独自一人回到车上休息,头开始不间断的疼,如同针扎一样,走动的时候疼的格外厉害,只有闭上眼睛才能略微好受。 他开始吃药,为了治抑郁症,为了治疗失眠。 每当躺在床上的时候,他的脑海中都会出现很多无聊的想象,每一种不同的死法,每一种死法带来的不同后果,睁眼闭眼没有天亮,暗夜无光,毫无方向。 程司宇疼他,每次过星期之后便带着他出去玩,或者到临近的村庄郊游,或者到景区爬山,或者到海滩晒太阳。 他看着程司文的手腕,低声说“司文,以后别这样了,你看,爸爸妈妈还有我都这么疼你,不要做傻事,多为自己想想。” 程司文笑了笑,眼睛望着天空,轻声说“哥,你应该说,多为家里人想想,还有,这件事情不是我能控制的,我忍不住,你带我来爬山,就不怕我从悬崖上跳下去。” 程司宇被他吓了一跳,急忙紧紧拉住他的手,靠在他耳边说“你别吓我。” 程司文却并没有理他,他望着另一个方向,问了句“你在看什么?” 程司宇顺着他的视线转头,看到了一个大学生模样的年轻人。 对方尴尬地摸了摸并不是很长的头发,帅气的脸上因为不好意思而憋的有些通红,往他们这边走了两步,低声说“你好,我叫夏泽,嗯,我刚才在……看风景。” 程司文点点头,无所谓地转过身去,拉着程司宇就走,程司宇问“哎?刚才他说什么,我怎么没听清,长挺帅的,虽然很土,但是土了安稳,哥给你拉拉姻缘啊啊啊。” 程司文嫌他聒噪,拉着他走的很快,搞得程司宇在大庭广众之下破了音。 后来,便是很久以后了。 程司文的病好转的很慢,甚至逐渐有加重的迹象,有一天他独自一人开车上路,发生车祸,进了医院。 醒来之后,便忘了很多事。 头还是会疼,却忘了为什么疼。 郑启维站在医院走廊里对程司宇说“卧槽,真他妈的玄幻,跟电视剧一样,程司宇,你觉得好还是不好?” 程司宇摇摇头,心情有些沉重,淡淡地说“不知道,再说吧。” 郑启维住了口,安慰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程司文的人生便发生了变故,换了学校,因为马上就是高考,他的成绩实在是不行,便听从郑启维的建议报了电影学院。 他觉得他是太笨,所以才什么都不会。 他抱着自己的胳膊站在房间里抱怨说“我以为我跟我哥一母同胞,应该一样聪明,至少考个名牌大学什么的。” 程司宇拍他的头,说“毕竟你基因突变,从小就笨来着,电影学院不错了,以后有郑启维罩你,保证你混的风生水起。” 程司文点点头,觉得他说的很有道理。 程司宇在带程司文回家的路上回忆了过往种种,仿佛遥远而灰暗的从前又再次袭来,夹杂着惶惑不安,所以他的弟弟,到底又经历了什么?
第四十三章 程司宇带程司文回家,路上的时候程司文逐渐恢复平静,只说了一句“家里还有药吗?” 程司宇顿了一下点点头。 程司文的眼睛因为流泪有些发红,他轻轻笑笑,眼睛肿着,并不好看,像个丑陋破碎的布娃娃。 他说“我还想着上次我头疼躺在床上你给我吃的什么药,现在想起来了,又觉得十分奇怪。” 程司宇无话可说,想问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又觉得程司文不想告诉他,便安静地开车。他结婚以后并没有在家里住,他有自己的房子,接了程司文的电话之后慌慌张张地赶来接人,闻知亚还一个人在家,肯定和他一样着急,他想,要赶紧给老婆打个电话才行。 程司文沉默地坐在后座,隐藏在路灯照耀下忽明忽暗的阴影中,竟有些看不真切。 到家的时候殷风和程浩风都不在,程司宇拿了钥匙开门,有些小心翼翼地问“要不要打个电话告诉爸妈,让他们回来?” 夫妻两个出去旅游,短时间内不会回家,不过若是自己儿子出了问题,他们一定会很急切,程司文摇摇头,独自一人走到放药的地方拿了药,连茶都没喝就吞了两粒,他一边往自己的房间走,一边跟程司宇说“哥,你回去吧。” 程司宇根本不放心他,他跟在程司文身后看他洗澡,关门,睡觉,关灯,最后轻舒了口气,觉得这么多年来突兀的伤痛全部一瞬复原。 但是痛并不在他身上。 程司文关了灯之后程司宇一个人坐在沙发上发呆,房间里暖黄色的灯光柔和地照在他的身上,就像回忆一样。这栋房子确实陪伴他们很久了,从他记事开始就搬了进来,而程司文更是从小就从这里长大。程司文小时候好动还顽皮,有一次非要站在沙发的靠背上玩,不小心摔下去磕到沙发前面的大理石桌子上,缝了好几针,还在眉毛处留了不甚明显的疤。后来他便安静了一阵子,整天叨叨说幸好没有磕到眼睛,要不然可就瞎了。唠叨一阵子之后又恢复原样,上蹿下跳,皮猴一样,殷风没少在他身上费心思,后来他长大了收敛了。有了喜欢在地上打滚的爱好,死缠烂打让殷风在他房间铺了一张地毯,闲的没事就喊人跟他一起在地毯上玩,程司宇更是其中最大的受害者。 这个习惯在程司文的脑海中占据了极大的比重,直到他失忆之后,成年有了自己的房子,还是在地上铺了一层厚厚的地毯。 程司宇想着想着,又觉得难过起来。他用手捂住眼睛,安静了一会儿,拿出手机给郑启维发了一条短信。 程司宇:在家吗?我去找你。 程司宇驱车到郑启维家里,他已经很久没来过了,印象中……上次来已经是几年前的事,他还没有遇到闻知亚,也没有出国,整天跟郑启维混在一起,泡吧,一起打游戏,一起出去旅游。后来谈了恋爱,也正好去留学,两人便疏远了很多。 但是距离虽然疏远了,感情却还是没太大变化,程司宇一直把郑启维当做自己最好的朋友,有一句话叫竹马竹马,他们倒是勉强可以算作这样了。上次郑启维参加完他的婚礼之后他想了很多,觉得按照跟郑启维这么多年来的相处看,郑启维完全不是那种会把程司文的安危不管不顾,找了小三令程司文陷入痛苦的境地,可能事情并非是自己想的那样,不如找郑启维问个清楚。 程司宇在门外按门铃,推了下门,才发现门根本没关。 他走进客厅,喊了一声“郑启维。” 没人说话,房间里很安静,正中央的大吊灯闪着白色的光芒,洗手间突然响起一阵乒乒乓乓的声音。 程司宇顿了一下,迈步往那边走,一边走一边又喊了一句“郑启维。” 郑启维的声音略有些轻的响起来,伴随着冲水的声音,有些听不真切“我在呢,你先在客厅里休息一会儿,我马上出去。” 程司宇停下脚步,重新退回客厅,面上却还带着疑惑,也不知道郑启维在做什么。 郑启维慢慢走了出来,脸色苍白,唇上有一点不明显的血迹。 程司宇慌忙地站起身,问“怎么了?” 郑启维抬头看他,有些不明白发生了什么,顺着他的话也问了一句“怎么了?” 跟程司宇的声音相比,郑启维的声音实在是微弱的厉害。程司宇指了指他的唇角,说“你这里好像有血,你没事吧?” 郑启维愣了一下,又笑着伸手将那一点抹了下来,说“不是。刚才喝了点儿红酒,应该是不小心沾上去的。” 程司宇松了口气,又问“哎?你一个人喝酒吗,不会这里还有别人吧?” 郑启维变得精神奕奕起来,他半靠在沙发上,笑了两声,大声说“有啊,怎么没有,不过你说你要来我就把人赶走了,省的你看到不高兴。怎么,找我来有什么事?不会干爹的位置不能预定了吧,你可是答应好的。” 程司宇摇头,说“跟这个没关系,就是,关于司文的,他情绪不太对,我想问问你知不知道怎么回事?” 郑启维坐直身体,问“情绪不对是什么意思,是……想起来什么了吗?” 程司宇点点头,有些无奈地按按头发,低声道“你知道,之前是你跟他在一起的,就算分开了,那他有什么事你应该也要比我多了解一点,我这个当哥哥的不够尽职,连他发生了什么事都不知道。” 郑启维叹口气,缓缓安慰了他两句,又说“他已经二十多岁了,很多事情都有自己的决断,你说你没尽到哥哥的责任,其实也不是这样,当哥哥的责任没有你想的那么大,他肯定有他自己的想法,你倒不如回去陪着你老婆,弟弟的话,就别管那么多了。” 程司宇想了一会儿,点点头然后站起身说“算了,我本来以为能从你这里问到点儿什么,问不到就算了,我走了,再见。” 郑启维起身送他离开,待程司宇坐上车走了很远,郑启维才松了一口气,他踉踉跄跄地回到洗手间,血顺着口鼻流出来,匆匆忙忙滴了一地。 第二天,程司宇以为程司文还会在家待着,没想到六点多他就起了床。 程司宇担心他,晚上就也留宿在了家里,看他起来,迷迷糊糊地问“司文,你去哪里?” 程司文看他一眼,说“你继续睡吧,哥,我去拍戏。” 程司宇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见程司文已经快步走了出去,房门关上的时候莫名带来一阵冷风,程司宇瑟缩了一下,决定回房睡个回笼觉。 程司文到达剧组的时候是八点多,他今天拍的戏在剧本中属于比较靠后的,十分考验演员的情感掌控能力。不过葛杨一直对他十分放心,临拍之前拍着他的肩膀说“司文,放松啊,我相信你,你肯定能拍好的。” 程司文点点头。 镜头下,一身蓝衣的青年拿剑指着女主,阴鸷地说“情之一字,于我而言,实在是不算什么,反倒是这天下,才深得我心。”
第四十四章 现在的电视剧已经开始另辟巧径,主角不再是一味的正统大侠,忧国忧民,编剧开始令主角拥有真正的自私和各种缺陷,反而更加受人欢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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