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等了半天,等江尧像上次一样和他闹别扭,然后两人大吵一架,最好吵他个酣畅淋漓,把彼此这几天发不出的火和憋屈都说尽,省得明明都不怎么好受,还要硬撑着装相敬如宾。 但出乎他意料,江尧沉默了一会儿,忽然伸手摸了摸他脑袋,把一滴顺着他脑门正中央流下来的雨水轻轻擦掉了,随即紧接着问:“高兴吗?” “啊?” 江尧望着他,很耐心地重复:“现在可以更好地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情了,高兴吗?” “……”他目光闪了闪,有点不想吵架了,但还是忍不住强调,“这是我玩弄别人感情得到的,我很坏。” “瞎说,”他被打断了,江尧像捏小鸭子一样地捏住他的嘴巴,“这是你自己努力做到的,你又优秀又好。走吧未来的大老板,别撒娇了,吃饭去。” “……哦。” 作者有话说: 江尧本来是想不高兴的,但是关越比他要更早发火生气的话他就不会生气,因为光顾着看老婆去了,我称之为无可救药的恋爱脑。
第32章 和好 曹雯说是来送文件,实际上带来的也不算多,薄薄一个文件袋,从侧面看几乎没有厚度,先前那样说,恐怕也只是为送明显情绪不佳的关越回来而临时找的借口。 江尧从她手里接过那份文件,顺手打开看了一眼,这一眼,旁边原本发着呆的关越整个人就僵了,他盯着标题里的“无华”两个字看,紧紧抿着唇,片刻后,忽然扯了扯江尧的衣袖,小声说:“衣服湿了。” “嗯?我看看。”江尧本来也就是随手一翻,没打算现在细看,闻声,注意力立刻被转移了,“哪儿湿了,袖子吗?冻着没?” 他摇头,拎了拎自己被溅湿一点的裤管,江尧目光也跟着落下去,有点好笑:“我怎么说的来着?这种垂到地上的阔腿裤穿出门只有两种下场,一是变成扫把,二是变成拖把,也就你嚷着好看,非要穿。” 但说归说,还是任劳任怨地蹲下来给他卷裤管;曹雯坐在驾驶位上,欲言又止地看自家老板花费几秒钟的时间,把一个原本时髦的长牛仔裤挽成可以下河捞鱼的五分短裤衩,不忍直视地转开了目光,决定跑路:“老板,我先走了。” “哦,行。”江尧对自己的杰作很满意,随意地一挥手,突然又想起什么,交代了一句,“对了,听说席泽今天在君祝又因为情绪激动差点撅过去,你去问问情况,必要的话拿份检查报告给我。” “好。” 曹雯应下,利落地走人了,路边只剩下两人和一把伞,伞面倾斜,江尧带着不作声的关越往别墅里走,手中捏着的文件被风吹得簌簌作响,衬得他们两人之间气氛更加沉默,过了会儿,关越主动开口说:“子骞还透露了一件事。” 他话音刚落,就察觉身边江尧挨着他的胳膊猛地绷紧了,他在心里叹气,知道这事其实还没过去——或者说他和江尧最近所经历的所有事情都还没过去,这种表面上的装聋作哑就像湖面上结的冰,只有置身于湖中的他们两个才知道下面究竟隐藏着什么波涛暗涌。 可是现在已经过了击碎冰面的最好时机,从江尧刚刚再次选择避开和他冲突的那一刻,他们就错过了。 现在他们有更重要的事情,时间已经不容许他再纠结,他尽力说服自己忽视这点微妙的无措,继续讲:“他让我捎给你一句话,说离陶凯乐远一点。” 复述这句话对他来说不算轻松,说出的那一刻,他好像又重新回到和倪子骞在电梯口对峙的那几分钟里,一路来他竭力想忘掉,甚至有几个瞬间自我催眠这是幻觉、或许这一切根本没发生过,可是对上江尧投过来的复杂的视线,心脏还是轰然一响,连带着接下来说的话也裹挟空荡的回音:“……子骞身份所限,只能透露到这里,但我知道他,他从不讲没把握的话。” 江尧没立即答复,两人一前一后地走进别墅大门,那个轻飘飘标记着无华和陶凯乐名字的文件夹此时重若千钧、承载着两人的目光被放在玄关处的置物架上,他终于说话,却是反问:“你更相信倪子骞一点吗?” 关越被问得一愣,听到江尧继续道:“陶凯乐也是你的老同学不是吗?你们高中关系都很亲近,相比之下,我以为你毕业后,会和一直呆在国内的陶凯乐更要好一些,为什么会突然相信刚回国的倪子骞?我有点好奇。” 犹如一盆凉水当头浇下来,关越整个人从头冷到了脚,他突然意识到,江尧说的是对的。 倪子骞高中毕业后没再和他们这些人联系过,在对方回国之前,他确实是和陶凯乐段高阳联系更紧密;现在倪子骞和陶凯乐闹得不愉快,向他指责陶凯乐接近江氏别有居心,而他竟然也真的信了,明明双方都没拿出什么证据,他为什么要信? 就因为那些蛛丝马迹下的脑补吗?都不用江尧亲自来教他,他也知道,在瞬息万变的商业场合,这些猜测,根本算不得什么实质性的东西。 他颓然地扶住了柜子,没注意对面站着的江尧有点暗淡的眼神,轻声说:“对不起,是我关心则乱了。” 江尧原本暗淡的眼睛,在听到这句话之后飞快地亮了起来:“你说什么?” 关心则乱,那关心的是谁? 关越仿佛没听见,继续慢吞吞地道:“你就当我没说过,不要影响自己的判断,我下次不会这么莽撞了。” 江尧冲动响起的声音和他后半句话重合在一起:“越宝,跟我和好吧。” 两个人同时静寂了一秒,关越睁大眼睛,还以为自己在幻听。 因为据他有限的记忆,江尧上次这么叫他应该还是在高中,那会儿俩人比现在要坦荡,某次出门吃饭,对方随口一句“越宝”,被祝星纬逮着机会模仿了快半个小时,最后,饶是一向镇定的江总都红了耳朵,更不要提被这么叫的他本人,从那以后,江尧大概是留了阴影,就渐渐不再这么称呼他了。 这个久远的亲昵绰号让两人的心脏同时剧烈跳动,江尧望着他的眼睛重复:“跟我和好吧,我保证再也不惹你不开心。” 关越被对方深邃的眼睛看得有点结巴:“不、不是在说公司的事情吗?再说,我们也没吵架呀,怎么和好?” “我现在在翘班,不想聊工作了。”江尧耍赖不听,“而且又不是只有吵架了才能和好,你最近总是心事重重,面对我的时候却什么也不说,一定是我让你不高兴,这难道不值得一次郑重的和好吗?” “……值得吧。”良久,关越抠着手指头,有点犹豫地回答,随即很快补充道,“那我们现在就和好了。” “关越同学,你怎么这么好哄的?”江尧哭笑不得,示意关越跟自己走进书房,将一份手写的检讨书塞进对方手里,正色说,“我最近做错了很多事情,也认真反省过了,这是我反省的阶段成果,你先看,看完再决定要不要跟我和好,选择的权利在你这里。” 关越一条条地往下看,他站在旁边认真地补充:“第一条是不应该把家里密码告诉我妈,我现在已经换了指纹加密码锁,就我们两个知道,谁也不会来打扰了;第二条是孩子大了,想干什么心里有数,我不应该打着帮忙的旗号随便插手——呃……” 他说到这儿,突然卡了一下壳,恰逢关越眼神含笑地扫了他一眼:“你怎么不说了?” “对不起。”江总灰溜溜地道歉,“这一点我暂时还没有做到,以后我会努力的。” 甚至恐怕以后也很难做到,因为他实在没办法看着关越自己一个人面对那些明明自己只要一抬手就能化解的难题,今天他刚得知倪子骞把他摆了一道的时候确实不太高兴,但一想到关越能更自在地做自己喜欢的事,便立刻又觉得那点气也算不上什么,总比自己忙忙碌碌一遭、最后什么都没做到要好。 “江尧。”关越叫他名字,“如果今天我去的不是倪子骞负责的那个写字楼,找不到合适的地方办工作室,你会怎么办?” 怎么办,对方是在明知故问吗? 他撇开头,为自己如此快地违反了检讨书所写而窘迫,以至于声音也低了一些:“我会继续联系他,如果顺利,就偷偷地把事情都办好,再假装碰巧派人联系你,如果不顺利,那就换个地方,直到一切都办妥,并且争取从头到尾都不被你发现。” “你——” 关越恨恨地瞪他:“你一个大老板,怎么一天到晚干什么都偷偷摸摸的?” 两个人都没意识到,正常的大老板也不会被小自己这么多岁的年轻老婆骂,但江总突然被骂了一句,立马就有点可怜又有点委屈地解释:“我答应你不会再插手你的事情了。” 他老婆这下也被噎得有点说不出话,俩人面面相觑半晌,关越才没办法似的叹了口气,他把检讨对折,很珍惜地装进口袋,然后伸长了胳膊,在江尧不明所以的目光中,抬眼看过去:“不是要和好吗,现在我们和好了。” 江尧懂了,有点雀跃地走过来抱他,两人相拥的瞬间,关越突然小声说:“哥哥,那你以后能不能别骗我了。” 这番话说得很小声,仿佛只是随口一提,江尧也这么以为,他将怀里的人抱得又紧了一点,失而复得的喜悦令他无暇在意这个请求究竟有多么不合时宜,只以为是对方不希望他再瞒着自己插手帮忙,满口答应了下来:“好,哥以后都不骗你。” 关越便不再说话了,安静得像个随便人摆弄的布娃娃,他们维持这个姿势抱了很久,直到不知是谁的手机突兀地开始振动,两个人都不爱设电话铃,同款振动让他们不得不同步放开彼此摸出手机,是唐诰打来的电话,接起来却是沈一簇出声儿:“喂,关越?” 关越捏着手机,一时也摸不准这两人现在是个什么情况,是和好了还是分手了,于是只干巴巴地应了一声:“嗯,我在。” 电话那边的沈一簇明显松了口气:“唐诰来得急,回去的车票不好买,可能还得在这边留两三天,你们最近是不是还有挺多事的啊?……抱歉,因为我们俩的私事耽误你时间了。” “没关系,其实也已经差不多弄好了。”关越倒是不太在意这个,他更关注另外一件事,“你怎么拿唐诰手机给我打电话?你们俩现在和好了?” 沈一簇支吾半天,从喉咙里滚出句:“算是吧。我手机掉这边池塘里泡坏了,又没得买,就借他手机给你打个电话,我想着这事儿是我们办得不对,无论如何我也得先跟你道个歉再说。” “你还是先别道歉了,先说到底和好没啊?”关越听得脑袋又开始大,“是就是不是就不是,算是,这怎么个意思?” “就、就他刚来,我不想理他,结果刚才剧组中场休息,他找我说有事和我谈,然后把我拉到小树林里,然后、然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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