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二十年前没有遇见他,我依旧是那个福利院里永远被其他人欺负的瘦瘦巴巴的小孩,或许被人领养,或许在福利院长到十八岁,然后一个人外出求学或打工。 或许依旧会遇到一个喜欢自己的人,如果自己恰好也喜欢,可能会发展一段令人难忘的恋爱。 如果没有遇到,那就一个人孤独地生活,不羡慕也不遗憾。 总好过这样,为他色授魂与,为他患得患失,为他失魂落魄,到头来,成了个孤魂野鬼。 我恨他。 我恨他。 可这恨,是因为我曾爱过他,曾心无旁骛,一心一意地爱过他。 虎哥曾告诉我,没有哪个男人是不花心的,谁年轻的时候没喜欢过三五个姑娘。 我问他,那嫂子呢? 虎哥一时红了脸,说,那是之前,和你嫂子在一起后,我就没喜欢过别人了! 他痛饮一口白酒,斯哈道:“我是要跟你嫂子过一辈子的,不能辜负她!你可千万别在她面前说我以前的荒唐事!” 从前我不知爱为何物,隔着沙隔着水,雾里看花。 后来我知道了,知道了章陌生不是爱我。 如果爱一个人,心疼还来不及,又哪里舍得伤害。 他给我的十几年,是一场颠倒梦想,是一场弥天大谎。 隔断我的社交,将我关在他的笼子里,做一只只会吟唱的金丝雀。 直到有一天,他不喜欢养鸟了,他看上了外面的羽毛,于是将这笼子打碎了,于是里面的鸟飞出来,才看见这真实世界原本的模样。 才明白自己不过是一只被抛弃的玩物。 可是主人是个念旧的,丢了那鸟儿后在某一天心生后悔,于是想将它找回来。 可是鸟儿已经会飞了,也见过天空的广阔,对着他曾经的主人露出尖锐的喙。 曾经被恩情蒙蔽的双眼已经被我擦亮,我不欠章陌生任何东西,而他游戏我十几年,欠我一个完整的人生。 我曾经错爱了他,如今恩怨相抵,爱恨相消,成为孟拾肆后我只愿与他以后一别两宽,各自欢喜。 可是他偏偏要来招惹我,试探我。 偏偏要将真相捅破。 我想,养了十几年的小玩意突然死了,不管是人是宠物都得有点感情,章陌生就算是石头人也得痛一痛,求证我还活着,可能是为了弥补他心里那一点愧疚和悲伤吧。 至于说什么重新开始,简直像在放屁。 · 反正身份已经暴露,我也没必要再继续掩耳盗铃,将几十万打进虎哥的账号,我坐上了飞往南城的航班。 虎哥下了班就去嫂子店里帮忙,我去的时候临近打烊,夫妻俩正唠家常。 嫂子说银行卡里不知从何而来了一大笔钱,问虎哥在外头干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事,虎哥连声叫冤,说自己也不知道,于是两个人商量着要不要去报警。 我一路风尘仆仆,站在门口看着这一幕。 在他们看过来时露出一个微笑,招了招手道:“哥,嫂子,好久不见!”
第46章 章陌生同父异母的哥哥 虎哥虎嫂用了很长时间才消化掉我死了但没完全死,而是在另一个人的身体里活下来的事实。 在我说了许多只有我和虎哥两个人知道的囧事后,他依旧不死心地试探:“那你说说我谈过几个女朋友?” 我皱眉思索,掰着手指头一个一个无声地用口型数数,虎哥一时紧张起来,脸都急红了,偷偷瞅了眼坐在旁边的嫂子。 我瞄他一眼,顿时笑开:“虎哥说过他认识嫂子后再没喜欢过别人,之前有几个我记不清楚。” 虎哥松了口气,大力拍在我肩上:“是我兄弟!” 嫂子皱起眉,用眼神威胁他:“这是什么意思,李虎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眼看两个人又要开始打情骂俏,我忙制止:“好哥哥好嫂子,我这下了飞机就跑过来见你们,一点东西都没吃就陪你俩唠了这么久……” 李虎趁机揽住我的肩膀向外走:“说得对,带我兄弟吃顿好的去。” · “这么说,你现在是个小明星了!” “孟拾肆和公司签的合同就到期了,我想继续读书。” 虎哥一听,立刻大力支持我:“读书好哇,读书是好事!” 他道:“你要是有什么困难,无论经济上的还是其他的方面,尽管向我开口,只要能做到,我跟你嫂子一定帮。” 我感动得热泪盈眶。 聊着聊着,忽收到一条消息,简明扼要四个字符:你等着! 怪吓人的三个字,我却看笑了。 虎哥凑过头来一看,瞪眼问:“谁啊,这人有病吧!” 我关上手机:“是张九。” 虎哥捏着往口中送了一粒花生米,闲聊道:“张九这么多年还跟你有联系?” “你可能不知道,他现在改名叫张怡,又整容了,跟从前天差地别。” 说着,我点开某平台。 不出意外地,今天夜里,“张怡整容”“张怡人设崩塌”等词条在黄金时间档轮番荣升热搜榜首。 我翻了翻热评,觉得差点火候, 倒是想起另一件事,我抬头对对面的人说:“哥,你帮我个忙吧。” “什么忙?” “还记得当年咱们在福利院里拍过一张合照吗?你还有那张照片吗?” 李虎想了一会儿才一拍脑门想起来:“记得好像是有那么个东西,应该被你嫂子放起来了,怎么了?” “借给我用用吧……” “……” 虎哥听完,先是震惊,而后愤慨道:“这张九真是不做人,放心,这个忙我肯定帮你。” 不时,一个匿名帖子冲上热搜。 路人点进去会看到一张黑白遗照,遗照上的人,贴主宣称是自己朋友,而朋友在一年前已经死亡,为表真实,贴主晒出朋友的遗体捐赠证和火化证。 有趣的是,贴主的朋友面容与张怡有九分相似。 帖主拥有张怡工作室晒出的照片原片,并表示自己也在照片中,他将标有的名字照片背面晒出,证明照片中与张怡容貌相似的人其实为“章怡”,而章怡本人在一年前已经死亡,表示希望流量明星不要消费他人的感情,转嫁他人的身份经历。 我将录音中的某一部分发给林双双,于是营销号“八卦有料”发长文深扒张九的真实身份,证明其当初营造的“贵公子”“小少爷”虚假人设,欺骗粉丝感情,又拿出录音指证“张怡故意整容成图中人的模样”。 此事一经发酵,迅速传遍全网。 “张怡整容就算了,竟然还是照着别人的样子整出来的,真是太恶心!” “他原来是叫张九啊,好俗的名字,他后来改名叫张怡也是为了和图片上那个人一样吗,一样的名字一样的脸,细思极恐……” “学人精!整容怪!怎么好意思拿着这张照片说自己天生丽质的,顶着别人的脸不心虚吗?妈妈生的就那么嫌弃,哦,原来是没妈啊!” “这次我看那些怡粉怎么洗,铁证如山,人家当事人都站出来了。” “谢邀,已脱粉。” “看着那张遗照好瘆人啊,张怡他这么干不怕那人变成鬼找他吗?” “建国后不许成精,楼上请注意发言,不过确实有点惊悚,这可是真·遗照。” “……” 这一夜,我等了许久,什么也没等到,可见张怡不但虚伪恶毒,还是个说话不算话的纸老虎。 不过这顶多只能算丑闻。 第二天,张怡发布了给粉丝的道歉信,言辞诚恳,将所有责任全部退给工作室的失误,总之他自己一点也没错,整容是按照公司给他订的标签,照片是公关团队发的,总之他什么也不知道,只是一个被资本控制的小可怜。 这一番声泪俱下的言语竟然狠狠打动了粉丝的爱怜之心,许多人立刻倒戈,开始同情他。 “张怡也是受害者啊!他自己也不想整成那个样子的,都是公司逼的!” 虽然录音中张怡明明白白地说:“我的脸是照着他的模样整出来的。” 但粉丝就是听不懂,甚至能直接理解成“楚王爱细腰,宫中多饿死”。 “章总喜欢什么样,他就整成什么样,真的我哭死!” “这就是爱情吗,我磕到了!” 更有那出发点奇特的人,心疼他整容受的痛苦。 “整了那么多次,刀子在脸上划有多痛只有我这个过来人感同身受,作为一个在脸上动了两次刀就已经不想再坚持下去的人,我只想说,整容的风险很大,过程很痛苦,最后也可能有失败的风险,张怡从当初的样子整成现在这张脸有多难可想而知,不敢想象他是怎样坚持下来的,他真是最勇敢的人!” 看到最后一句我差点把宵夜吐出来。 网络和舆论总是被精明的人轻易操控在手里,这一盘棋到这里是用废了,不过我和他的对弈,远远还没结束。 这一次算是打草惊蛇,不过也让我看到草有多深,蛇有多长,知道他的七寸在哪里,下一次便能一击命中,不予生还。 等回到京都,《残妖》主创开始参加各种综艺和路演进行宣传,但我这个男四级别的配角不在受邀之列。 《暗夜之名》重拍的事还没有着落,我暂时没有其他通告,趁这个时间安心学习备考。 林痕经常给我打视频电话来监督我的学习进度。 他趴在视频那头的小书桌上给讲题,讲着讲着忽然停下来,忿忿地大声批评道:“哥,你怎么又走神了!” 我一迭声:“抱歉抱歉,我一想事情就走神了,你继续讲,刚才这道题求的是……” 林痕摇了摇头,继续道:“你认真听,这道题的考点是……所以我们应该用……公式变式,这样……” 在我第三次走神之后,林痕终于恼了:“哥,你是有什么心事吗?怎么魂不守舍的?” 我回神,看着视频对面的少年,问他:“林痕,我想为我爸妈讨回公道,现在是不是有些晚了?” 林痕一时没懂,想了想道:“当年的事情……听我妈说,章华给了钱,这件事算是私下解决了不是吗?” “可那是十几条人命啊,就这样算了吗?”我不甘道。 “哥,你是什么意思?” “你说我要是和章华打官司,胜算有几成?” · “一成都没有!” 陈律师摇了摇头,“虽说指名道姓告的是章徐羽,但你一提章华这两个字的时候我就已经知道,根本没戏,还请您另择他人吧。” 这位陈律师是虎哥推荐给我的,说他有些背景,名校毕业,实力在业界能排得上前几,胜率极高,几乎无败诉。 重要的是陈律被人是业界良心,经常为那些弱势群体打官司,因此他若是肯帮我,当年的案子能翻的几率就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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