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内容却大相径庭,我舅妈只会做写家常菜,因有我和林痕两个病号,油腻荤腥的菜都很少。 章陌生拍的那一桌,鲍鱼燕窝,从用料到盛菜的盘子跟我都不是一个档次的,估计他是回老宅和父母聚餐了。 跟在我后面发,谁穷谁尴尬,我干脆把自己发的动态删掉,又把章陌生屏蔽掉。 林痕叫我:“表哥,高考那事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原以为成年后无法参加应届高考,谁知我一查,孟拾肆根本没到二十岁,他今年满打满算十八周岁。 可能是因为孟拾肆1长得比同龄的孩子高些,公司为了让他早点出道,对外公开的年龄比实际年龄要大。 他租下的房子里放着许多有关表演的书,甚至有一本《艺考指南》。 我问过夏灵,她告诉我公司会给这样的练习生留下备考的时间,合同中并没有要求不能参加高考。 况且,现在各行各业都卷,没有学历就比别人低了一等。 已经过去太久,我早就忘记了当初的高考志愿填的是什么,学表演也不错,艺术生的分数还稍微低一些。 思来想去,我将自己的想法告诉林痕。 林痕大力支持:“无论你做什么决定我都支持你!” “好呀,我们一起高考。” 眼前的男孩像幼苗落进了阳光,可以自由蓬勃地生长。 我是第二天下午回去的航班,上午林痕带我去逛书店买教材和辅导书。 “这些都是重点,一定要刷完,还有这一本,很精炼,里面的东西都要背下来……” 我点头,将那些书统统塞进包里。 结完账出来,两个肩膀都酸痛:“怎么这么重!” “这是知识的力量。”不敢让他做重体力活,林痕帮我拎了一小部分,走得轻轻松松。 我哀叹一声,没想到有一天还能背这么多书回家。 下飞机是章陌生来接的我,见我后背一个大书包,眉头一锁:“里面装的什么?从家里拿的土特产?” “不是。”我道,“是书。” 章陌生将包接过掂了掂放在后座上:“没见你这么用功过,看来是认真的。” “我从来都很认真,不像某些人……” “别来拉踩。”他做了一个休止的手势,“上车。” “去哪里?”我拉紧安全带。 “先送你回家,总不能带着这些书跑来跑去。” 出来机场上了高架桥,我忙道:“去我的房子,不去云海。” 章陌生嘴唇动了动:“不喜欢住在那里?” “不喜欢跟你住在一起。” “……” 不是我故意要找不痛快,实在是这段时间跟他斗嘴习惯了,一时没能改过来。 虽然我确实不想和他住在一起。 章陌生沉默良久,侧脸紧绷,在我以为他要说些令人心情不好的话时,他道:“自己在导航里输入地址……算了,先去吃饭。” 章陌生宰相肚里能撑船,我痛定思过,决定今晚不再找茬,安分守己,结果夹菜时筷子手不小心和他碰到,稍长的指甲在他手上留下一道明显红痕。 “对不起。” 章陌生没什么表情,瞥了眼我的手:“是有点长了。” 这语气让我以为他想将我的手指剁了,我缩了缩指尖:“我回去立马就剪短!” 一顿饭吃得不疾不徐,一个小时就过去了,窗外夜幕降临,彩灯交映,从高处俯视,远处道路车水马龙,宛如星海。 离开时夜色深陈,我上了车就打哈欠,手指落在脸上看见自己的长指甲,想起章陌生这辆车的抽屉里我放过一些皮筋指甲刀什么的,就随手打开,一看果然在里面。 蓝色的皮筋是因为我当时留了长发,有时在车上被弄乱了头发找不到皮筋,就随手放在这里几个以备不时之需。 还有几个套子,不知是否过期了,我偷偷觑了一眼章陌生,见他专注路况,没注意我在干什么,于是偷偷将没拆封的套子拿出来看了一眼。 还是当初放进去的,早就过期了。 于是我又悄悄将其放回原处,拿着指甲刀一心一意剪指甲。 看来他没在这儿跟别人做过。 又或许他忘了这里放着什么。 算了,想这么多干嘛呢。 十个手指头都剪干净,我将碎屑丢进垃圾袋,把指甲刀物归原处。 章陌生瞥过来一眼:“不挫一下会勾衣服。” “我回家再挫,车上没有工具。” 很快到达目的地附近,七扭八拐的小巷子里堆着各种杂物,偶尔还能听见一两声狗叫。 我提出提前下车,章陌生道:“我送你。” 想到后座上那个大书包,我同意了。 章陌生轻而易举地将书包挂在臂弯上,看来他应该还在一直坚持健身。 这块长巷的路灯好像又坏了,漆黑一片,我从这里走经常要打开手机的手电筒。 我走在他的前侧方照明指路,章陌生伸手虚虚搂住我的腰,仅碰到后背的卫衣布料,我就没推开他。 “我到了。”停在一栋楼前,我道,“把背包给我吧。” 章陌生没松手:“住在几楼。” 我顿了一下:“五楼。” “这么重,你自己能背上去?” “能。” 我从他手里将书包夺过来,确实沉,差点把我撂倒。 我吭哧吭哧向前走,不忘回头赶客:“你走吧!” 说完便闷着头向前走。 我当然也不想背着这么重的书包爬楼梯,但若是让他送上去,章陌生再借机进门要杯水喝,进一步又趁机留宿,我这里可是一室一卫一张床…… 果断掐断所有危险的苗头! 楼梯间声控灯坏了,我眼前一片漆黑,没人帮我打灯,只能脚下一步一步数着台阶小心翼翼地爬上去。 好不容易进了家门,我才知道,不是楼道的声控灯坏了,而是正片小区都停电了。 屋里黑洞洞的,许久没回来,忘记了门口都放了什么,刚进去第一步就踩到了异物,差点将自己绊倒。 我趔趄了一下,扶着墙站稳,铁门在身后闭合,我像是被关进一间黑屋子里,什么都没有,只有未知的危险和无尽的黑暗。 将笨重的书包放在脚下,我摸索着避开障碍物走到阳台上,借着窗外的月光,眼睛才仿佛恢复了一点清明。 许久没人居住的房子里一股夹杂着灰尘的沉闷之气,我推开窗户,夜风刮进来,令我的脑子也清醒许多。 我忽然看见楼下一点明光,一个男人拿着手机站在那里。 章陌生腿长身高,陷在阴影里也能看出身材的优越轮廓。 我打开手机拨了个语音电话。 楼下的人很快接起。 “你怎么还没走?” “你怎么不开灯?” 异口同声。 安静许久,话筒里只能听见深深浅浅的呼吸声。 我低声答:“小区停电了。” “下来。” 男人的声音晦涩如夜,比深夜读书的主持人还要有磁性。 “干嘛?” “带你去我那里住。” 楼下的男人抬起头,屏幕的光映亮了他的脸,可惜距离太远我看不清。 我回头看,身后是漆黑如窖的房间,宛如能吞噬一切的深渊。 “好。” 等再醒过来时,我已经做上了那辆停在巷口的黑色轿车,章陌生启动引擎,带我离开这片废墟样的阴暗地带。 指示牌从窗外一闪而过,我眼尖地看到了:“你去哪里?!” 这不是去云海的路。 “去朱华小驻的房子。” “!” 我像一只嗅到危险立刻炸毛的猫:“去朱华小驻干什么?” 章陌生不紧不慢地打着方向盘:“之前给你选的衣服被他们送到这个地址了,我不想劳烦人再跑一趟。” “哦。” 我心里的大石头在半空中飘飘悠悠,不知何时就会掉下来将我砸成一块烂泥。 之后的这段路我像一只提线木偶般被章陌生牵引着走完,他站在门前按下指纹,电子门应声打开。 现在,这扇门应该认不出我了。 可是这间屋里的每一粒尘埃我都熟悉。 出乎意料的,房间里很干净,不容那种被人打扫的干净,是有人经常居住的整洁有序。 章陌生有洁癖,所有东西都要整整齐齐规整在一起,倒显得桌上那盆随意摆放的茉莉花有些格格不入。 我临走时将所有盆栽都带走了,这盆茉莉花自然不是我养的。 茉莉,莫离。 这样隐秘的寓意不知道是哪个曾在这栋房子里居住的主人许下的美好愿望,可惜他的心愿落空了。 石子落进心湖,泛起阵阵涟漪。 章陌生拿出一双拖鞋让我换上,我看了一眼,没有听从:“我要新拖鞋,你这双被人穿过了。” “没有别人穿,只是看着有些旧了。”他解释。 我心说放屁,这是我去年春天买的,自己穿的大半年我会不知道? 一想到这双鞋可能还被别人穿过,我就恶心。 我就站在那里不动,章陌生只好从鞋柜下层找出一双崭新的拖鞋给我。 “客房里有卫生间,但床上没铺东西,要什么自己去主卧更衣室的衣柜里找。” “知道了。” 章陌生说完就进浴室洗澡了,我自己去找没用过的浴衣和浴巾,一打开衣柜发现里面的衣服满满当当。 前几天刚订下的,没来得及剪掉吊牌的新衣服也被阿姨收在里面。 连同我之前没带走的东西一并安然如常地被安置在里面,连灰尘也没有,就好像,这些衣服的主人从未离开。 我径直拉开柜子下层的抽屉,找到自己要用的东西。 离开时从转身看见床头上放置着一对泥塑彩釉的小人偶。 一个西装革履,小脸严肃认真,梳着一丝不苟的大背头。 一个穿得休闲,脸上笑出酒窝,半长的头发在脑后扎了个小揪揪。 是特意按照我们两个人的样子订制的。 设计图稿我画了几个周,第一次做出来时人偶的鼻子不好看,我让他们重新做了一次。 从前这对人偶被我放在了玄关的小柜上,因为我很喜欢,便把他们放在最惹人注目的地方,每天进门出门都能看见。 时时擦拭,不染尘埃。
第44章 你脖子怎么这么红? 如今其中一个人偶身上纵横着明显的裂痕,虽然被人细心地用胶水黏上,仍能看出当初碎得有多惨烈。 离开的那天临走时我看到这对人偶,便随手把象征自己的那一个扔掉,这瓷偶胎薄质脆,咚的一声落在地上,想必就是那时摔坏的。 可是坏了就是坏了,即便被重新黏上,也是伤痕累累,不复如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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