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则渡:“嗯…你是全家考得最好的,可以破格被写在族谱上?” 许赴乙:“对,笑死我了,现在要去祠堂给我开入族谱仪式。” “你家,这么注重仪式感啊。” 是挺注意仪式感的,连外人都被叫进去见证这历史性的一刻。 “妹妹你家祠堂修得跟宫殿似的。”管程感慨。 “比批发市场买的菩萨头冠还金碧辉煌。”齐显眼都直了。 “走的时候扣点。”居意游怪笑。 裴则渡白眼翻得很矜持,在三人前面走着,找到个角落的位置站。 “但是空调制冷不太行。”齐显朝出风口移动移动。他最近因为潮热环境额头冒出俩痘,看见空调恨不得钻进风叶里。 居意游往后靠,抬起手扇起聊胜于无的风。 “尊敬的全体许氏宗亲——大家上、午、好!” 掌声雷动。 “今天,我很荣幸……我许氏源起……实乃可喜可贺可歌之盛事……” 这演讲稿够长的,哈欠声快超过最开始的掌声。 “最后,还有一事,望祖宗谅解。” 哦,总算到这part了。大家回神。 “非常抱歉,我们做了一个违背祖宗的决定。” 牌位祖宗又不会说话。 “此女许赴乙,福薄。” 裴则渡坐不住了。咒谁呢这是? “天资虽不高、心性有不足,却也勉强够进族谱。” 几个人面面相觑,这么说来族谱上的名字全都该划掉。 “我与各位宗亲同意将此女纳入族谱,愿祖宗开恩!” 此人转头小声道:“去,往前跪下磕头上柱香。” “哦。”许赴乙走上前去。 她看了眼面前的蒲团,故意踩上,继续向前。 “走过了走过了!回来!”她的父母在后压低声音焦急道。 许赴乙停在香炉前,随手抓了一把线香,在牌位前潦草一鞠躬。 “顺序错了,先磕头!” “对不起啊。”许赴乙回头一笑,就在众人以为她即将退回蒲团时,她将整把线香胡乱扬出,一脚踹翻香案。 香炉闷声掉落翻倒,香灰被吊扇风卷得四散。 许赴乙见灰里三支香完好,迅速滑去重重踩断。 “死父仔!你做什么!”怒气冲冲一老头从椅子上跳出。 “别冲动!孩子就是不小心、呃、绊了一跤。”主持人擦冷汗打着圆场。 许赴乙的父母一左一右拦住骚动的人群,不断道歉。 骚动源头不甚在意,她提起香炉,整个人转着圈蓄力、随手脱出,眼看着香炉将柱子上“宗支派泽长”的木牌匾砸出一个窟窿。 许赴乙一笑,砸得真好,刚好砸在“宗”上方那一点。 她道:“对啊,刚刚也是,我想把香炉捡起来归位的,不知道怎么了又摔一跤。” “你!” “可能你们家就这样吧,福薄,连祠堂的地都这么多坑。你看你家族谱就只有男的,是不是故意害他们呀。怪不得一代一代男的出生数量都快赶上畜生了,还全都没出息。” 许赴乙捂嘴害怕:“那我可千万不能写进来,可别毁了我大好前途。” “一派胡言!什么东西!” “祠堂是先祖保佑今人的!你这是大逆不道!” 许赴乙将牌位扫落,质问道:“保佑?保佑什么?” “当然是——” “保佑你家建功立业财源滚滚?保佑你家香火不断子孙绵延?保佑你儿子孙子福泽深厚?” “你这不是知道吗!” “我知道,祠堂作用不仅如此,保佑的还多着呢!保佑儿子永远压女儿一头印证性别有优势的合理性;保佑女儿全都自愿当冤大头给没用儿子还债;保佑男丁个个恶臭还能骗到女人传承恶臭家风;保佑你、阿伯、保佑你家违法查性别流产两个女孩儿;保佑我阿姑辍学供下面一群锈瘩脑袋白读书;保佑堂姐在家做二十多年任劳任怨隐形人。保佑你们思想落后到大清朝都要被说腐朽、还沾沾自喜觉得是历史延续。真绝了,保佑的都什么玩意儿。” 她掏掏口袋,嘴巴不停:“这恶心吧啦的祠堂如果有意识,羞愧自杀前得把你许家祖坟掘个遍吧?” 那双手在兜里翻翻找找,掏出大把大把黄草纸钱,她左手哗啦啦朝上飞出。漫天纸钱在祠堂内飘转。 宗亲失音了一般,下肢仿佛长在地里不能挪动,他们回不过神。 许赴乙踩上供奉牌位的高台,将剩下的一部分纸钱松散放置,随后拿出马甲内侧捂了几天的打火机。 火苗在纸钱边缘试探,灼上一张、紧接着扩散为一片。原本供奉牌位的地方燃起这么一簇明亮火焰。许赴乙站上高台,不断向内扔着冥币,她笑道:“砸坏了牌匾,这是一些赔偿。黄草纸显得太吝啬,所以还扔了天地银行呢!区区几百亿,不用找钱,也不用跟我客气。我是小辈嘛,还是个女的,掏钱是应该的!够不够啊,不够还有!我这工装裤八个口袋,每个都巨能装!保证把我有的一滴不剩地全奉献出来!” 她从高台跳下,火光在身后跃动:“那牌匾真够脆弱的,和你们一个样,稍微一砸就坏了。这么说起来,怎么感觉扔大额纸钱是做亏本买卖呢…哎呀还好啊!这些纸钱全是我趁你们磕头拿走塞兜里的!总的算起来一毛没花!” “恭喜啊,”裴则渡从后走来,顺手把兜里用过的吸油纸也扔进燃烧的纸钱堆里,她将摄像头对准许赴乙,“毕业快乐、入学快乐。笑一个。” 许赴乙在录像的最后部分怼上脸,她眨下单边眼睛。 作者有话说: 感谢—— 许赴乙的主要故事结束,接下来继续主线。 (依旧明天修!大家吃得愉快!) (明天或后天更,这样剧情会稍微连贯一点。)(对不起现在是后天,没写完,我跪。)
第54章 喝茶 “你们,说说吧。” “……” “哎,回神,一个个的都怎么回事?” 齐显被面前突然放下的纸杯唤回理智,他扭头看看自己四位毫不顾忌四处打量警察和调解室的朋友,暗暗叹气。他摆动上身,猛撞左右的人,试图叫醒嘴巴压根儿合不上的几位。 最前面的许赴乙这才反应过来,答道:“对不起,我们都第一次来,怪新奇的。” 语气中只有兴奋,全无愧疚自责悔改之意。 她笑容灿烂,看得对面一排乡里乡亲纷纷冷哼。 而这冷哼,只会让他们更激动。 居意游嘴角高扬:“没错没错就是这种气氛。哎呀不够,还要再鄙夷一些!” 两位民警欲言又止。 现在的学生脑子看起来好像不太好使。 怎么回事呢? 他们自己也不太清楚,上一秒还在祠堂张牙舞爪,下一秒恍恍惚惚就跟着警察来了派出所。 记忆还停留于许赴乙在桌子凳子间上蹿下跳的场景。 她抱着纸钱边跑边撒,满堂吹胡子瞪眼的竟然没一个抓得到她,只能追在她身后无能狂怒。 “你站住!有本事你别跑!” “我是有本事,不是有病!” “以为自己读几本书就什么都知道了?你什么都不懂!” “是是是,那麻烦您解释下爱男宝的底层逻辑、阐明下爱丁堡的发展历程、分析下救茎山的社会基础!讲不出来只会重复‘抛开事实不谈,你们女的就是不配’,你的嘴不如让给绿色植物呢,起码还能提高空气净化效率!” “胡扯!我们哪里没有做到男女平等!” “啊对对对,你们不是重男轻女,只是每家必须得有个男孩儿延续香火。” “你这不是知道吗!” “射一发就叫延续香火啊?那还追求生育率干什么,地球上的男人每天自己搞几次,床上墙上垃圾桶里都是香火呢!生孩子干嘛?直接把内裤当后代呗,反正男的不洗,子子孙孙都在里面乖乖待着。”舌战群傻缺的许赴乙说完这句愣住了,她的脸皱巴成一团,吐出舌头使劲呸呸,“我草,太恶心了,虽然是事实…啊啊我的嘴不干净了。” 全场鸦雀无声。 追着她打的人群惊恐地站定,仿佛她的话具象化成了什么上古凶兽。 直白的性方面的言论,无论哪一句,都好像能瞬间压垮这座宏大的古老的祠堂。 在沉默中,四位局外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终用眼神将这项艰巨的任务交给管程。 管程清清嗓子,大吼一声:“好!很有精神!” 什么? 任务是调解啊!是拉偏架啊!是让许赴乙倍儿有面子地全身而退啊! 不是喝彩啊! 但是喊出了气势,喊出了心声,也、也不错。 许赴乙见状更加无所顾忌,她向朋友们送去大拇指,一脸“我懂得”,随即喝道:“都愣什么!不是要打我骂我吗!快点儿!很忙的!” 人群一拥而上。 中间掺杂了一道微弱的声音:“报警!必须报警!” 于是他们因破坏家族产业被请进局子喝茶。 说“请”毫不过分,警察一个个温声细语的,尤其是听说为首作恶的许赴乙刚高考完,给她纸杯里的茶叶都多放了两片。 许赴乙理直气壮:“是这样的,我用香炉把牌匾锤了个坑。” 警察:“很详细嘛,孩子态度挺好的,你们呢?” 对面:“你明明是砸祠堂!你还在祠堂烧纸!” 许赴乙:“只是牌匾受损,不能算砸祠堂吧?再说了,祠堂不就是烧纸的地方吗?” 警察:“好像有道理。” 对面:“你、你…她还有同伙!” 突然被叫到的大学生回过神。 警察:“同伙啊,那你们说说你们都干什么了?就——这位同学,你先。” 居意游管程叼着纸杯猜丁壳,齐显被迫在旁当裁判,衬托得中间无所事事盯吊灯发呆的裴则渡异常聪明。 裴则渡想了想,道:“我在拍摄人像特写。” “…什么?” 她打开手机相册一张张翻起来:“您看,许赴乙掏裤兜、许赴乙抓纸钱、许赴乙点火、许赴乙wink、许赴乙……” 倒很诚实。许赴乙在前挑衅,她举着手机在混乱的祠堂来回穿梭试图记录许赴乙的英雄时刻。裴则渡身形灵巧,轻易能躲开上方的拳头和下方的脚,甚至有余力顾及许赴乙,眼看着有人就要追上去,她一脚将凳子踹到那人前方,看见他摔个大马趴才放心。 裴则渡的相册里全是怼脸镜头,一点闲杂人等都不允许进入照片。 “行了行了。那位同学,你在干嘛呢?”警察看向管程。 “啊?”管程的剪刀手还停留在脸边,“我?我在喊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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