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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是挺坏的，但是坏得有理由，坏得有底线。这种小反派，还死这么惨，很容易吸引流量，不知道为什么任姐能给我争取到这个角色，大概因为我足够皮白肉嫩，像个唱戏的？ 直到我发现，那个负责折磨我的大帅参谋薛子秋的扮演者，是不惜免费客串的凌松柏，我就明白为什么了。 多可笑，情敌见面，正宫毒打暗恋他男朋友的小三。 我收到这条消息后把手机扔了，然后又捡起来，打开社交app用小号去看陈简一的账号。最新的一条更新还是新年的时候，他发了个新年快乐，带了一张自拍。而自拍里的背景，和凌松柏新年祝福视频一样。 我撞破了一个敬业演员和一个绅士暖男的跨公司恋情，凌松柏还不报复我吗？ 的确是恋情，因为我找到了一张旧照片，大概是十年前，凌松柏和陈简一还是青涩的大学生模样，抱在一起，嘴对嘴。是，他们是旧同学，这张照片只存在于学校的年鉴本，但凡流传出去就会被全网消失。 二月底，《双木春》正式开机，拜神的时候我见到了凌松柏，任姐让我去打个招呼，我只是点点头，没跟过去。路怀宁凑到我身边，他因为有唱戏的底子，演一个小师弟，还负责给其他人配音，估计能多赚一些。“阿哟，”他扯扯我衣服，“看，Simon哥！凌松柏！” “我知道！” “你确实长得挺像他……”他似乎是说漏了一句，赶紧找补，“但是你更漂亮，真的，我师父说你长这样不唱戏白瞎了。” 前期的戏份都还算简单，我已经有这么多年的经验了，能应对情绪起伏不大的戏，做坏人也是有模有样——谁让我刚入行就演了很多小混混呢？随即，到了重头，我和凌松柏的对手戏。 “阿哟，”他不知从哪知道了我的外号，然后坚持这么叫，好像很亲切，“我跟导演聊了聊，一会儿先拍从楼上摔下来的那一幕。不过，我看到武行兄弟吊威亚，感觉力度都不太对。要不要不用替身，试一试直接从二楼跳下来？” 他就这么平静地看着我，好像要被推下楼的是他一样。 喂，大佬，是我要从二楼栏杆那儿直接摔到一楼空地啊！ 这还不是公报私仇？不过，我爸说过，做人要隐忍，隐忍。“好啊，Simon哥。” 我有点点恐高，不过没有告诉别人——恐高的演员拍不了很多戏。所以我站在泡沫做的栏杆前面，看着楼下的几层软垫的时候，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腔。忍，一定要忍，我深深呼吸，听到导演喊试拍，随即咬着牙冲破护栏跳下去。 自由落体的一瞬间我的大脑一片空白，突然有种想哭的冲动。 我忍住了，摔在软垫上脑袋嗡嗡的，却听身边凌松柏说道：“导演，这个力度和角度好像还是不对。是我把他扔下去的，要不再来一条，不然不连戏。”我脑袋里的嗡嗡声更响了，捂着太阳穴站起来，凌松柏的声音更近了：“阿哟，没事吧？要不要休息一下？” “不用。”我推开他伸过来假模假式要搀扶我的手，重新走上二楼。 第二次，他从后面推了我一把，我放任自己摔下去，看回放的时候能看到我脸色惨白，眼圈泛红。难受，五脏六腑好像都要被压出来，我坐在椅子上缓了好久才忍住想吐的感觉，继续拍摔在地上的特写。 也许是角色和我都承受着一种委屈，对薛子秋和凌松柏都带着一种恨意，剩下的镜头拍得很顺利，我忽然像是开了窍，把那种被侮辱但又无力反抗的绝望彻底释放出来。 放饭前的镜头拍的是我被几个人围着踢打，拍大头特写，我脸上都是土，忍着痛说骂人的台词。导演还特地拿给我看，嘴上却说：“Simon哥就是会调教后辈，你瞧瞧，这场戏多好。” 哦，都是Simon哥的功劳咯？ 我中午饭没吃下多少，下午仍旧是被人打被人踹。拳脚都没落在身上，但趴在地上蠕动就足够消耗体力，到最后拍临死前那一幕是真的有些低血糖，最后一刀刺中我胸前的泡沫板，我忽然想到一个词。 解脱。 终于离开这个混乱的世界，终于不用给戏班的师兄弟当牛做马，还要被甩脸子。 终于杀青，终于不用面对凌松柏，和他以权谋私的报复。 这天我拿了一个特别厚的红包，导演说知道我没怎么吃午饭，晚上带我吃顿好的，然后见一见几个投资人，还有查理国际的高层。任姐说过，这就是机会，于是我强打精神准备答应，谁知凌松柏突然走过来，说道：“导演，晚上那个私人饭局，好像已经订好座位了……” “哈哈哈，是啊，我给忘了，应该早点跟你经纪人说的，”导演拍拍我的肩膀，“那你早点休息，如果需要配音、补拍我再给你打电话。年轻人做得挺好，以后前途无量，哈哈哈。” 这种客套话我听得太多，已经无感了。不过做这行，咖位低就是儿子就是孙子，得赔着笑脸说下次见。他们还得继续拍下一场戏，任姐把我送到影视城门口，帮我叫了一辆出租车，说回家好好休息。我不想回家，阿妈刚刚精神好了些，看到我这么狼狈肯定会担心的。 所以我说，去机场。 反正带着换洗的衣服，我想去旅行……至于去哪里……海边吧，之前看到陈简一在朋友圈转发了一篇南亚海岛度假攻略，写得很详细。 “阿爸，你少抽烟啊，二手烟对病人伤害好大，”我在起飞前给阿爸打电话，不知不觉我们的角色好像互换了，“你别想着东区的分店了，进货的事情让熊叔帮一下，他没有那么糊涂……我给你和阿妈订的私人旅游团，随时出发，你赶紧弄好了陪她去，她最喜欢白玉兰了，你千万别错过了，千万别。” 终于，我来到了这座只有几十人的小岛，一半是经营各种餐厅和民宿的居民，另一半则是和我一样逃离喧嚣现实世界的游客。这里像是世外桃源，租一间海边小屋，白天游泳，晚上对着海风喝啤酒吃烧烤，好快活。 如果有个人陪在我身边，一起听着海风看星星，会更快活。 可能是上天听到了我的呼唤，在这个人均占地一百平方米的小岛上，我和陈简一偶遇了。我手里提着两盒烧烤，他拎着一打啤酒，在大排档的收银区撞个正着。我有些尴尬，我觉得他也有些尴尬吧，因为我刚刚从微博上刷出来，凌松柏和《双木春》的女主刘沐琪官宣恋爱了。 所以是谁做了烟雾弹，还是谁被人甩了呢？ 又或者是下个月破冰颁奖礼的一次炒作？ 我一年没见过陈简一了，已经下定决心忘记那段可笑的暗恋，但是再度遇上，我却发现自己没办法像他一样轻松地打招呼，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确实，他是在装没有和凌松柏拍拖，我在装没有爱过他。 两个心怀鬼胎的人一起喝酒。 “一哥，今年你用那个……”我酒量不太好，或者南亚小国的椰子酒度数太高，逐渐脑子有些混乱，“对，叫什么《蓝色阵线》还是《绿色联盟》……讲环保集团的那个，那个立意真好，你演的也好，最后两集都看哭了……” 奔腾的作品永远适合一家老小坐在电视机前看，所以肯定要有些跌宕起伏的情节，以及为了吸引年轻人加入的某些元素。例如我们的那场同性恋情，又例如这部剧里面男主角的亦正亦邪设定。 “一哥，”我大胆地捏他肩膀，仿佛我们还是亲密无间的好友，“你今年一定拿视帝！” 他笑了，在我模糊的视线里笑得像朵花。也许是我听错了，他好像说了一句“你之前一直叫我阿一”。也许吧，我不想提那些过去的琐事，我不想回忆他和凌松柏如何亲切地压在一张椅子上。 “一哥，向前看……”我继续捏他，像是对他说，其实是对我自己说，“不要沉浸在过去的感情里，被淹死了不值当……” 他却不笑了，认认真真看着我：“阿哟，我走不出去。” 操。 最后，我把自己灌醉了。 第二天，是电话铃声将我吵醒，我摸到一部手机，发现它并不震动，又多摸了一阵，才摸到我的，拿起来：“喂……阿爸？阿妈怎么了！我没着急，我没……你打120没有？好好好，你们先去医院，我订票回去。哎呀，这么大的事情我还怎么旅游放松？等我回去。” 我把电话挂了，开始看今天的机票，最早一班是中午，还来得及。 等等，我环视四周，这好像不是我的房间？还有那部手机……锁屏是一杯热巧克力，好像是……陈简一的？ 我想着，电话的主人已经打开卫生间的门走了出来：“阿哟，没事吧，刚才听你声音好大。”我愣住了，这间房间就一张床，床上堆着一床被子而已，我，我在被窝里，陈简一刚刚洗完澡。“昨晚你喝醉了，也不说自己住哪儿，我只能带你回来了……我睡的沙发。” 应该是没事的。 我是黎佑，我不是凌松柏，就算媒体津津乐道我们长得像，陈简一也做不出拿我当替身的事情来。 应该吧。
第四章 我阿妈的病有些严重，医生说最好是能换肝。我做了配型，不匹配，周围的亲戚基本都做了，都不匹配，倒是唤醒了大家拯救啤酒肝、脂肪肝。我阿妈的血型特殊，全国都不一定能找到合适的人选，但是医生说咱国家人口多，捐肝还能再长，一定能找到志愿者的，而且咱才是早期。 我也只好天天祈祷，人要是急了，什么信仰都能整出来。 破冰颁奖礼很快就到了，我唯一的一项提名就是那部医疗剧的最佳阵容，我是十二分之一，海报还特地放在了距离陈简一很远的地方。那些说我们应该拿最佳情侣的，现在都没有声音了。网上有一些风言风语，陈简一特地给我发消息说不要看，说自由心证。 奔腾其实一开始没给我颁奖礼的邀请函，任姐费劲千辛万苦才我弄来，逼着我说一定要去，哪怕是露个脸。但我依然没有跟剧组走红毯，因为我从医院赶来的路上堵车，到的时候已经开场了。 我没想到的是，外面还有粉丝在等，而被栏杆挡住的粉丝前面，站着陈简一。 “你怎么还没进去？”我三步并两步走过去，被他拉着合影，努力挤出一个微笑。 “伯母怎么样？” “没事，好多了。” 我坐在倒数第二排，一整场颁奖礼都是影视圈的大咖们轮番上阵，我一直担心阿妈的病情，和阿爸发着短信，也没注意听什么。直到颁发电视剧类最佳男主角的时候，我抬起了头——不是陈简一。 是查理国际老总的儿子，易徽。 我知道，今天的微博肯定要被“水帝”两个字刷屏，或许还夹杂着对富二代的各种冷嘲热讽。易徽演技虽然不如陈简一，但是不可否认的，查理国际给了他最好的剧本，给了他最好的资源，让两个视帝给他作陪衬，也做导师。是角色胜过了角色，而不是易徽胜过了陈简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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